无数火矢好似流光,冲天而起,在这夜空中划出一道完美的弧度,紧接着落入了城中。
就像是天火将世一般,一阵阵火雨不断倾泻下来。
很快,早就备好硫磺硝石及油的房屋迅速燃烧起来,六安城陷入一片火海之中。
好一场烟火,原本保护人的城池却活生生化作了巨人的火灶,在哪火海之中传出无数的惨叫声。
只是那箭矢却并未停歇,依旧向着城中倾泻。
陈诩策马而立,好似根本就没有听到那城中的惨叫声,只是冷眼看着前方。
纵然身旁的刘晔想要感慨,却也只能忍着。
毕竟,这是战争。
而今夜本就月黑风高,那风助火势,城中哪里还是活人的地方。
“哐啷.”
城门洞开,无数露出了里面令人战栗的大火。
幸存的人们发疯似的向着城外逃窜而来,可是此时迎接他们的却是数不尽的箭矢,立时便射倒了一片又一片。
躲在城墙上的士兵倒是有些幸运,却也挡不住那熊熊烈火的侵蚀。
冷静下来的士兵们却还未来得及庆幸,总算是发现了不对劲。
“油”
只是这声音还未来得及扩散,城墙上早先涂抹的油便迅速燃烧了起来,使得这里的人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无数人在这火中挣扎,想要生存下去,或是慌不择路坠落城墙活活摔死。
这哪里还是什么火攻?
分明便是将活人逼入了炼狱之中。
也不知多久,这天也渐渐明了。
城中的火早早就熄灭了,天空中还飘着许多灰。
城门处,许樾灰头土脸,一脸木然,就像是经历了昨夜的火之后整个人都变得呆傻了一般。
他穿过了这早被清到两边的尸山,最终还是无力支撑,跪倒在了陈诩的马下,无力痛哭了起来。
这一场叛变才刚刚开始就结束了,他就像是一条无毒的蛇,死死被陈诩扼住了咽喉,不得挣扎。
哭的不是那被烈火焚烧的士兵,哭的是那一份害怕和畏惧。
昨日的一幕幕还在眼前,彻底将他的内心摧毁,他畏惧死亡,也畏惧陈诩。
“拿下!”
陈诩断喝一声,便见左右上前将这个无神痛哭的人擒下。
这一场闹剧总算是划上了句号。
“传令下去,留文稷军镇守两江,其余各郡屯守六安,等候陛下命令,准备班师回朝!”
陈诩向着身后断喝一声,拔马离去,再不去看面前已经化作废墟的六安,也不去看那堆积成山的焦尸腐尸。
“此战俘虏敌军六千!”身后刘晔将清点好的帛书递交给了陈诩。
陈诩没有回答他,只是长长出了口气,道:“那帛书一定要尽快送往许家及陛下处,既然他许樾不给我留一丝后路,那么我就得斩草除根。”
“主公放心,已经安排下去了。”
“这里的消息暂时不要走漏!”陈诩道:“所有的俘虏一并扣下,将来尽数送往国都交给陛下处置。”
“诺!”刘晔抱拳,但想了一下,又道:“既然主公另有打算,何不直接将许樾传首京师?”
“不行!”陈诩摇头,道:“现在许樾得活着,在陛下眼中我与许家孰轻孰重难道我还不知道吗?他活着,才能够确保此计功成!”“明白了!”刘晔拜道。
第四百七十八章 陈国太尉六
汝南,平舆县。
许家,中堂。
争论的声音不绝于耳。
“我绝不相信季道会谋反,这必然是陈诩故意陷害我们。”一个年级稍长的男子起身,向着堂中众人道:“若是季道真的会谋反,也绝不会选择这个时机。”
“对,四叔说的是。如果季道真的叛变,昔日统策两万人马的时候便叛了。何故在此时叛变?我以为这就是陈诩故意陷害咱们。”“你们看看!”一个中年男子站起身来,伸出手指向这送来的帛书,笑道:“不管是对方冤枉咱们也好,还是怎么样!我希望你们不要将焦点聚集在季道会不会谋反的事情上
。如今陈诩送来这些东西,其实也是给我们两个抉择。”
“子将,你且说说是什么抉择?”堂上上了年纪的家主看向许邵,问道。
许邵向其拱手,道:“其实很简单,一是让季道去死,保住整个家族,二是让家族陪他去死。”
其人一言,堂中自然议论不休。
许邵这人的才能自然不用说,平舆二龙之一,只是如今历史进程被扰乱了,这许家的人也并未渡江南下。
与他一般的还有几人,倒是有一人坐在末座,一言不发。
“子政以为如何?”家主并未拿下决断,而是将目光看向许虔,问道。
“在下以为子将所言甚是,如今陈诩送来这些谋反的证据,便是要我们做下抉择,一是让季道去死,而是让全族人陪他去死。”许虔也很赞同许邵的话,向堂上拜道。
家主沉默了,这平舆许家最为出名的二人都这般说话了,谁又能不信呢?就在他即将决定的时候,却见那末尾的一个人站起身来,向着堂上拜道:“伯父,纵观陈诩此人绝非是寻常之辈,有安邦定国之能,更有祸乱天下之才。此等奇人能造时势
,成英雄。我以为,其将这些送来无非是给我们一个选择。”
“文休且说来便是了。”家主对他也有些不太喜欢,只是摆手,道。
许靖心中暗暗叹了口气,但是事关家族生死存亡,无奈之下只得抱拳,道:“伯父,陈诩是想要告诉我们,要不趁早离开陈国,要不全给许樾陪葬!”
许靖这话刚刚说完,却当即便受到了某人强烈的反对。但见许邵站起身来,指着许靖道:“文休,你这话就不对了吧!陈诩此番作为必然是想要我们以季道一人之死来保全整个家族的势力才是,况且咱们许家名震豫州,便是陛
下想要杀咱们也得掂量掂量不是吗?”“哼!”许靖冷哼一声,道:“不便是因为许家名震豫州,陛下才想要接借势杀人吗?陛下想要动咱们许家不只是一两天了,现在陈诩在这个关键的时候做出此事来,陛下必
然会趁势除掉咱们。”
“你们看看陈诩这送来的都是什么?全是许樾谋反的证据,再看他陈诩写来的这帛书,你们不觉得有丝毫奇怪吗?”
说到这,许靖向着许邵恭敬抱拳,道:“子将,你我往日里的恩怨在家族存亡的时刻能不能放到一边?我不希望因为某些原因,将咱们家族带向绝境!”“文休此言怕是有些过重了吧?”许邵确实不太喜欢许靖,虽然二人一起开创了所谓的月旦评,但是对于许靖他还是有些针对:“难道文休昔日在董卓帐下做事太久了,遇着
谁都以为是想要杀了自己吗?”
此话一出堂中大笑一片,在家主眼中或许便正如许邵所言,许靖就是先前帮董卓做事才会以为所有人都会被杀。
“文休放心,我们既然是一家人自然不会与你一般计较。”
面对众人的奚落,许靖嘴角冷笑,姗姗坐回。
“行了,既然如此便将这些呈给陛下,死了一个季道至少咱们全族得保。陛下也自会看在昔日玚弟曾为国相的份上,保我许家不灭。”家主下了决断,众人也退出了中堂。
许靖形单影只与这些人显得格格不入,落寞的向着自己的院落离去。
陈县,皇宫。
刘宠面上怒意浓烈,看着手上陈诩呈上来的帛书以及这一系列证据更是叫他怒火中烧。
“好个许家,竟然敢勾结外敌!若非此番用了玄扬,只怕朕这天下早被他们倾覆了!”
刘宠龙颜大怒,便是殿下随侍的骆俊也是疑虑重重,这陈诩一入朝廷便卷起了这么多风浪,倒是叫他有些怀疑:“陛下,臣倒是觉得此事甚是可疑。”“还有什么可疑的?”刘宠将这一份份帛书摊开,道:“这就是诸将上疏关于许樾谋反的事实!”说到这,他走到一堆竹简前,拍道:“这就是从许樾帐中搜出的,与曹操、刘
勋、许家相互勾结的信件!”
说罢,他又走到另一边:“这就是刘勋勾结曹操、许樾、许家的信件!”“这是许家上交的关于许樾的罪证!”刘宠大怒,指着骆俊道:“昔日统兵随着曹操征伐袁术的是他许樾吧?可是为何没有杀了刘勋?在此过程中三人只怕便已经相互勾结!
”
“许樾刚刚被擒,许家便发书给玄扬要其放人!”说到这,他将这帛书拍到骆俊面前:“你且看看,言辞有多么放肆,难道他许家才是这大汉的皇帝不成!”
“陛下息怒!”骆俊拜道。
“你睁大眼睛看看,看看!”刘宠怒火中烧:“这许家竟然敢出言威胁朕的臣子,要放掉这通敌叛国的人!”
“哗啦.”一个木箱被刘宠掀翻,里面的金银物件滚落一地:“你且看看,这就是许家贿赂玄扬的东西!现在见玄扬油盐不进,便转而弃车保帅了,朕岂会让他们好好活着!”
最后一句话刘宠几乎是嘶吼出来的,可见其愤怒之意。
虽然他算不得十分贤明的君主,但是他更明白一个道理,绝对不允许任何人抢走或是分享自己的皇权!“陛下,如果陛下杀意已决,臣以为当速行!如今许家的军队已经被玄扬聚歼,其已经丧失了对军队的控制,不管是杀是放,应当速决!”骆俊显然也被眼前的事实说服,
他向着刘宠抱拳,拜道。刘宠来回踱步,面上戾气吞吐,既然杀意已决那么就漂漂亮亮的解决这事儿,也好给其他想要冒头的世家大族一个警告:“此事便交给你去办,尽诛许家一族,二族从流,
不许放过一个!”
“陛下,许家不是寻常人家,若是诛灭一族的话,只怕牵连之人不下千人啊,此”
“去办!”刘宠怒喝道:“王辰杀了十几万人才安定了晋国的今天,将我大汉在关中的根基尽数拔起!如今我才杀多少?他许家一族不过也才三千多人,三千多人而已!”“诺!”
第四百七十九章 陈国太尉终
陈县,杨府。“苏兄,好久不见,能来此赴宴,是我杨俊的服气,快快里面有请!”这杨府的主人乃是一个脑满肠肥的中年人,其一笑这双眼便眯成了一条缝,就像是承受不了那面上的
肥肉一般,看起来极为滑稽。
“难得杨兄有请,怎敢不来啊?”苏双大笑着向着杨俊抱拳,道。
这杨俊引着苏双入了府上,一边向着中堂走去,一边笑道:“今日请苏兄过来,确实是有几件事儿想要拜托一下苏兄。”
“杨兄开了金口,那么苏某便是赴汤蹈火也要为杨兄将此事办了才是。”
二人入了堂中就坐,酒过三巡之后,杨俊方才将话引入正题。“前日我那几个朋友带来消息,只怕这晋国的关禁一时半会还取消不了。不过如果苏兄真的急着要那批货的话,倒是可以从其他路子给苏兄送来,只是风险太大了,需要苏
兄先付一半才行。”“钱不钱不重要,重要的是货能够到!”苏双看向杨俊,与其共饮一樽,道:“如今战乱不止,产盐的几个大国都不对外销。只有晋国往日里与咱们典价,如今这关禁倒是绝
了多少人的收入啊,中原各国盐价飞涨。这五千石盐也够我赚个几番了,只是不知道杨兄所言的路子是什么路子?”
“这个兄长就不要管了。”杨俊笑道:“兄长只需安排你在汉中的人接货便是。”“不可!”苏双断然道:“如果是走汉中的话,这盐我不要也罢。如今这世道大家都明白,能少了中转就少中转。若是从汉中转一圈,我还不如直接在汉中销了便是?可是,
在汉中我能赚到多少钱?必须让你的人从正面运出来,不然这盐我便不要了。”
杨俊面色凝重,思忖片刻后,道:“倒也不是没有办法,只是会多些支出,这成本倒是要多些。”“杨兄放心,钱不是问题,贵买贵卖罢了。这货放在手里,只要他们不再卖给别人,那是铁定的挣钱。”苏双面色大喜,思忖一二,又道:“不过咱们在商言商,我今日来也
想与兄长说一声,这晋盐咱们一家做了如何?”
杨俊有些犹豫:“苏兄这胃口倒是很大,只是这么大的市场咱们怕是吃不下来啊。你要知道,中原不止你一个富贾啊。”
“杨兄,中原是不止我一个富贾,可是在晋国能够倒腾出盐的好似也只有你那兄弟一家吧?”“那可不止一家,只是咱们都是连着的,谁负责那一片,谁都不能超越规则。如果你想要,我们可以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只是你知道这盐不止你一家在贩,那得看谁更能
出价了。”杨俊的眼睛都眯成一条缝了,笑意渐浓:“要知道现在这个买卖,可做得。”
“好!”苏双点头,道:“那看杨兄要什么价了。”
“我晋国的朋友托我向你打听一件事儿,这事儿只怕也唯有苏兄能够打听清楚了。”
“说!”苏双道:“既然如此,那么我定然知无不言。”
“前段时间曹操挥师南下,被一人设计又无功而返,这人是谁?”
“杨兄这是明知故问啊!”苏双笑道:“如今谁人不知那陈诩陈玄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