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大欣慰的点头,将这腰间的长剑摘下,递给陈诩道:“此剑你且带着,那颍川战乱不休,只怕一路上倒也会遇上一些匪徒,带上也好防身。”“兄长此言差矣!”陈诩将这长剑推回,向着老大笑道:“此行我粗布麻衣,在配上一匹瘦马,一看便是寻常人罢了。便是匪徒也无心劫我,若是带上这长剑,却不太一样了
,这一路只怕才是真的凶险了。”
“那”
陈诩并未再言,只是转身入了马厩之中,取走一匹瘦马,向着老大恭敬抱拳:“兄长珍重!”
“玄扬珍重!”
没有想象之中的送别,也没有想象之中的随从。
有的只是两个包袱,有的只是那一匹瘦马。
赶着马,在这田间悠闲向东而去。
唱着小曲儿,嗅着花香,听着山间兽嚎。
这一路不管险阻,终究还是要闯一闯。
成了,功名利禄皆在。败了,也不过客死异乡。
埋没的人终将再起,拨乱的弦终会成曲。
这一首乱世的曲,又会如何奏鸣?
这一曲天下,又将如何谱写。
终究,不再一样。
终究,会是一首传唱千年的曲。
路过了村头小桥,又是那回忆渐上心来。
十二年前,那时节自己也才十岁。
便是这小桥,便是这荒林,自己却遇上了一个改变自己命运的人。
还记得那时候老四伙同几个下人将自己骗入了这林子之中,自己慌了神,不知择路,还被这几人胖揍了一顿。
就这般在这林中嚎啕大哭。
还能够听到周围兽嚎不绝,那是狼嚎还是虎啸?只怕已经记不得了!
而也是那时候,自己学会了不哭。
因为哭声会让那些可怖的号角越来越近。
“小伙子,迷路了吗?”
还记得他慈祥的面容,还记得他温柔的笑容。
那是一个身穿白衣的白发长着,身上透着一股仙风,对至少在自己现在的会议中,那是一股仙风。
“这林子虎豹甚多,你这孩子怎的也敢入这里间来?”
“我”那时候,除去委屈的低下头,却也不知该如何应答。
只记得他将自己带到了那碎石之中,用那一颗颗石子摆出了奇特的形状,将自己逗乐,也让自己沉迷其中,不能自拔。
那日在这林中很晚才回去,只是到了那家中,却并没有想象之中担心不已的父亲。
而自己的母亲因为担忧自己,在中堂中向着那薄情的男人下跪,求着对方派人去寻找自己。
然而却因为老四打自己的时候伤到了手,母亲竟然差点被那男人活活打死。
从那以后,自己学会了闭嘴,也明白了这世间的薄情。
后来渐渐长大,自己每日除去来那林中与那老者学习,没办法这是自己唯一接触文字,接触知识的机会。
一晃便是十年。
十年时间,自己学会了很多,也明白了很多。
更明白想要摆脱这个命运,就必须要将这些东西融会贯通。
直到那个时候,自己才知道,一生所学尽为二字,纵横!
星象谶纬略有知晓,六韬三略尽在心中,纵横之术乃是最擅。
最后再看了一眼面前依旧的林子,他翻身下马,向着林中恭敬一拜,转身策马离去。
那山上,一个白衣飘逸的老者仙风道骨,他从那道上离去的陈诩身上收回目光,转身走向了树下。
哪里,依旧还有一个玄袍老者端坐。
“走了?”
“走了!”
老者坐到这树下,与那玄袍老者对坐:“这么久,虽然没有教他多少,但毕竟师徒一场,还是颇有些舍不得了。”
“晚辈斗胆了,还望前辈恕罪。”玄袍老者向其拱手道。
“诶!”老者连连摆手,道:“于吉,你说此话便是见外了。既然有人想要打破这既定的规则,我等出出力也是应该的。”
“多谢前辈见谅!”于吉起身向着白袍老者恭敬一拜道。
“都是多年老友了,还说这些作甚?”白袍老者摆手,示意对方坐在面前,问道:“左慈等人都来了吗?”
“都来了,只是现在还未查到那个人的行踪!”“唉!”白袍老者苦笑着摇头,道:“只可惜现在那人布下的暗子太多,好在手上也还有陈诩这颗暗子,此番危机倒也能够消除了。不过,我倒是真希望陈诩能够平平淡淡聊
此余生,只可惜啊树欲静而风不止。”
“前辈,现已非当初了。有了那边的教训,咱们到现在都还找不到那个人,也不知他究竟藏在哪里。”“这是一场事关我等生死的大事,不过万物更迭总有规则,若是真的败了,也不过是天道之轮回罢了。我等还需恪尽职守,做好本分的事情,世俗不过只是过眼云烟,我等
还是不要过分参与才是。”
“前辈教训的是。”“行了,我也该走了!”白衣老者站起身来,掸去这衣上的尘土,向着于吉道:“一切,苍天自有定数,人力莫做强求才是。我虽已看破尘世,只是为了苍生,该做的还得做
。”
“恭送前辈!”于吉拱手拜道。随着一声爽朗的笑声,白衣老者缓缓走入了密林之中,远远离去。
第四百五十五章 纵横三
方今天下,一强而诸弱。
正是纵横大展拳脚之时,或是合众弱以攻强晋或事强晋以谋众弱!
合纵一成,强晋短时间内只怕再难问鼎中原。
少则十余年,多则上百年,强晋再无问鼎之能。
连横一成,中原将在短时间内尽归强晋。
少则数年,多则十年,强晋必当雄霸天下。
在这种十一国并立的局面之下,往往便是纵横家大展拳脚的时候。
颍川,襄城。
陈诩寻了一间客舍住下,这堂中皆是走南闯北的客商们,或是饮酒畅谈,或是自顾自的吃食。
他写了个号,将行李放在房中之后,方才取出往日里自己备上的散钱。虽然并无行走江湖的经验,但是他也明白财不露白的道理。
回到堂中,点上了几分吃食,坐在了这楼上靠窗的位置。
静静看着窗外人来人往,形色匆匆的人们大多向着城南离去,也不知为何?
“你听说了吗?现在晋国的军队都打到郏县了!”
旁边座上来了两个衣着较好的男子,这二人也是刚刚落座,丝毫不顾及什么便讨论了起来。
“你说这往日里不和和气气的吗?这咋说打就打啊?现在这晋商都不来了,也没啥生意,早知道就不跑这一趟了。”
“也是啊!”另一个人点头道:“以前晋商在的时候,这客舍挤都挤不挤进来,现在晋商不来了倒也清净了些。”
“好在咱们卖的是活货,早有了买主。那些卖季货的才是血本无归呢,昨儿又死一个,你晓得不?”
“咋不知道?这晋国封关,不让客商入晋了,那季货指望着晋商收呢。从那轘辕又回来,货早烂了,能不上吊吗?”
“他难道就不知道去新郑吗?”
许是感觉无聊,陈诩转过头来看向二人,插话道。
这二人认真打量了一下陈诩,这出门在外行商的人,谁又在乎多认识个人呢?
“客人说笑了,季货可比不得咱们这些东西。他那东西是那段时间过了就没了,指望着这个好时日卖个好价钱,谁承想被封关呢?”
一人向着陈诩拱手,道。
“行商者更应注重当下形势,三国联盟进攻晋国,反攻那是迟早的事情。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还在这个时候铤而走险,这死了倒也不亏。”
“小哥这样说就不对了!”另一人道:“往常开战的时候,客商是可以入关的。也不影响双方易货,只是如今不知为何晋国竟下令封关,不许客商出境也不许客商入镜。”
“还有这等事情?这倒是在下失言了。”陈诩向着二人抱拳,道。“小哥见笑了,这也不怪你,更不怪那人。你说轘辕关的内的商人,如果是季货的由晋国官府一律出钱收购,如果是活货的一概补贴草料。只是咱们这里却没有这般,都得
靠着自己才行。”
“这晋国倒也是极善经商之道,既没有了骂名,还平白给大军征收了一批粮草。这晋国果然是人才济济,不可小觑啊。”“小哥倒也是个明白人啊!”那人点头,道:“你可知道,这客舍之所以如此红火,那都是学得晋商。人家晋国国内,哪一个县没有一间像样的馆舍?比起这里,不知好了多
少倍捏。”
“晋王倒是文治武功啊。”陈诩面上尬笑,道。
“我看小哥也不是行商之人,难不成是从北面下来的?”
“见笑了,在下逃兵难,准备去赵国投奔亲人,在此之前准备去陈县远亲家住上一阵,只是在此歇上几天。”陈诩拱手,道。
“哦!”那商人点头,道:“正好我等要将此货送往陈县,赶明儿起早就走,小哥莫不与我们同行?也好路上结个伴?”
“那好!”陈诩拱手,道:“在下陈诩,字玄扬,此行就多谢二位照顾了。”
“在下苏双字德全,这是我族弟苏旺字德兴。”
“见过二位兄长。”
此番在这襄城住上,原本打算去颍阳等候曹操大队。但是这路上思来想去,最终还是决定先去陈县了。
是夜,躺在床上的陈诩辗转难眠。
其实自己也很纠结,到底是先去颍阳等曹操?还是去陈县见皇帝?‘这曹操此番挥军颍川,只怕另有些打算。如果按照当今的局势而言,曹操过早的屯兵阳翟,势必会成为王辰主力打击的对象,那么想要得到自己的算计,曹操必然还要等
一个时机,一个正面战场形成的时机。所以,他必须将军队安顿在汝南或是颍川,而这路上最好的就是新汲。’‘唯有在这里既能够随时改变策略驰援陈留,也能够随时西进阳翟。便是正面,因为摇摆不定的局势也可以让王辰不敢擅自过分的向某一处行动。此,便是牵制。虽然也牵
制不了多久时间,但如果陈国皇帝能够做出一些事情来,此牵制势必会成型。所以,曹操应该也在陈县。’‘从现在的局势来看,最需要自己的不是陈国,也不是齐国,更不是赵国,而是曹操。如果要让他成就我,那么这条件无疑是陈国。这虽然走了一个捷径,但是却是以陈国为代价。将来更极有可能会将我整盘棋局催垮,这决不能如此。看来曹操这里是走不通了,必须要寻一个能够走得通的地方才行。如此看来,还是只能走骆孝远这条路才
行。’
‘从目前的局势来看,如果想要维稳的话,那么必须要赶在曹操说服陈国皇帝之前拿下陈国的支持才行。’
打定了注意,陈诩方才沉沉睡去。
翌日一早,从这馆舍出来的时候才发现苏双早早就在这里等着了。
原来这苏双贩卖的乃是马匹,怪不得在这各方面都不景气的情况,他还能够带着二十几个侍从私兵随行。
“小哥倒是起得早啊!”苏双笑着招呼了一声,领着陈诩从这客舍之中出来:“我正准备去叫小哥呢,咱们也该要出发了。”
“但凭兄长吩咐便是,我也想早些赶到陈县。”陈诩拱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