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生而为人,终将逝去。
一生中,得过,享过,虽死无憾了。
翌日正午,一队庞大的车仗便缓缓开入长安城中,羽林虎贲,龙骧戍卫,威武不凡。
乐师鼓瑟,好不热闹,比皇帝巡幸还有过之而无不及。
沿途但是百姓无不被呵斥离去,稍有慢者便是马鞭加身,若有不让者无不被活活打死。
车仗正中,一辆青盖金华车,爪画两轓,好不威严。
董卓端坐其中,双手柱剑,也不知今日司徒突然寻自己有何要事。
他正闭目养神,等候着即将到来的应酬。
司徒府前,王允身着常服紧紧候着。
很快车仗便已经到来,等到这金华车停在面前的时候,他疾步上前,向着董卓谄媚:“太师肯赏脸光临寒舍,实在是在下三生有幸。”
“王司徒,你我便不要这般客气了,免得生分!”
董卓爽朗一笑,若只是从言语来看,谁又能够将他与祸国之徒联想在一起?
下得车来,周围的亲卫立即便围了过来。
“走吧!”
“请!”
随着亲卫开入府中,这会客的中堂便被众人团团守卫。
“怎不见奉先?”
“哈哈哈哈.”董卓轻笑,道:“我也想带着奉先过来,没有奉先在身边这亲卫都要多上许多。只是这几日让奉先去了营中巡视,明日便回。”
王允心中冷笑,这早就是在算计之中的事情,如果不将吕布调出去,等会见着了岂不尴尬?这计谋又将如何施展啊?
请着董卓入了中堂落座。
“司徒今日请我来,不会就只是饮酒作乐吧?”
“太师言重了,如今太师治理朝政,天下安定,四夷宾服,处处都是歌舞升平。请太师赴宴罢了,又哪有什么公事?”
想不到这执拗的大汉忠臣为了除去奸贼,也换上了一副虚伪的嘴脸。
这话多有吹捧,但是听在耳中却是极为舒服。
“好,来!”
董卓将手上的酒樽举起,向着王允敬道。
酒过三巡之后,董卓却开了话匣子:“司徒啊,适才你说这天下安定,四夷宾服,这正是我所忧虑之事。这两日,正好有事要寻你司徒商议。”
“太师请讲。”王允毕恭毕敬,将酒樽放下,向着董卓抱拳道。
“是这样的,前两日大将军遣人送了一批檀木箱子给我,你可知是何物?”
“哦?”只要是提到关于王辰的事情,王允就显得十分警觉,心中暗自揣测,莫不是这王辰与董卓勾结了?
“属下不敢妄自猜测!”王允嘴上虽然这样说,可是在心里面却猜测了无数。
如果王辰真的与董卓勾连,那么这事儿还真就不是杀一个董卓就能够解决的了。
只是董卓确爽朗大笑,并未卖什么关子,直接道:“人头,几箱子人头!”
“啊?”
王允差点惊掉了下巴,这王辰送他人头作甚?
“要说你这侄儿倒也厉害,将鲜卑单于庭给扫了,单于一脉老少妇孺人头尽数送了过来。”
“什么?”王允大惊,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董卓却道:“这值得惊讶吗?我也正想寻你问道问道,他立下了如此大功,封赏个什么是最好的?”
“太师,王辰野心勃勃,若是封赏太过的话只怕会招其南下啊!”
“哦?”董卓皱眉,他看向王允道:“可是这不封赏的话,难道他就不会不服气吗?”
“太师,王辰本就是将军,此杀寇贼乃是他的本分。难道无赏赐,就不杀贼了吗?”王允道:“臣以为,只需让朝廷下诏表功便是了。”
“如此也罢!”
虽然前番胜过了王辰,但是他还真不敢再与王辰拉开阵势再打一仗,如果再打下去孰胜孰负还真未可知。
二人又闲聊了片刻,王允方才将这话题引到正题上上来。
唤来了歌姬在这堂中翩翩起舞。
那任红昌款款入堂,正待饮酒的董卓斜眼看去,却整个人都呆住了。
手上的酒樽不知觉落在了地上,酒水打湿了他的下摆,但是他却丝毫没有感觉。
所有的目光,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那个比过天仙般的美人。
没有丝毫亵渎,有的只是无尽的爱慕,和强迫想要占有的欲望。
“太师.”
也不知王允唤了几声,方才将他唤醒过来。
他歉意一笑,但是目光却始终未曾离开过任红昌。
“此乃故友之女,并州乱时投奔我府上,为我之义女。今日问太师英雄,特意舞上一曲,见笑了。”
“哪里哪里!”
董卓面上笑得越发的灿烂,根本没有理会身边的王允。
看他那模样,就差流下哈喇子了,不过那目光之中更多的乃是倾慕。
下午,这普普通通的一场宴席散去了,不同的是董卓笑得很是灿烂,这金华车中多了一个侍女。
这一切的一切,都未曾让史书着笔。
不是因为这一切太过于正常,只是儒义尚在,何为风尘女子着墨,书写这不为人知的篇章?而后之事诸君自知。
第三百零六章 裙下之臣
晋阳,将军府。
王辰送走了朝廷表彰的使者,将这朝廷送来的帛书随意丢到了一边。
“主公!”公孙彦向着王辰拜道:“匈奴诸部的使者又来了,还是为了雁北诸军无法回归的事情。”
王辰坐在堂上,换了一个舒服的姿势,轻轻揉着额头穴位:“匈奴各部已经按照要求调动了吗?”
“调动了!”公孙彦抱拳,道:“前方信鹰带回消息,匈奴各部已经按照主公的要求,在朔方、五原、西河、云中四郡分作五个大部落。只是此番这些使者希望主公能够按照先前他们的
要求,将五万人分别派往五个部落。”“他们的要求不重要。”王辰摆手,道:“咱们想要南下,首先要处理的便是匈奴,前方将他们的人马抽调干净之后,这些匈奴已经没有多少儿郎了。但仍然是一股不容小觑
的力量,若是倾尽全力还是会叫我们在边郡的努力毁于一旦。”
说到这,王辰睁开眼睛,看向公孙彦,问道:“你觉得现在可以动手了吗?”
公孙彦沉思片刻,道:“主公,事不宜迟。各部宣慰使及布政使都已经进入,只等主公兵马一到将这各部大人押走便是。”
“他们有没有什么反馈的,比如说咱们现在动手是不是最好的?”“也有过建议,主要是布政使秉承的。因为布政使肩负布政要责,虽然名义上顺从布政使可这匈奴各部的依旧是各自为政。不过因为前番主公的所作所为,已经弱化了匈奴
各部大人的权力,此时动手的话,应该是最佳的时机了。”
“传令各军,迅速进驻各部。命,云长调配兵马做好最坏的打算。”王辰再无犹豫,如今能否安定匈奴各部便看这最后一招了。
“诺!”公孙彦将这早就备好的帛书放到王辰书案上,等他盖好印玺之后,交给了门前候着的亲卫。
这边塞,是腥风血雨,还是安定太平就看着五分帛书的内容能否执行到位了。
“子明,如果边塞安定了,咱们也就可以将注意力放到河南尹。只要各郡安定,此番南下不成问题。”
王辰长长叹了口气,也不知这关中到底什么时候动乱,如果真的动乱那就是自己纵横的时机了。
“河南尹只需一两年调养便好,现在华神医与仲景在河南尹已经取得了效果,疫病也不再是什么问题了。”
公孙彦说着,将一份竹简递交给王辰,道:“主公,此乃是从青州传来的竹简。弟兄们用信鹰将这东西从城中传出,由城外接应的弟兄送回来。”
“嗯!”
王辰将这竹简翻开,只见里面密密麻麻的名字约莫有上百人。
“这刘备倒是会弄啊。”王辰轻笑,只要得到了这个花名册其他的一切都好说了:“居然潜入了咱们这里这么多人,这个事儿咱就先给他记在帐上了,将来一并奉还!”
说完之后,将这竹简放到一边,道:“派心腹人严密监视这些人,一旦坐实之后尽数诛杀!”
“诺!”公孙彦抱拳,道。
就在王辰在并州风风火火治理匈奴,为自己称王称霸铺垫基石的时候,掌控司隶的董卓却依旧在郿坞之中歌舞升平。
只是,这里却少了许多女子。
那原先欢声不绝的琼楼之中,却只有一个女子还在。
换上了这宫廷服饰,慵懒的倚靠在这胡床上,晃动着手上的轻羽扇,美态表露无遗,让人遐想翩翩。
在侍女的搀扶之下,从琼楼之中出来,漫步凤仪亭。
莲步轻移之间,贵气十足,恰似母仪天下。
匆匆一瞥,却也有倾国之惑。
董卓自从得到了任红昌,更是一改往常荒淫无道的德性,对于此女恩宠有加。
为了她,驱走了这后府中的侍卫、女官,为的只是留这孤芳自赏。
挥退了侍女,坐在这凉亭之中,她却实在笑不起来。
“红昌!”
一声惊呼从身后传来,她转过身,眼泪婆裟。
而来人更是满面惊愕,再不顾一切,向着这里疾步走来。
这一刻,她想了很多。
自从随了董卓之后,他对自己唯命是从,就算是自己想要皇帝的衮冕他也会毫不犹豫的给自己取来。
如果自己让他倾覆天下,或许他也不会多说一句话吧?
何止是顺从可道尽的?
如果自己告诉董卓王允的某些计划,是不是也可以在这百依百顺的男人身边,好好过活?
董卓对自己的好,让她感到了疑惑,终究只是一个弱女子罢了。她想要顺从心底的声音,但却只能咬紧牙关告诉自己此行目的。
不过,那终究只是如果。
她不想伤害任何人,但却不得不为了所谓的黎民百姓,所谓的大汉朝廷,忍着内心的痛,忍着自己不忍的一切。
“吕郎?”
眼泪顺着苍白的面容滚落,滴在地上,柔了谁的心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