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见堂前仙子款步来,一袭赤色留仙裙。
广袖随歌舞,身姿婀娜声慢慢,恍为天人。
直把堂上的李儒看呆当场,目光之中竟有些淫邪。
虽是高士,却也不堪女色。
倒是荀彧依旧泰然自若,一边给自己添上温酒,一边欣赏着堂中难得一见的歌舞。那看透一切的目光,竟叫杨阿若心中也是一惊,差点便乱了节奏。
一曲歌舞作罢,杨阿若向着堂上一拜,道:“见笑!”说罢,也不多留,只是缓缓向着堂外退去。
“诶”李儒已经入神,伸出手想要挽留杨阿若,但却又发现场合不对得注意自己的身份,于是只得忍痛作罢。
这杨阿若简直就是错生男儿身,若是换做女儿,那后汉风云只怕又要平添几曲断肠情话,又或是千古佳谈。
那容貌身姿,堪比前世龙阳君,更比后世慕容冲。
便是惊艳一时的美女在这些人面前,也只能黯然失色。
他的面上洋溢着可惜与不舍,目光转动之间看向杜畿,道:“此女便是要送给贾诩?”
“正是!”杜畿知道,李儒是被杨阿若迷住了。只若是知道杨阿若男儿身的身份,只怕这李儒的性取向都会改变吧?
“可惜,可惜了!”李儒连连摇头,面上更是不甘,道:“他贾诩何德何能,却能享受如此美人?”
“没办法,我家主公既不能拜托大人除掉贾诩,便只能选择忍痛割爱,与贾诩言好了。”杜畿叹道。
李儒越发的不甘,想来这贾诩不仅抢走了自己的风头,使得现在太尉对自己的计策不理不睬,还将自己安排到这个远离战场建功立业的地方来。
现在,便是这杨阿若也要送这般美人去巴结他?
他心中很不是滋味,但是却又不明说,尽可能将自己表现的不在意一些,正在思索之间却听闻身旁的荀彧开口了。
“杜伯侯,这事儿并非是我家大人不愿助手。只是你家主人也太不晓事儿了,既有如此美人,何不早早献上?”
李儒心下大喜,也作出一副责问姿态,看向杜畿道:“文若说的是,如此,叫我怎么帮忙?”
杜畿比李儒更高兴,他如何听不出荀彧的弦外之音?作为相交的老友,荀彧这话无疑是装作不知,在给自己推波助澜!他急忙上前一拜,道:“大人还请恕罪,本身这玉娘乃是我家主人最为宠幸的姬妾,此番忍痛割爱也是为了将来能够谋个更好的出路。若是大人成得此事,玉娘与黄金一并
送上!只是先前大人拒绝得太快,还未让在下将话说完。”“大人!”荀彧向着李儒抱拳,道:“那贾诩策不足以定河东,谋不足以平天下,却小人得志,竟以职权之便将大人安排在此,防范大人与其争功。在下以为,若是太尉一直
重用此等小人,只怕危矣。为了太尉的大业,大人或可除掉贾诩,不让小人蒙蔽了太尉的双眼才是。”“文若说的是!”李儒装作义愤填膺道:“那贾诩不过是一时走运罢了,现在去了河东也未曾有半点开展。便是他推举的徐荣,也首战告败,平平损失了一些精锐。若是太尉
任用我等,那河东局势早早便平定了,何须等到此时?”
“大人说的是!”杜畿添油加醋道:“那贾诩昔日在西凉时候便是一个欺世盗名之徒,我家主公早有归降太尉之意,只是苦于小人得志,只得止步关前了。”
这三人各有各的算盘,只是他们的目的都是一致的,那就是除掉贾诩。不管是出于何种打算,只要是目的一致便好。
随着这三人达成了一致,杜畿更是命人再抬上来十个箱子。
里面尽是一些稀奇玩意或者黄白之物,直把这堂中堆了个遍。
“这是何意啊?”李儒的手指都有些微微颤抖,他甚至感觉到了一阵窒息,那堂下的黄白真金,玉器宝物细算下来,何止万万钱?
“我家主公说了,那五箱黄金是孝敬大人的。这十箱是供大人上下打点所用,只要能够除掉贾诩,我家主公还有重礼相赠!”杜畿抱拳,道。
“我听说杨阿若不过是一介豪强罢了,哪里来的这万万钱?”荀彧当下抢先开口,质问杜畿道。
“对!何来这万万钱?”李儒道:“便是贾诩与他有深仇大恨,也无需花费这万万钱吧?”
杜畿一笑,这些早就是在意料之中的事儿,不过他还真的感谢荀彧,能够在这个时候提出此事来,对他而言更是好事。“两位大人有所不知,我家主公纵横酒泉已久扫荡叛臣,攻略南羌所得甚多,但这万万钱却也是大半身家了。之所以用大半身家与挚爱来除掉贾诩,是因为跟随太尉之后,
将来何止这万万钱?若是不能跟随太尉,这万万钱不过是坐吃山空罢了。”
仿佛已经没有比这更合理的解释了,便是堂上的李儒也信了些,如果杨阿若连这万万钱都拿不出来,还想要除掉贾诩,倒也真叫他失望才是。
杜畿也是心中暗叹,幸好那将军府的府库够多,不然还真不好办这事儿。
“行,此事儿我便应承下来。”李儒点头,应允了此事:“只是这玉娘”杜畿急忙道:“我家主人的意思呢是先送回凉州,这些金银大人可以带走,等大人成事之后我家主人再将玉娘与重谢一并送来。此乃是我家主人嘱托,若是大人不愿,在下
也只能收拾收拾回凉州去吧。”
见对方一句话将自己封死了,他也不好再说什么,或许正是因为杨阿若过于珍惜这玉娘吧?
众人又在堂中饮宴一番,方才散去。
只是在那走时,杜畿却瞅见了荀彧将腰间的玉佩放在了席位上,他心中知道,这荀彧怕是要去而复返了。
这众人刚走不久,便见那荀彧去而复返。
“大人为何去而复返?”
赵庆自然不知道荀彧与杜畿的默契,多有几分警惕,道。
荀彧还未说话,杜畿便笑道:“伯怡不用如此了,文若已经知晓了。”
“啊?”赵庆一脸诧异。
荀彧却是一笑,道:“诸位便不需再与我装了,你等着离间之计我入府的时候便明了。只是与伯侯相交一场,在下并未明说罢了。”
“文若即为董卓辖下,为何要相助我等?既已看穿,又为何不报?”杜畿向着荀彧抱拳,问道。荀彧道:“其一,我荀彧非董卓辖下,乃是朝廷官员。其二,此番纷乱,皆起于董卓无端废立,我荀彧又如何不明白?此番不仅是我,便是我那侄儿公达也不为那董卓献一
计,划一谋。王将军高义,统策义军南下安顿朝廷,我等虽为朝廷之士,但也明白孰是孰非,孰轻孰重,又如何会助纣为虐?”
二人引着荀彧入了堂中,坐下之后杜畿方才继续问道:
“文若以为,此番计策可成否?”
荀彧思忖一二,道:“此番我本欲辞官回乡,既然伯侯在此画谋,那么在下便助你一手。”说罢,荀彧道:“伯侯能够想到从李儒身上下手,便已走对了第一步。李儒与贾诩皆为董卓谋士,虽贾诩无意与李儒为敌,但在一些有心之人的推动之下,李儒与贾诩的矛
盾可谓是异常激烈。”“伯侯此番过来,便好似在这烈焰之上添了柴火,二人的争斗只怕必会越发严重。李儒作为董卓帐下亲信,其与凉州系的人关系一直很好。但贾诩本身也是凉州系人,只是
因为没有李儒出头快,所以董卓亲信更亲李儒。”“另外,前番董卓选定前锋。贾诩出于大局谋划,推举了非凉州系的徐荣出任前锋,更将所有精锐一并划归其帐下,于此失了董卓亲信的人心。李儒那边,我自然会与他献
策,叫他从董卓亲信身上下手。只有将董卓这些亲信旧部集在一起,弹劾贾诩,方才能够使得董卓动容。”
“文若说的是”二人还想插话,但是荀彧却打断了他们:“我不能在此久留,不然李儒会起疑心,且听我道来便是。”
“伯侯此番过来应该不止带了这十五箱金银吧?”
“约莫带了两万金!”“伯侯剩下的金不应该再浪费在李儒身上,你便是再给他几箱他也能够吃得下去。此应该放在煽动董卓营中士卒,散播针对徐荣贾诩的流言。前番,张济与胡轸因为不听徐
荣劝阻导致吃了败仗,徐荣如实禀报之后害得二人被董卓责罚。可以此突破,散播针对的谣言能够起到离间作用,更能够给众人创造机会。”“徐荣是贾诩推举的前锋,针对徐荣董卓自然就会怀疑贾诩。如此,加上旧部弹劾,此事可成!贾诩此人最擅保全自身,此难不足以将他杀死,但却可以为王将军解决此一
危机。”
荀彧站起身来,从杜畿手中接过自己的玉佩,向着二人抱拳,道:“在下最后还有一言忠告请二位代转王将军。”
“文若请说。”“此番南下虽占天时地利,却不占人和。便是除掉了贾诩,将军面前也不可能一片坦途,若是执意率军南下,彼时或许会损失更大。除掉贾诩之后,最好还是率军北归,盘
踞并州,以待时变!”
“何以见得?”荀彧笑着摇头,道:“在下今日说的已经够多了,王将军若是进则名就兵损,退则不涉危难名声受损。在下只能帮你们除掉贾诩,却并不能破掉贾诩辛苦筹划的局,此人计
策阴狠毒辣,算无遗策,每出一谋皆有其独到之处,王将军既然已经入局,自然不可能全身而退。想要全身而退,那得注意左右两翼了。”
“有些话,在下便不多说了,告辞!”
荀彧不再说话,只是转身向着堂外离去。
杜畿并不知道荀彧说的是不是真的,他到底能不能破掉贾诩的局,但是他知道就算自己再怎么追问下去,荀彧也绝不会再说半句。毕竟,他帮自己的已经够多了。
第一百九十八章 使者钟繇
上党,高都。
一队二十人的快马从城外驰骋进来,披着夜色停在了府衙门前。
“张将军可在?”为首一人面目雄毅,看起来略有几分儒将风范,不似俗人。
那门前早就候着的军侯急忙迎着他下了马,道:“将军已经在中堂候着了,请大人移步。”
“带路!”那人没有多说,跟在军侯身后入了府衙。
中堂,张燕端坐在堂上并未出门迎接,只是看着面前书案上的帛书皱眉。
现在天下的形势已经如此了,对于王辰而言自己相帮便能够牵制河内敌军。对于董卓而言,自己相帮便能够切断王辰后路。
可倒向董卓吧,虽然高官厚禄伸手可得,但是一想到当初与王辰的一战他现在后脊骨还发凉。
‘怎么办?’
这一下,倒是叫他纠结的很,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是好。
很快,便见军侯引着那人入了中堂。
“钟繇拜见张将军!”来人正是钟繇,但见他从怀中取出帛书,向着张燕一拜,道。
张燕示意对方不必多礼,道:“钟先生既然来了,便请坐吧。”
他现在还未拿定主意到底倒向哪一边,或许也该是时候看看朝廷给出的筹码了。钟繇并未坐下,只是将话题直接切入了此行目的,向着张燕抱拳,道:“将军,现今的局势我想便不用在下多说了。朝廷已经在河内集结了十余万大军,王辰覆灭指日可待
,将军没必要给王辰殉葬!”
张燕叹了口气,将桌上的帛书收起,这才认真打量了一下面前的钟繇,道:“董卓祸乱朝廷,大兴废立,我乃先帝敕封的平难中郎将,此时不赴国难更待何时?”
“将军!”钟繇道:“按照先前我们达成的条件,我已经将帛书带来了。我想还是将军自己看一下了再做决断,如何?”
钟繇的话不多,并没有继续与张燕在那个话题上多绕,只是将帛书奉到了张燕的书案上。
“骠骑大将军兼领并州牧?”张燕只是随意打量了一下便将帛书放到了一边,看向钟繇,道:“你知道王公振给我的条件是什么吗?”
“在下并不知道王辰给了将军什么条件,但是在下知道王辰给将军的不过是空口白话,名不正言不顺,而陛下给将军的却是名正言顺!”
钟繇的话确实有那么些道理,王辰现在不过是一个卫将军,能给得了自己什么?
虽然因为边郡的特殊性,可以说是一方霸主,但却不过区区四郡之地罢了。在哪里,王辰可以裂土称王,但是这天下始终不是他王辰说了算。见到张燕有些犹豫了,钟繇趁热打铁,道:“将军,王辰现在在天下人眼中不过是叛逆之臣。便是击败了朝廷征讨大军,奉立了新帝,也是天下离心。就算他给将军太尉的
职位,且不说现在空口白话,便是他真的成了,将军又能享那太尉之权吗?”
张燕知道钟繇这话中的道理,王辰现在就算给自己许半边天下,自己只怕都没有机会享受。
“将军,河内各军正在集结,说不定彼时便会有十几万人,皆是能征善战之士,如果彼时叩关入上党,将军能挡吗?”
“嗯!”在钟繇的催促之下,张燕总算是叹了口气,摇头道:“行了,我知道了。你下去休息吧,董公这边我自会给他一个交代。”
其实对于王辰,张燕更多的是畏惧。
当初这颗脑袋差点便成了王辰累累战绩之一,他怕,怕董卓打不过这个名震天下的王辰。
回到驿馆已经是深夜了,钟繇将随行的一个剑客叫进了房中。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王越。
他知道,是时候给张燕一颗定心丸了。
王越的手上提着一个黑色包袱,正滴着殷红的鲜血,也不知道装着什么?
“事儿办成了?”钟繇将这热茶沏上一杯,问道。
“办成了!”王越晃了晃手上戴的黑色包袱,道:“这便是王辰正使的人头!”
“好!”钟繇点头,道:“命死士送往河东王辰军营,交代清楚要如何说。”
“大人放心!”王越抱拳,向着门外退去。
钟繇心下大定,这时候他张燕已经没有丝毫犹豫的可能了,只要这颗人头送往王辰手上,张燕不叛也要叛!
他将这王辰送给张燕的祁门香饮下一口,面上欢喜:“这王公振倒也是一个奇人,茶?果然是个好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