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日攻城,各营将士伤亡很大,这都是有目共睹的事实。”大帐上阶,李利面带微笑,神情泰然,不急不缓的说道。
可是他说的都是官话套话,等同于废话。而废话之所以要说出来,是因为李利心里远不像表面上看起来那样平静,已然动怒了。只不过孙策和吕布二人对此毫无察觉,浑然不知,只有长期跟在李利身边的郭嘉和典韦等寥寥数人,敏锐察觉到李利的异常神态,并随之绷紧心神,怒视着形同逼宫的孙策和吕布二人。
语气稍顿,李利起身都在堂下,微笑着道:“想来诸位都知道,大营里还关押着八万降兵,所以补充兵员之事不难。只是诸位是否想过,要想让这些降兵攻打城池,却非易事。要知道降兵之中大多数人都是淮南人,生于斯长于斯,城中很多守军都和他们沾亲带故,有的甚至是他们的父亲或兄弟。所以,这些降兵,诸位便不用惦记了。既然伯符和奉先所部兵马都已无力再战,那接下来的战事便由我西凉军接手。不知两位意下如何?”说完话,李利笑眯眯的看着孙策,随即将目光转向吕布,笑容很好看,但目光却很凌厉,甚至有些冷,透着难以言语的威慑力。
“这嘿嘿嘿!”吕布不敢正视李利的目光,支吾一声,讪讪笑道:“盟主言重了。吕某方才不过是戏言耳,盟主切莫当真。这攻城拔寨的事,终究不是骑兵之所长,还是交给在下吧。我部将士虽然伤亡颇重,却仍可再战,攻陷寿春不在话下。”说话间,吕布边说边退,待说完话后立刻坐下,低着头佯作举盏饮酒,再不敢跟着孙策趁机起哄了。
的确,吕布方才确实是伺机捣乱,凑热闹而已。实际上他早就知道李利不可能给孙策补充兵马,只是他还心存侥幸,想着万一李利心意突变,答应了孙策的请求,自己岂不是错失良机?是以他就跟在孙策之后趁机起哄,旧事重提,再度索要兵马辎重。
然而看到李利凌厉眼神的一刹那,吕布眼皮直跳,当即变的乖巧起来,借坡下驴,及早表态,以免被李利惦记上,后果不堪设想。更何况,眼下他指挥的三万步军当中有一半都是李利麾下兵马,是否还有一战之力,李利岂能不知?
对于吕布借坡下驴的这套说辞,李利不置可否,脸上依旧挂着淡淡的微笑,注视着面色诧然的孙策,似乎是在等待他的答复。
而孙策此刻却被吕布前倨后恭的态度给弄懵了。让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脑海里满是疑问:“这还是纵横天下,所向披靡的温侯吕布么?前一刻,他还理直气壮的站在李利面前,公然索要兵马辎重;后一刻,却三百六十度大转弯,并州虓虎骤然变成了溜须拍马的‘病猫’。这未免变得也太快了吧?什么情况这是?”
任凭孙策想破脑袋,他也想不通吕布为何如此惧怕李利,说是畏之如虎亦不为过。可是吕布本身就是威震天下的并州虓虎啊,他为何要向李利示弱?
惊诧之余,孙策又对吕布极为愤慨,恼怒不已。他心里暗忖道:“他娘的,你既然如此惧怕李利,为何还要跟在后面瞎起哄?现在倒好,李利一发话吗,你个软蛋就怂了,却害苦了我孙策。把我一个人撂在这儿算是什么事啊?”
诚然,强如吕布都在李利面前服软了,孙策还能怎样,难道还要一撑到底吗?
“既然奉先将军尚可一战,那我江东军岂是畏头畏尾的孬种?盟主放心,就算孙某砸锅卖铁,也势必攻克寿春城!”孙策斩钉截铁的道。这话说的多硬气,言如其人,捎带着还含沙射影的咒骂吕布是孬种,软蛋、没骨气。
这也怨不得孙策恼羞成怒,指桑骂槐的咒骂吕布。
事实上,在最近八天的连续攻城之中,吕布经常偷奸耍滑,出工不出力,大多数时候都是佯攻,是以吕布帐下兵马损失并不大,远远还不到无力再战的地步。可是江东军就不同了。连日来,孙策屡屡组织兵力强攻南门和东门,其间还多次身先士卒,亲自领兵攻城。如此以来,孙策帐下兵马损失惨重,伤亡之大,五倍于吕布。
所以,如果仅仅是孙策请求李利增援,补充兵员和辎重,李利还真是很难当众拒绝。即便不给孙策补充兵员,多多少少也要赠予一些粮草辎重,以掩人口实。毕竟他还是讨袁联盟的盟主嘛,给盟友提供兵员和粮草辎重是他份内之事,职责所在,岂能置之不理?
然而由于吕布以为有利可图,趁机插上一脚,结果弄得鸡飞蛋打,把事情彻底搅黄了。以至于,孙策被他连累,半点好处没捞着,还惹得一身骚。
这真是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
与吕布同在李利帐下听用,孙策算是倒了八辈子霉。不指望吕布助他一臂之力,却还被吕布拖后腿,这让孙策满腔愤慨,却还奈何不得吕布,只能无语问苍天:“老天爷,你就开开眼吧,吕布这厮为何还不去死啊?”
不管孙策如何恼怒,帅帐议事还在继续,而商议的重点便是如何攻破寿春城。年关将近,再这么拖下去,势必影响全军士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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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31章寿春城破
“主公,这样做会不会适得其反,将他二人逼得走到一起,联手对付我们。”帅帐议事完毕后,郭嘉和荀攸二人坐在李利身边,郭嘉手里拿着酒盏,面带疑虑的低声提醒道。
李利闻言神情一怔,微微颔首,“嗯,倒是也有这种可能。不过吕布和孙策联手的可能性不大,这两位都是轻易不向别人低头的人。若是换做其他诸侯,确实值得重视,必须有所提防。但他们俩么、、、为防万一,还是谨慎一些为好,派人盯紧他们,稍有异动,立刻来报。”稍作迟疑,李利最终选择了慎重对待,采纳了郭嘉的建议。
诚然,目前盟军之中虽然以李利麾下兵马最为强大,拥有八万步骑、外加八万降兵,兵力之多,遥遥领先于吕布和孙策两股势力。即使是他二人帐下兵马加在一起,也不及李利麾下的西凉军。
但是,兵马众多并不代表实力就一定比吕布和孙策二人联手还要强大,毕竟吕布和孙策两股势力可不是任人拿捏的软柿子。且不说吕布就是一头随时都会择人而噬的猛虎,单说孙策帐下一干武将便不是好相与的角色。这些人在某种程度上就代表着实力,倘若再给他们一些兵马,其战斗力和破坏力绝对惊人。一旦吕布真和孙策联手,并且是突然发难,凭借这些江东将领就有可能打得李利手忙脚乱,疲于招架。
防患于未然,小心无大错。
正是基于这种心理。李利慎重考虑之后,还是决定提防郭嘉所说的这种可能,毕竟有备才能无患嘛。
听到李利的话后。郭嘉略显凝重的神情为之舒缓下来,遂举起酒盏,一饮而尽。
这时,一直很少开口的荀攸,一边给郭嘉斟上一盏酒,一边恭声对李利说道:“年关将近,时下各营将士都有些想家了。尤其是战俘营里的袁术降兵更是天天叫囔着要回家。很是不安份。如果任由这种情形蔓延下去,势必影响军心,于战局不利。是以。不知主公准备如何处置这些降兵?此外这场淮南战事也应尽快结束,天气越来越冷,粮草和木炭消耗极大,这种情形同样不利于战事。”荀攸是随军主簿。不仅肩负着上传下达、草拟军令的担子。还实际掌管着整个盟军的粮草辎重。
正所谓兵马未动粮草先行,粮草辎重是行军打仗的命脉所在,重中之重。本来这等军机大事应该是军师郭嘉的份内事务,可是现在他却图清闲,做起了甩手掌柜,把全军粮草辎重的发放任务和日常管理全都交给了荀攸。
对于郭嘉的懒散惰性,荀攸早有心理准备,于是毫不推脱的全盘接收过来。每天忙得昏头转向,片刻不得闲暇。其实荀攸心里知道。郭嘉虽然惫懒,但在行军打仗上面却是比谁都小心谨慎,事无巨细,每件事都要亲自过问,惟恐出现一丝纰漏。是以郭嘉即便再懒,也不至于将全军粮草辎重假手于人,自己躲清闲。他之所以这么做,完全是为了多给荀攸一些锻炼机会,让李利看到荀攸的能力,从而破格提拔,委以重任。
所以说郭嘉此举可谓是用心良苦。尽管荀攸是他和荀谌联名举荐出仕的,因此荀攸一来便留在李利身边担任参军,兼领随军主簿。但是,李利素有识人之明,如何用人历来不受旁人干扰,不管是谁举荐来的,都必须经过他的亲自考核。而且李利的考核方式也与众不同,他很少询问被考察之人的政务韬略,只是将其留在身边,而后便不闻不问,只是一味旁观,观察其人的一言一行,以及处理繁琐事务的能力。
但凡被李利认可的人,无一例外都受到重用,委以重任。迄今为止,被李利留在身边并通过考察的人,至少担任一郡之郡丞;若是各方面素质再成熟稳重一些,那便是郡守,甚至鱼跃龙门,直接担任一州刺史,实实在在的封疆大吏。
不过这种一步登天的跳跃式提拔并不多见。这么多年来,能够获此殊荣的只有五人,按时间顺序分别是:贾诩、郭嘉、周瑜、鲁肃和诸葛亮。
武将不在此列,因为武将的能力如何很容易看出来,稍加考核便见分晓。何况时下正逢乱世,破格提拔武将之事屡见不鲜,比比皆是。是以武将和文士的晋升之路截然不同,不可同日而语。
荀攸说完话后,李利一边与郭嘉推杯换盏,一边沉吟不语,并未立刻决断。
半晌后,李利放下酒盏,和颜悦色的道:“公达认为如何处置降兵比较妥当?如何尽快攻破寿春城?”这句询问,听起来像是请教,亦或是征询下属的意见,实际上却是考校荀攸。
也许郭嘉以为李利并不了解荀攸,不知道荀攸的才能如何,可是事实却恰恰相反。李利不仅知道荀攸才能卓著,还知道他是个文韬武略的全才;不光是处理政务娴熟,还胸怀韬略,擅长出谋划策,运筹帷幄。
或许荀攸的才能比起曹操帐下的“王佐之才”荀彧稍逊半筹,可他却比叔父荀彧更会审时度势,处事更加圆融,更会做人。因此,历史上的荀彧最终被曹操罢黜一切官职,郁郁而终;而荀攸却是官路亨通,位至三公,最后寿终正寝。同在一个主公麾下效力,都曾大显锋芒,居功至伟,但叔侄二人的最终命运却截然不同。是以荀彧和荀攸二人孰优孰劣,到底谁更聪明,却是很难说清楚。
与之相比,同为谋主的郭嘉、贾诩和程昱等人,其命运也与荀彧不同。除了郭嘉英年早逝,贾诩和程昱二人的一生都很顺利,位至三公。封妻荫子。
正是有着这种好奇心,李利才会破例考校荀攸,希望听到他对目前战局的看法。如果他还能献上破敌良策。那李利就要重新定位荀攸的才能了,随之而来的便是真正意义上的提拔重用。
荀攸闻言后,同样并不急于回答,显得很慎重也很沉稳,稍稍思索片刻,而后恭声道:“在如何处置降兵这件事上,微臣不敢妄言。然则既是主公垂询。微臣自当坦言相告。听说数月前,主公命令甘宁将军于渤海郡训练水军,目前已招募两万余兵士。但大多数兵士皆不习水性。既然这样,主公何不将这批降兵当中熟识水性之人挑选出来,而后送往渤海,交由甘宁将军接管。
此外余下的降兵也可以押解至司隶。据说周瑜将军帐下兵力不够。正好将这些降兵整编成一营兵马。毕竟,与其这样一直关押下去,还不如将他们尽早送走,省得吕布和孙策二人念念不忘,始终惦记着补充兵马。”
说到这儿,荀攸语气一顿,却见李利并未表态,面带微笑地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寿春战事。自围城开始,至今已有十二天。微臣记得主公曾经说过。袁术擅杀出城百姓,等同于自毁城墙,半月之内寿春城必然不攻自破。是以文臣斗胆猜测,主公在那时就已经有了攻陷寿春城的详细谋划,只是暂时引而不发,静等时机成熟,一击破城。
此外吕布和孙策大军都在寿春周围,与其让他们袖手旁观,不如令其大举攻城。说到底,讨袁联盟实在是极其脆弱的利益同盟,诸侯之间名义上虽是盟友,实际却是势不两立的对手,或者说是敌人。是以如果有机会削弱敌人的实力,就不能放过,因为每削弱敌人一分实力,就意味着我军的实力增强一分。此消彼长之下,一旦利益分配不均导致彼此翻脸,刀兵相向,那么我军胜算很大,未战便已立于不败之地。此乃微臣的一点愚见,任何决断全凭主公做主!”拱手一揖,荀攸再不多言,而后接过郭嘉递过来的酒盏,抬手遮袖,仰头一饮而尽。
“呵呵呵!”李利朗声笑道:“公达当真好记性,我十几天前说过的话,你竟然现在还记得这么清楚,实在难得!”语气一顿,他笑声问道:“公达可知我打算如何攻陷寿春城?不必忌讳,直言无妨。”
“这”荀攸闻声错愕,既而揖手低头,恭声道:“微臣愚钝,请主公恕罪。”
“当真不知?”李利笑眯眯的摇了摇头,“公达切莫敷衍于我。你既能看出我已有对策,又岂能不知如何破城?”
显然李利根本不相信荀攸真的不知道,他很清楚荀攸方才所言不过是托词而已,明明知道却偏偏装出一副愚钝的样子。这是唯恐犯忌的韬光养晦之术,也是为官之道中一种明哲保身的方法。因为身为臣下,如果能够看透主公的心思,这本身就是犯忌的事。倘若再把主公的心思当众说出来,那无疑是聪明过头,活腻味了,死期也就不远了。
荀彧本来确实不想说,可是李利一直追问,逼得他无路可退,只能实话实说,“攻城之道,攻心为上。主公的破城之法便是如此。”
李利对荀攸的答复并不满意,不动声色地道:“公达无须拘谨,说详细些,具体如何实施?”
眼见躲不过去了,荀攸不假思索地道:“挑选千余名降兵,让其趁夜靠近城墙,将劝降信帛射上城楼。信帛上言明,但凡诛杀袁术者,赏千金,封万户侯;若有打开城门者,亦可受赏。并重声明,袁术谋逆罪在其一人,与他人无干,只要城中将士弃暗投明,一律既往不咎,恕其及家人无罪。此外,还要明确告知守军,若其顽固不化,负隅顽抗,城破之日诛其三族,抛尸荒野!”这次荀攸再无保留,说得很详细,以至于连劝降书都想好了。
李利微笑颔首,“好好好,好啊!公达胸中有丘壑,谋划周全,此策甚好。此策若能攻陷寿春,公达当居首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