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铛铛铛!”
在黄盖和韩当二人夹击之下,“公明”手持战斧以一敌二,近百斤重的长柄大斧在他手里轻如无物。左右劈砍,凶悍如虎。只见他双臂挥舞战斧,抡成满圆,斧光流转,斧影重叠如护罩,密不透缝,毫无破绽,致使黄盖和韩当二人左右夹攻,却始终占不到半点便宜。而手持双锏的韩当几乎无法近身,空有招架之功却无还击之力。只能起到牵制作用,而黄盖则肩负着与“公明”对攻的主攻任务。
无怪乎时下的武将大多使用长兵器,兵器的长度远远超过身高,几乎都在一丈以上,堪称超长兵器。
事实证明。在战骑对阵冲杀之中,长兵器无疑是占尽优势。厮杀时。借助战马冲刺之力。长兵器挥舞起来之后还能借助惯性,使得攻击力在原来的基础上暴增几成甚至于一倍以上的强大力量,如此以来攻击力之强大可想而知。
相比而言,短兵器在骑战之中毫无优势可言,而战骑厮杀中几乎没有多少近身厮杀的机会。因此,时下很多使用短兵器的武将大多是双手兵器。比如典韦的一对短戟、韩当手中的双锏,还有刘备使用的雌雄双股剑。
此刻,韩当手中七尺双锏无疑就是吃了短兵器的亏。面对将战斧旋转如风的“公明”,他根本无法近身。只能挥舞双锏抵挡,却始终靠近给予有效的还击。
人来马往间,“公明”以一敌二丝毫不落下风,十几个回合之后,他依旧神勇凶悍,一杆长柄大斧舞得虎虎生风,致使黄盖和韩当二人无法形成有效的夹攻效果。二十个回合后,三人三骑厮杀成团,刀光斧影交织成片,碰击声大作,火星四溅,激战正酣。厮斗至今,双方虽有人数差异,但战局却是胶着不下,势均力敌,短时间内难分高下。
就在“公明”将军与黄盖、韩当二人剧烈厮杀时,城下的西凉军阵中奔出四骑快马,将浑身是血的王方抢回本阵。
东垣城,南门城楼上。
一直缄口不言的李利,微眯双眸凝望着城下的战斗,神情肃然,脸色平静如水,无波无澜。即使王方被程普砍落马下的时候,他脸上的神色也不曾改变,似乎一切都在意料之中一般,稳若磐石,岿然不动。
“主公,王方将军怕是不行了,伤势太重,整个右侧胸膛都被刨开了,血流不止。现在他还有口气,想见主公,似是有话要说。”李利身旁左侧,郭嘉轻声说道。
“嗯,抬他上来吧。”李利微微颔首道。
郭嘉闻言后,对郭猛挥手示意,后者当即跑下城楼。
待郭猛走后,郭嘉低声对李利说道:“数月前的长安郡府兵内乱当中,王方将军虽有过错,却并非主谋,而是奉命行事,不得已而为之。不过他当面辱骂铁陀将军,私自处决三名军司马和十余名屯长之事确实做得太过,说他胆大妄为亦不为过。此番出征中原,主公将驻守长安城的两万余郡府兵全部调到前线,王方将军驻守东垣城,胡轸、杨定二位将军驻守安邑城,其意就是让他们将功折罪。如今王方求仁得仁,此前过失随着此战过后,功过相抵。不知主公意下如何?”
李利闻声后,并未转身回头,依旧盯着城下的战斗,沉默良久后,低声沉吟道:“我军将士都是铁骨铮铮的热血男儿,战场上他们是最勇敢的战士,我为有这样的战士而自豪。只可惜他们之中有一部分人总是抱着投机牟利的心思,捕风捉影,贪心不足,以至于一步踏错,酿成无法宽恕的后果。之前没有处罚他们,那是因为我李利不想让他们窝窝囊囊地死在刀斧手的刀下,即便死罪难逃也要死在战场上,死得其所!”
“嗵嗵嗵!”
当李利话音方落之际,身后传来一阵沉重的脚步声,郭猛和十余名亲兵将重伤欲死的王方抬上城楼。
“主、、、主公,末将深知自己罪孽深重,死不足惜。今日一战,末将不求将功折罪,只求主公能够原谅我之前的过失。末将、、、知错了!”躺在木板上的王方,身上的战甲已被鲜血染红,血渍顺着木板滴在地上。看到李利的一瞬间,他苍白的脸颊上突然出现一抹潮红,满嘴是血的泣声认错。
这一句话对于别人来说或许不算什么。但对于王方而言却是无比重要。落马之后,他之所以能够强撑到现在,就是为了当面向主公李利认错,请求原谅。
一个将死之人濒死时还在忏悔,还想请求别人原谅他的过失,这在后世之人眼里简直荒诞可笑。毕竟人都要死了,是非对错已然无关紧要,一了百了,何必认错?
然而,对于一个真正有责任心、真心悔过的人来说。他自己死了不要紧,要紧的是还有妻儿老小以及自己的名誉。
雁过留声,人过留名。这绝不是一句空话,而是所有人必须经历的事情,也给自己的一生画上完整的句号。人生在世。为什么要生儿育女?绝对不单单是为了养老送终,而是为了自己的血脉能够传承下去。若干年后。当别人已经忘记曾经有这么一个人的时候。他的子女还记得,逢年过节还会前去祭奠一番。这就是传承,生命的真正价值所在。
李利闻声转身,几步走到被亲兵抬着的王方面前,点头道:“功过相抵,你仍是我李利麾下的将军。不愧为西凉男儿!”
“咳、咳、咳!多谢主公,末将不能再为主公效力了,主、公、珍、重!”当王方十分艰难地说完话后,脸上的一抹红潮迅速消褪。继而缓缓闭上眼睛,噙满鲜血的嘴角微微翘起,显现出生命终结时的最后一抹笑意。
眼睁睁看着王方在自己面前死去,李利平静如水的脸颊上莫名流露出悲伤之色,深邃的双眸在这一瞬间变得模糊起来。只见他轻轻解下肩上的暗红色战袍盖在王方身上,既而仰头看着城楼横梁,声音低沉地说道:“命李玄厚葬王方将军,追封王方为忠义将军,谥号东乡侯,其妻儿老小由大将军府供养。去吧!”
“诺!”郭猛跪拜应声,随即与亲兵抬着红袍裹身的王方缓缓下楼。
“主公切莫伤心,身为武将,战死沙场是荣耀,死得其所。此前主公没有问罪于他,已是莫大的恩惠与仁慈,今日王方将军战死沙场,足可洗刷之前的一切过错。”郭嘉轻步走到李利身边,轻声劝慰道。
李利轻轻点头,抬手拭去眼角的湿润,缓缓走到城楼前,低声摇头道:“风沙太大,吹进眼睛里,好久没有体会过这种感觉,让诸位见笑了。”
众将闻言后,没有人应声,纷纷感动地躬身施礼,既而背身擦掉眼眶里的水雾。
在此之前,众将都不知道几个月前长安内乱的真相,只知道主公李利在扬州遇刺的消息传回长安之后,城中发生过动乱,但两天之内便宣告平息。随后,胡轸、杨定、王方和十余位西凉旧将都得到晋升,继而调离主力战营,分别派往各处城关担任守将或副将。
直到刚才,众将方知长安内乱的几天里发生过很多不为人知的事情,很多将领牵涉其中。但主公李利返回长安后并未处罚这些将领,而是一如既往地委以重任,仿佛一切都没发生过一样。然则,正是因为李利没有处罚犯事的将领,反而让他们深感不安之余懊悔不已,因为他们之中的某些人罪责深重,并不是改过就能弥补自己所犯下的大错。
就像此刻战死沙场的王方,擅自处决十余名中低级将领,伙同胡轸、杨定等人擅自进驻长安城,与郡府兵统领铁陀对峙两天,其间打死打伤上千名将士。此举俨然是犯上作乱,图谋不轨,按律当斩,甚至诛连三族。
如今王方死了,众将也从郭嘉口中得知其中实情,才知道王方今日为何如此反常。与此同时,主公李利以德报怨的宽阔胸怀让众将感同身受,愈发觉得此生能够遇到如此胸襟豁达的主公是自己莫大的荣幸,无论付出任何代价都是值得的。
沉默半晌后,李利脸上的悲伤之色渐渐敛去,镇定心神俯视着城下的战斗。
看到阵前己方将领身中暗箭后还能与黄盖、韩当二将厮杀四十多个回合而不败,李利暗暗惊奇,眼底划过一丝赞赏之色。随即他扭头看向滕霄,问道:“城下这员将领武艺不俗,沉着冷静,以一敌二还能不落下风,实乃上将之姿。要知道黄盖、韩当二人都不是无名之辈,多年前就跟随孙坚南征北战,名号颇为响亮。毫不夸张地说,在此之前孙策的名号还不如程普、黄盖、韩当和祖茂四人响亮。而今我军这名将领竟能带伤之下以一敌二,着实不简单,足见其勇武不逊于敌将。此乃何人,为何我对他一点印象都没有,好像此前从未见过他?”
第630章宣花战将徐公明
滕霄闻言后,心里暗暗欣喜,因为他早就等着李利主动开口询问,算得上是期盼已久。
而他之所以这么做,是因为他深知自家主公的性格喜好。但凡能入主公李利之眼的将领,几乎都是万里挑一的大将之才,而这样的人一般都会破格提拔,继而委以重任。
并且,李利素来看人极准,疑人不用、用人不疑,一旦赏识某个将领,必定加官进爵,待遇极厚。就像此前的张辽、高顺、许褚、陈到、周瑜和鲁肃等人一样,一经发现立刻委以重任,且都是军中实职,只待来日沙场建功,即可名正言顺地跻身上等将领之列。
故而,滕霄没有冒然举荐城下这名将领,而是选择在最恰当的时机推荐给主公。惟有如此,才能让其真正进入自家主公的视线,继而从普通校尉之中脱颖而出,得到主公破格提拔,并委以重用。
“咳!”稍稍整理思绪后,滕霄轻咳一声,恭声道:“禀主公,城下与敌将交战之人乃末将帐下典军校尉徐晃徐公明。他、、、、、、”
“徐晃徐公明?”不等滕霄把话说完,李利突然插话道。
“正是。”滕霄下意识地点头应声,随即神情愕然道:“难道主公认识徐晃,亦或是听说过他?”
李利闻言欣然笑道:“果然是徐晃!之前我就感觉此人不凡,尤其是他手中那杆长柄宣花大斧尤其引人注目,当世之中使用战斧这种重兵器的武将并不多见,由此不难看出他膂力过人。至于此人名号么,我倒是有所耳闻,却一直未见其人。早年我听说他在杨奉帐下效力,还以为我等和他是敌非友呢。没想到他竟在我军之中。呵呵呵!”
滕霄微笑点头,说道:“主公所言不错。徐晃是河东郡杨亭人,字公明,出身庶民之家,家境贫寒。早年司隶混乱时,白波贼杨奉曾率部占领河东,那时徐晃便是郡县小吏,不被杨奉看重。然而主公平定长安之乱后,末将奉命带领武威营驻守安邑,当时杨奉对末将阳奉阴违。让我大为光火。随后末将出其不意地领军包围安邑城,收缴杨奉兵权,不料这个老小子倒是颇为奸猾,换上百姓的衣服趁乱逃出郡城,继而再次落草为寇。活跃在上党一带,又重新拉起数千人马。
当夜。杨奉虽然侥幸逃脱。河东郡各县的郡兵却没有随他逃走,随之被末将整编为郡府兵,其中就有徐晃在内。只不过末将当时并不重视河东郡兵,因此也没有发现徐晃,他仍旧留在东垣县担任县尉。直到今年春夏之交,主公从冀州返回安邑大营后命令末将整顿兵马。积极备战。而后末将巡视河东各县,无意中发现徐晃手下的数百郡兵战斗力不俗,军容严整,训练颇有章法。随之末将便对他考校一番。发现他武艺高强,为人沉稳冷静,且生活俭朴,常与兵士同食同宿,深得手下将士爱戴。有鉴于此,末将提拔他为典军校尉、东垣城守将,准许他招募三千步卒,勤加操练,以观后效。”
缓口气后,滕霄继续道:“主公返回长安后,命王方将军担任东垣城守将,末将便任命徐晃为副将,协助王方守城。数月间,东垣城城池修缮一新,城墙加高数尺,如今已有将近三丈高,据说这都是徐晃带领兵士历时两个多月修建而成的。此番大战,末将正想将举荐给主公,东垣城终究太小,徐晃驻守这样一座城池确实有些屈才了。具体如何安排,全凭主公做主!”
李利闻言后,微微一笑,说道:“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这是云龙第一次向我举荐贤才。你当真舍得,不后悔?”
“呵呵呵!”滕霄爽朗而笑,恭声道:“主公言重了。若是主公觉得徐晃尚可一用,末将绝无二话,立即放人,任由主公调遣!”
“嗯,这话我信。”李利微笑点头,稍稍思量后,说道:“既然云龙肯割爱,那我就不客气了。如今我军大战在即,正是用人之际,暂时把他留在我身边听用,擢升为裨将,金猊卫左军司马。如此安排,云龙是否满意?”
“呃!”滕霄闻言错愕,迟疑道:“金猊卫司马之职甚好,只是将他一步提到裨将军的位置上,是不是太快了?毕竟许褚、陈到、许定等人眼下还是都尉或校尉,徐晃一跃成为将军,恐怕难以令人信服啊?”
“呵呵呵!”李利闻声摇头,笑呵呵地说道:“看来云龙并不知道塞北战事详情,许褚、陈到等人此次出征战功累累,虽然眼下还是都尉,但凭借他们所立之战功,晋升他们为中郎将亦不为过。只是如今强敌犯境,我军战事频发,大战正酣,故而这些战功暂且记下,待战后一并论功行赏。何况我军各营将领都在各自营中为将已久,待战后也要做些调整,很多将领的职位都会上调。所以,区区裨将之职不足为道,以徐晃之才,就算晋升他为中郎将也不为过。”
“既如此,末将代徐晃谢过主公!”滕霄躬身施礼,欣然说道。
李利伸手扶起滕霄,赞许道:“应该是我谢谢你才对。你这次可是为我军举荐了一员能征善战的良将,实在难得,姑且记你一功,随后再行赏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