骁骑 第582节

秋风阵阵凉,荒草淡淡香。

哒哒哒!

左边山坳里,一匹神骏的雪白骏马健步飞奔,直冲李利勒马驻足的位置疾驰而来。

然而李利却是处变不惊,不急不躁地安抚座下金猊兽,以免它怒吼一声惊走这匹即将到来的神骏白马。

事实上,李利早在与李挚说话之间便已瞥见白马四蹄狂奔的雄姿,因此他故意堵住山坳的出口,企图亲手驯服这匹野马。

而他之所以笃定这匹白马是纯种野马,是因为此马奔跑时的马蹄声与战马略有不同。马蹄声远不如战马清脆,奔跑声响低沉而迟滞,马背上没有任何马具,并且在一人多高的荒草丛中迅疾如飞,显然早已熟识草原环境和地形,步幅轻快稳健。由此可见,此马绝非被人驯服的战马或座骑,而是一匹野性十足的野马,并且还是十分难得的千里良驹。

尽管李利见惯了好马,麾下将领之中很多将领的座骑十分不凡,其中不乏宝马良驹。此外,休屠马场中至今还有六十余匹良驹,先前也是野马,经过三年的驯服饲养,而今都是随时可以征用的良驹,周瑜座下的黑膘马便是由此而来。但是,宝马再多终究赏赐一匹就少一匹,往后会越来越少,故此他绝对不嫌宝马太多,反而是越多越好。

再者,李利是个无利不起早的家伙,今日出营狩猎收获不小,却都是寻常的野兔和麋鹿,没有捕到稀罕猎物。如今正准备回程却遇到这匹难得的野马,他自然不会错过,正好借着驯马疏松筋骨。一展身手。

眼角余光目测着野马与自己的距离,李利蓄势以待,并且不忘观察四周的地形,随之轻拍金猊兽的狮头,指着东南面的山坡,煞有其事地伏在金猊兽耳边低声自语。

近了,五十步、三十步、二十步。

忽然,李利纵身跃起,轻身踮地之后,大步如飞。既而纵身一跃,直奔野马扑身而上。

唏聿聿!

随着野马惊叫嘶鸣,但见它骤然人立而起,前蹄飞踏,马身剧烈摇摆。而李利此时已经稳稳坐在马背上。双臂紧紧抱住马颈,双腿夹紧马腹。任凭它如何剧烈摇晃窜动。李利始终不为所动,抱住马颈就是不松手。

恰在李利飞身跃上马背之际,金猊兽座骑极有灵性地撒腿狂奔,径直朝着李利先前指定的十余里外的山坡疾奔而去。最为难得的是,金猊兽没有像往常一样嘶叫怒吼,否则李利很难扑身跃上马背。只要金猊兽一声巨吼。野马定然惊慌逃窜,绝对不敢冲向李利。因为金猊兽就是野马的克星,乃草原之王,任何兽类看到它都会畏惧而逃。即便是大虫猛虎、熊瞎子遇到它,也会扭头就跑,从无例外。

然则经过三年多的朝夕相处,金猊兽王越来越有灵性,识人认人早已不在话下,而且还能精确无误地领会主人的意图,仿佛能够听懂人言,甚是乖巧喜人。故而李利在外游历的半年之中,金猊兽王带着它的配偶小金猊兽王把李欣等人哄得团团转,天天忙着给它们做糕点,待遇之高与李利相比也不遑多让。

待李利回到府邸之后,金猊兽王似乎感觉到自己的地位受到威胁,对骅骝马充满敌意,却碍于李利训斥不敢攻击骅骝马。不过金猊兽王却是变得愈发勤奋起来,只要李利出府,它就跟在后面,并且还要把骅骝马赶到远处,让它不能靠近李利。

或是常年与人为伴的缘故,金猊兽越来越聪明,似乎天生就会察言观色。因此它准确判断出谁对主人李利有敌意,谁最讨主人喜欢,是以遇到对李利有敌意之人的时候,它就变得凶神恶煞,凶相毕露;而面对主人喜欢的人,它就会变得十分讨人喜欢,俨然是个超大型的巨兽宠物。

正因如此,金猊兽王早已不住马厩了,而是住在内府后院厢房之中。它的房间不需要房门,更不需要专人看管,可以随意出入厢房别院,而且两年来从未发生过伤人或吃人事件。久而久之,内府侍女渐渐习惯了它的存在,却从来不给它喂食物,因为它只吃李利指定之人送来的食物。即使是李利众多妻妾之中也只有两人可以给它送食物,一个是李欣,另一个就是滇无瑕。除此之外,若是有人胆敢给它送食,李利亲近之人还自罢了,它视若无睹不予理会;若是其他人敢这么做,下场大多很惨,轻则惊吓过度昏死过去,重则伤残。

因此金猊兽王在李欣等人眼里,是个非常温顺的宠物;但在其他人面前,依旧是蛮荒猛兽,凶猛无比。所幸它在内府从不轻易伤人,但凡伤在它爪下之人必定犯下大错,随后必定会被内府管家甄氏遣散出府,再也无缘踏入将军府半步。

是以金猊兽在内府中是个很特殊的存在,它似乎天生能断善恶,而评定标准便是以主人李利为出发点。以前李利没有发现金猊兽王竟是如此灵性,因此单纯地将它视作座骑,而今渐渐体会到金猊兽王的天赋异禀,便将它时常带在身边。于是金猊兽王成为继李挚之后的另一个亲兵护卫,出征以来,它一直待在帅帐周围,夜间甚至留在帅帐之内栖息,迄今为止除了李挚和李利几个妻妾知道之外,其他人一直毫无察觉。

所以,李利在草原上无疑十分安全,因为他还有一个最忠心的护卫,这就是金猊兽王。而且它的战斗力极其强悍,若是出其不意偷袭的话,即使是李挚和桓飞二人也很难在它的偷袭之下全身而退。

唏聿聿!

野马桀骜难驯,从未被人骑,早已习惯独来独往,驰骋草原。此刻突然被人骑在背上,当即狂躁不安,上蹿下跳,马身剧烈摇摆,急于想将背上之人甩掉。疯狂窜动之中白马嘶声惊鸣,声震四方,显示出其烈性难驯的狂躁秉性。

可惜骑在马背上的李利丝毫不为所动,紧抱马颈分毫不让。任凭野马如何嘶鸣、如何跳动摇摆,他始终伏在马背之上紧随野马跳动摇摆的身姿起伏不定,剧烈震动,却稳若磐石。半刻钟后,野马愈发急躁疯狂,频繁昂首直立,而后骤然下落,紧接着后蹄飞扬,企图将李利摔下马背。

伏在马背上的李利,起初顾惜野马,不忍出手还击,一味紧抱马颈,试图凭借耐力消磨野马的气力,待它费尽气力仍旧挣脱不掉,气力大耗之后自然会被自己驯服。只可惜想法很好,实际却是事与愿违。野马狂躁而彪悍,气息绵长,力量巨大,上蹿下跳折腾不止,俨然是不把他摔下马背誓不罢休。

有鉴于此,被野马折腾得脑袋发懵的李利不再留手,双臂骤然用力,勒紧马颈,迫使它气息不畅,力气骤减,一身巨力遭到巨大压制,有力使不出来。随之野马不得不放缓跳动频率,速度锐减,使得李利稍稍松口气,夹紧马腹的双腿不由得稍稍放松。

恰在这时,雪白色的烈马骤然俯冲狂奔,并在疾驰之中急转变向,身躯剧烈摇摆。而马背上的李利措不及防之下险些摔飞出去,所幸他反应速度超快,身手矫健;在身体飞离马背的一瞬间,双臂却依旧紧紧抱住马颈,身体伸展凌空一荡,继而再次落在马背上。随即他俯身趴在马背上,紧紧箍住马颈,时而用力勒紧马颈,时而手臂微微放松,不至于勒得野马窒息猝死。

与野马较量相持之中,李利见识到了野马匪夷所思的奔跑速度,比之金猊兽王和骅骝马亦不遑多让,甚至犹有过之。俯身马背之上,但见一簇簇丈余高的蒿草疾掠而过,眼前景象如惊鸿般急剧变幻,让李利目不暇接,很难看清楚一路疾驰中的眼前景象。好在这是一片视野颇为开阔的草原,虽然高低起伏不定,却没有过于险峻的悬崖峭壁,不用担心野马狂躁疾奔之中发生意外。

此外,野马狂奔而去的正前方是一片面积不小的森林,此刻金猊兽王已经遥遥领先于野马,抢先前往山顶占据有利地势。若是野马奔至山林还不停下,金猊兽王就会迎头拦截,以草原之王的威势震慑野马,迫使其乖乖降服,配合李利驯服野马。

“恶贼休走,还我座骑!”

正当李利试图驾驭野马减慢速度之际,一声叱喝传进李利耳朵里,致使他惕然心惊,不禁抬头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

但见前面溪涧之中不知从何处驶来一骑快马,那骑马之人是一位身着红色劲装的少女,眼下双方距离甚远看不清她的容貌,却能从斥喝声中清晰感觉到她的怒意。显然她也看上了这匹通体雪白的野马,并且还在李利之前就已经盯上了这匹野马,俨然将其视作囊中之物,心里早已认定野马是自己的座骑。

此刻眼见野马被李利捷足先登,似有驯服野马之势,少女岂能不急,焉能不怒?因为野马难驯,千里良驹更加难以驯服,然而一旦被人驯服认主,便会终生追随;除非主人死去,否则良驹不会另择主人。

第595章套马杆谁主沉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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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马如贤臣,轻易不会择主,但一经认主便不会再生异心,直至故主死去,才有可能另择新主。

更有甚者,良驹会与主人生死相随,主死马亡,不离不弃。

是故,当少女看到自己心仪的座骑被李利捷足先登之时,心中的愤怒可想而知,断然不能容许李利驯服野马,誓必相争。

霎时,但见少女策马过溪,迎面直奔野马而来。她右手持绳套,一捆草绳挽在手臂上,左手还拿着套马杆;赫然是有备而来,摆明着志在必得。

或许这匹白色野马原本就是被少女追赶至此,只是野马奔跑速度太快,以至于少女座下快马脚力不济,速度远远比不上野马。而少女早已熟识野马的行踪,眼见自己追赶不上便立即改道,抄近路迎头拦截野马。

不承想半路杀出个李利,正好堵在野马必经之路上,见猎心喜之下抢先跃上马背,试图降服野马。然则野马难驯,李利没能第一时间驯服野马,反倒被野马载着一路狂奔,于是冤家路窄与少女碰个正着。

眼见少女怒气冲冲地迎头拦截,李利神情愕然,心神急转之下瞬间想到事情原委,随之颇感郁闷。

倘若之前李利知道这匹野马是有主之物,并且对方还是个少女,那他堂堂西凉主帅岂能与女子争夺座骑。不管此马如何神骏,李利也不屑与女子争夺。毕竟他如今不缺座骑,也不是没有宝马良驹,何必与一女子相争呢?再者说,他堂堂九尺男儿与女子争抢座骑,赢了也是胜之不武;若是输了。他丢不起这人!堂堂骠骑大将军与一女子争抢座骑,此事一旦传扬出去,让他颜面何存,声誉何在?

但现在说什么都晚了,既成事实,解释已然无用。

何况李利也是骑虎难下,欲罢不能,此时若是弃马离去,即便不受伤也必定弄得灰头土脸。事已至此,他只能硬着头皮一不做二不休。索性将野马抢到手,而后径直离去。反正这里没人认识他,李挚等人也已奉命离开,只要他自己不表明身份,有谁知道抢走少女座骑之人是他李利?

打定主意后。李利索性松开马颈,任由野马撒腿狂奔。试图仗着野马惊人的奔行速度从少女身边冲过去。待摆脱少女的纠缠之后。他再好整以暇地驯服野马,随后带上战利品返回大营。

“恶贼哪里走,留下白雪!”

眼见贼人伏在马背上一声不吭,还想从自己身边溜过去,少女娇容嗔怒,目测着双方的距离。手中套马杆蓄势以待。等到双方越来越近之际,她怒斥一声,青葱玉手中的绳套环绕两圈后振臂抛出,挽在手腕上一捆草绳随之滑落。随即双手紧握套马杆,蓄力待发。

“咻!”

一声微不可察的呼啸声中,只见少女掷出的活套直奔二十余步外的李利飞去。没错,少女手中的套马杆此次要擒拿的目标不是野马,而是李利。因为野马已经在李利胯下,此时再去套马已然毫无意义,套住李利就等于制住野马。何况少女此时最想做的事情不是降服野马,而是想要好好惩戒一番这个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横刀夺爱的马贼。所以她不套马,却套人;即使此次让野马跑掉,往后还有很多机会捕捉它;若是让这个可恶的马贼逃脱,恐怕再也没有机会抓到他了。

“嗖呃!”

绳套呼啸而至,既而精准无误地套住李利的脑袋。旋即随着少女手中套马杆骤然用力拉紧,李利后知后觉地惊愕一声。待他回过神后,只觉呼吸困难,脸颊涨红,已然被绳套勒紧脖子,好不难受。

这次确是活该李利倒霉。临近少女身前之际,他做贼心虚地撇头不看少女,一味低头策马疾奔,从而对少女抛掷绳套的举动毫无察觉。直到被人勒住脖子之后,他才恍然惊醒,只可惜为时已晚,生命已然受到威胁。这是他生平第一次被人当作牲口勒住脖子,并且事先毫无警觉,以至于不知不觉中受制于人。

正常情况下,少女即使套马本领再怎么高超,也不可能套住李利。因为李利为人机警,防范意识极强,而且武艺高强,身手敏捷。只是此次事有凑巧,李利首次与女子发生争抢事件,心里难免有些愧意,总感觉好男不跟女斗,大男子主义十分强烈,心不在焉。没想到就是这么一瞬间的失神,竟让少女敏锐捕捉到战机,适时出手,于是套马杆没有套住野马,却将李利套个正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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