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叮叮!”将战刀舞得密不透缝的李利,无视黑衣死士手中的连弩,顷刻间便杀上桥头,与接应夏侯惇的黑衣死士狭路相遇。
冲上渡桥与黑衣死士短兵相接,这才是李利不惧箭矢的真正意图。因为渡桥很窄,只有五尺来宽,最多容纳三个人并排而立;若是挥剑厮杀,最多只能允许两个人并排动手。如此一来,只要能与黑衣死士正面厮杀,那黑衣死士后面的连弩就没有用武之地了;除非他们先射死自己的同伴,否则拿着连弩也没用。
“轰轰轰!”
冲上桥头的一瞬间,李利赫然发现河水暴涨,河面足足比下午过桥时宽了两倍有余,汹涌翻滚的河水距离渡桥不到两尺。不仅如此,上游洪流一浪高过一浪,河面与渡桥之间的差距正在一步步缩小之中。如果暴雨仍然不停的话,或许要不了多久,洪水就能漫过渡桥,甚至将这座看似颇为坚固的渡桥彻底摧毁,席卷而走。
“锵锵嘭!”战刀飞舞之中,李利欺身而上,一刀击偏两柄铁剑,既而反手挥刀一抹,便将两面挡在身前的黑衣死士砍杀。随之他抬脚将二人的尸体踢得翻落渡桥,落入涛涛洪流之中,瞬间便被昏黄的河水吞噬,无影无踪。
第501章血债还需血来偿
直到此时,李利方知为何李挚刚才站在渡桥上没有多大动作,竟然没有发现身后潜行而来的黑衣死士。
原来渡桥此时已然不稳固,不时便会左右摇晃一下,站在渡桥上摇摇晃晃,很是吓人。
偏偏李挚擅长攀岩却怕水,虽然忠肝义胆,却对如此汹涌澎湃的激流大河有着出自本能的敬畏。
站在这数百米宽且不知深浅的大河之上,渡桥距离河面不到两尺高,还摇摇晃晃地极不稳定,再有两侧犹如巨兽怒吼咆哮似的滚滚洪流,无论是谁置身其中,都难免心惊胆战,束手束脚,生怕一不小心便被洪流吞噬。
面对如此浩浩荡荡大浪滔天的洪水,懂不懂水性都是一样,只要落入洪流之中,绝对没有幸存的可能。
人力有时而穷。
在天地之威面前,人类都是脆弱的,不管他身份有多高、权势有多大,其结果都一样。
“噗噗噗!”
只身冲上渡桥的李利,无视脚下奔腾怒吼的滚滚洪流,掌中金猊战刀凌空翻飞,招式大开大阖,每一刀皆是势大力沉,嗜血夺命。
在这狭窄的渡桥上,黑衣死士虽有数十人之多,却派不上用场,每次最多两个人一起出手抵挡李利。然而,仅凭他们这种二三流身手根本不是李利之敌,如此一来,纵然他们前赴后继地节节抵抗,却终究是抱薪救火自寻死路,一个接着一个冲到李利面前送死。
但这一刻夏侯家族死士的表现堪称名副其实的“死士”,悍不畏死,死战不退。
他们明知自己不是李利的对手,却仍然义无反顾无惧无畏地冲上去。尽管他们站在摇摇晃晃的渡桥上两腿打颤,身体都站不稳。却没有一个人畏惧退缩,依靠自己的血肉之躯掩护夏侯惇先走。
危难时刻显忠良。夏侯家族死士不愧为死士之名,没有辜负夏侯家族多年的悉心培养,更对得起夏侯家族在他们身上的所有付出。
然而,等到三十多个夏侯家族死士相继被李利斩杀之后,李利已然持刀冲到渡桥中央,追上了身后再无死士掩护的夏侯惇。
“跑啊,你怎么不跑了?”渡桥上,李利手中金猊战刀的刀尖直指瘫坐在桥面上的夏侯惇,语气阴冷地沉声道。
此刻。刀尖距离夏侯惇的头颅不到一尺,居高临下刀锋与夏侯惇的双眼持平。刀刃上残留的血渍在雨水冲洗下,嘀嗒嘀嗒地滑落在夏侯惇面前的桥面木板上,血水落地四溅,溅得他满脸血渍。可他却不敢伸手擦拭。额头还在不停的冒汗,与溅在脸上的血水混溶在一起。浸染胸前水淋淋的黑衣。
“不跑了。跑不动了。这条右腿之前就被李挚暗箭射穿,刚才又挨了一记锁链,膝盖骨被打碎了。纵使今夜逃得性命,往后我夏侯惇也还是个残废瘸子,与其这样窝窝囊囊的苟且偷生,不如此时死在你刀下。我现在就算是被你一刀斩杀。那也是与敌人力战而亡,总好过一辈子躺在病榻上郁郁而终。”
攀着渡桥一侧的护绳,夏侯惇坐在木板上仰头看着李利,神色平静地缓缓说道。
看他现在这副神情和说话的语气。他似乎是认命了,自知无法从李利手中逃生,索性临死前也英雄一回。不跑不怒也不恶言相向,好像朋友一样对李利毫不隐瞒,直接说出他的右腿膝关节已被李挚击碎,彻底废了,语气中隐隐透着英雄末路的颓废与苍凉。
可惜夏侯惇这番话丝毫没有勾起李利的同情怜悯之心,反倒让他顿生狐疑之感,隐隐感觉此事不是夏侯惇说得那么简单。不过李利也想不出问题出在哪里,究竟有什么不对劲,何况夏侯惇就在他刀下,焉有不杀之理!
渡桥绳索上还残留着几个没有大雨浇熄的火把,昏暗的火光中,李利眉头微皱,眯着眼睛看了一眼夏侯惇身后。只见黑衣死士仅剩三十几个人,此刻他们正一脸惊惧地看着自己,神情中充满绝望黯淡之色。
显然,他们这些夏侯家族死士此次行刺失败后,即便李利不杀他们,饶他们一条性命,他们也没有生还的可能。身为世家望族精心培养的死士,任务失败就意味着死亡,除此没有第二条可走。
而今夏侯惇已然束手待戮,这些死士又不是李利的对手,冲上去是送死,逃走也早晚难逃一死。毕竟他们都是与夏侯家族沾亲带故之人,父母妻儿都在家族手里,以致他们根本不敢也不能脱离夏侯家族,投鼠忌器受人迫胁,就连亡命天涯的机会都没有。
面对如此绝境,这些家族死士怎能不绝望,焉能坦然处之?
“夏侯惇,你想一死了之?”稍稍留意黑衣死士之后,李利居高临下俯视着夏侯惇,脸色阴沉狠厉地怒斥道:“记得我婶婶临死前说的话吗!你应该不会这么健忘吧,刚刚发生的事情转眼就不记得了?
血债就得血来偿!今日你夏侯惇落到我手里,想要痛快死去,那是妄想!婶婶临终前有言,让我替他报仇,一刀刀活剐了你。现在就是你血债血偿的时候!”
“咻!”就在李利说出最后一句话时,只见他手中战刀骤然而动,寒光一闪削向夏侯惇持剑的右手。
“啊!”
寒光乍现当中,一直握着长剑的手腕脱离肢体凌空飞起,随之而来的还有一声令人惕然心惊的凄厉惨叫声。
毫无疑问,这声惨绝人寰的痛叫声正是出自夏侯惇之口。
这个性格刚烈、文武双全的沙场悍将,夏侯家族的千里驹,曹孟德的堂兄弟夏侯惇。此前他右腿被一箭洞穿时没有失声痛叫,仅是咬紧牙关冷哼一声;刚刚被锁链打碎膝盖骨头的时候,他照样没有发出惨叫,心志之坚韧实在罕见。然而,此刻整个右手齐腕而断,却令他终究承受不住断手之痛,剧痛之中失声痛叫。
这一声痛彻心扉的痛叫,声量之高亢足可盖过雷鸣,惨叫声之尖锐不逊闪电,回声悠长不弱于狂风呼啸。
当真是非常之人定有非常之能,平时不显山不漏水的夏侯惇真正痛叫起来,可谓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刀俎鱼肉之间本来就是这么现实。
强大之时对弱者没有丝毫怜悯之心,落难之际又怎么能够奢望别人宽恕和怜悯呢?
就在一刻钟之前,久病缠身的步氏被夏侯惇挟持。如果夏侯惇还有一点怜悯之心,还有一丝良知,就不会逼得步氏屈辱而死。因为步氏对夏侯惇一行人惧怕不已,以至于进入正堂后半天不敢说一句话,由此可见步氏虽然身体不好,却也是惜命之人,对死亡有着本能的恐惧。换言之,以步氏久病之身即便能够得到神医医治,顶多再活两三载,甚至一年半载也就寿终正寝了。
但步氏落到夏侯惇手里之后,纵然很怕死,却被夏侯惇一再逼迫,最后更是当众扒掉她的衣服,以致于她行将就木之前居然还要受此奇耻大辱。此时是夏天,又是深夜,地处江南一带的民众谁会穿几件衣服,大多都是一件长袍和一件贴身小褂,仅此而已。然而夏侯惇却撕开步氏的罗裙,以致大半辈子恪守妇道的步氏羞愤欲绝,最终不惜以死捍卫名节。
一剑刺穿步氏胸膛的时候,夏侯惇可曾有一丝怜悯之心,可曾想过不久之后他就会遭报应,死的会比步氏凄惨百倍?
“很痛吗,你还知道痛啊!”一刀斩断夏侯惇的右手,李利手中战刀再次直指夏侯惇的头颅,随之他冷厉阴冷地沉声道:“原来你也会叫,也知道痛,我还以为你早已灭绝人性,良心让狼叼走了呢?
知道痛就好,叫大声点,我婶娘英灵不远一定能听见!我要让她老人家看看,我与她虽然仅仅相处了几个时辰,只有几个时辰的情分,却言出必行说到做到,亲手给她报仇了!”
“李利,你好狠毒的心肠!”痛得脸颊急度变形的夏侯惇,此时再也不复之前那副平静的模样,断腕之痛让他彻底显露出本来面目,瞪大猩红充血地眼珠子,仿佛要将李利连皮带骨一口吞噬掉似的。
深吸一口气之后,强忍着断腕之痛,夏侯惇咬牙切齿地斥问道:“步氏那个老贱人是你害死的,怨不得我夏侯惇!今夜若不是你躲进步府,我等又怎会无缘无故地屠杀步府中人,这一切都是因你而起,你才是罪魁祸首!”
“咝”怒斥李利之际,夏侯惇突然话音一停,龇牙咧嘴地哀吟一声。随即他脸颊剧烈抽搐几下,怒声道:“今日我夏侯惇落到你李利小儿手里,要杀要剐随你!若是你还算是带把儿的男人,趁早给老子一个痛快,不用假情假意地借着步氏老贱人报仇的名头羞辱于我。步氏是我杀的,却是因你而死,你我都一样,谁也不谁强多少!”
说到这里,夏侯惇语气陡变,神色极为诡异地瞪着李利,扭曲变形的脸颊上突然露出一抹阴鸷的诡笑。随之他阴测测地说出一番莫名其妙的话:“李利,你此刻若是想杀我,趁早下手,黄泉路上我在前面等着你,而后我们一起上路。如果你此刻不杀我,恐怕你这辈子都没有机会再为老贱人报仇了。”
说话间,夏侯惇突然暴喝一声:“用我夏侯惇和三百名夏侯家族死士的性命换你李利一条命,值!”
第502章无懈可击剧终变
“啊!”
就在夏侯惇因断腕之痛失声痛叫之际,渡桥东岸的高堤上,一个躺在油毡草棚里的重伤之人艰难爬起来,望着百步之外点着火把的渡桥亮光处,满脸痛苦狰狞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