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此,甄氏不会拒绝滕霄借粮的诉求,并且不是借粮,而是送给他一些粮饷。但这笔账还要算在李利头上,谁让他是西凉之主呢!至于李利事后如何补偿甄家,许诺甄家什么好处,这是甄氏私下要和李利好好商讨的问题,而且她很喜欢和李利单独商量事情。不过,像三天前那晚大被同眠的荒唐事,甄氏尽管超乎寻常的兴奋,非常享受,但她下意识里还是有些难以接受,感觉那样太放荡了,担心时间长了,李利会看轻她。
“既然安邑大营有困难,妾身自当略尽绵薄之力,还望滕霄将军不要嫌少才好。”心中已有盘算之后,甄氏笑盈盈地抬手示意滕霄起身,话音稍顿后,继续说道:“这样吧,妾身代甄家资助安邑守军五万石粮草、三百万钱。另外,后续赶来的商队中还有一些夏季单衣,如果将军不嫌弃,可以留下十车,权当妾身犒劳将士戍边之功。不知将军意下如何?”
“呃?”听到甄氏如此慷慨大方,滕霄顿时错愕,不知自己该不该接受这笔钱粮。随即他扭头看向李利,希望主公有所暗示,或者直接表态。不承想李利正与郭猛凑在一起窃窃私语,似乎一点没注意到这边的情景,也没有听到甄氏的馈赠数目。
这一下,滕霄有种作茧自缚的感觉,有些后悔向甄氏借粮了。恰在此时,他无意间瞥见新任右军师郭嘉笑眯眯地点点头,看向他的眼神中还带着浓浓的赞许之色。
一瞬间,滕霄恍然大悟,知道自己做对了。甄氏现在是主公夫人,那主公李利自然不便向自己女人借取钱粮了,这样做有失男人的尊严,很没面子。于是乎,戍边大将向甄氏位新晋的主公夫人开口借粮借饷就成了顺理成章的事情,而主公也乐见其成,甚至可以说正中主公心意。
“末将代表四万安邑将士拜谢夫人馈赠之恩!”想明白其中原委之后,滕霄立即朗声道谢,俯首欲行跪拜之礼。
这时,李利却突然走过来伸手扶住滕霄,微笑道:“行了,我们都不是外人,何必如此客套。走吧,辕门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进帐说话。”
说话时,李利背身对着甄氏,满脸赞许地看着滕霄,随之主臣二人对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第472章凶残示威风云变
不知不觉中,李利已在安邑大营盘桓了五天时间。
在此期间,先后十几支甄家商队安全离开冀州,陆续抵达安邑。
其中,甄家数千扈从和死士也在何曼的带领下,率先赶到安邑,速度之快仅次于李利一行十四人。
据何曼回来后禀报,他们在上党境内遇到一股极为强悍的“白波贼”,双方差点打起来。多亏李玄事先安排了十余名亲兵跟随扈从队伍之中,就在双方剑拔弩张之际,常年跟在李利身边的亲兵认出这伙白波贼首领竟是陷阵营统领高顺。于是,当高顺看到亲兵递上来的金猊卫腰牌后,一场误会消弭于无形,随后一路畅行无阻地进入河东郡,既而直奔安邑大营而来。
甄家扈从队伍返回之后,就意味着甄家迁离冀州之举已然成功大半,因为甄家大部分嫡系族人也在扈从之中。
后续返回的十余支甄家商队中,钱粮货物丝毫无损,侍女和老仆也有七成安全抵达司隶。
如此以来,就预示着甄家举族搬迁之事已然完成。
至于剩下七支商队迟迟未归,不出意料的话,应该是被冀州守军扣押缉拿了。
所幸段煨、许褚、陈到和三百名金猊卫亲兵都毫发无损回来了,没有漏掉一个人。
这让李利等人颇为庆幸,若是他们被冀州军士扣押或发现行踪,那结果将会大大不同,厮杀死伤是在所难免的。最为重要的是,如果段煨、许褚和陈到三人之中任何一人羁留在冀州境内,李利都不能袖手旁观,更不能见死不救,势必要出兵攻打冀州。借此就他们脱险。
然而,一旦李利出兵冀州,那必将搅动中原各州现有格局,既而引发中原大战。果真如此的话,最有可能出现的情况是,中原各镇诸侯再度联手与西凉军对。因为他们单个诸侯都不是西凉军的对手,至少眼下还没有哪一路诸侯能够独立与李利正面对抗,即便是实力日益强大的冀州袁绍,也不敢和李利麾下西凉军正面硬碰。
第六天,从早到晚都没有任何一支商队进入司隶境内。而等候在大营中的李利也没有接到斥候和细作探报。这些商队俨然是石沉大海一般杳无音信,其结果正如李利等人先前预料中一般无二,甄家后续七支商队必然已经落入袁绍手里,而跟随商队同行的三百余名扈从和侍女也必然是凶多吉少,很难活着离开冀州。
冷静下来想想。不管是李利还是甄氏,其实都能想到早晚会发生这种情况。冀州袁绍终究不是易于之辈。更不是心慈手软之人。而将近二十余万冀州军之中不乏贪财失职之徒,却也有严守军纪秉公执法的将士,而且这类军士还占绝大多数。
临近深夜之际,李利终于看到了滕霄送来的细作密报。
这是从中山撤离开始到现在,半个月之中唯一一份从魏郡邺城飞鸽传书回来的密报,其内容必然与袁绍的车骑将军府有关。
待看过信帛之后。李利呆坐半晌不发一言。随之他返回内室穿好衣服,眼神示意甄氏梳妆之后去帅帐议事,随之他大手一挥大步走向中军大帐。
片刻之后,李玄、郭嘉、桓飞、段煨、许褚、陈到、铁萧、郭猛和金牯等文臣武将悉数进入大帐。其间甄氏和马云萝二女也随之进来,而滕霄和李挚二人则跟着李利最早进入帅帐。
除了他们这十余人之外,军中其他将领都没有接到议事命令,更不会知道主公李利竟会三更半夜帅帐议事。
待众人纷纷落座之后,李利原本满脸肃然的神情已然平静下来,脸上的表情十分恬静,眉宇间也已舒展开来,让人看不出一丝喜怒哀乐。
“深夜把大家叫来,就是为了这封密信。信中内容很简单,一句话而已,我说与你们听一下:‘袁熙已回府,三百七十二名甄家扈从枭首示众。’信帛上的内容就是这样,诸位都说说吧,接下来我们将面临哪些问题,又该怎么办?”
帅位上,李利没有多余寒暄,直接道出信帛内容,既而将夤夜议事的议题抛出来,以供众人商议。这种单刀直入的议事方式,在李利执掌西凉军政两年时间以来尚属首次,话语虽少,却让大帐中的议事氛围颇为凝重,一种略显压抑的气氛悄然成形。
跌落深山不知去向的袁熙竟然还活着,而且早在两天前便回到了邺城车骑将军府。而甄家那七支没有音信的商队果然落到袁绍手上,已然尽数被诛,并且还被袁绍枭首示众,曝尸三日。(注:枭首示众最少曝尸三天,否则时间更长,七天或半个月都有可能。)
当李利话音落地之后,大帐中众人都在低头思量,其中桓飞、许褚、陈到等当日抓捕袁熙和逢纪的当事人心中暗自诧异,想不明白袁熙怎么会还活着呢?
当天中午,袁熙被陈到打得死去活来,下午出发离开无极城的时候,袁熙躺在马车里半死不活,看情形顶多还剩下半条命。随后他使出吃奶的力气拼命逃跑,跑上山顶后又失足坠下山涧,既而不见踪迹,生死不明。
按理说,一个身受重伤之人跌落山涧,即便侥幸没有摔死,也必然是伤上加伤,不死也残,绝对没有活着爬上山涧,十二天之内返回邺城的道理。
要知道李利一行人轻骑快马昼夜兼程赶路,也用了整整六天六夜才走出冀州;像袁熙这样一个身受重伤之人,无论如何也要用上半个月以上的时间才能返回邺城吧?纵然是中山国距离邺城更近一些,但袁熙身受重伤,骑马肯定是不可能了,马车或许都坐不了,那他怎会这么快回到邺城呢?难道他摔下山涧之后另有奇遇,非但没摔死,反而得到休养机会,待歇息一两日伤势无碍后,立即骑快马返回冀州将军府?世间真有这么离奇的事情么?
然则,不管桓飞、陈到等人如何不解,事情已经发生了。
袁熙活着回到邺城,随即将事情经过告之袁绍,于是行走在冀州境内各郡县的甄家商队遭到最严厉的捕抓缉拿,七支路途稍远的商队尽数被抓,并随即被枭首示众。
由此可见,袁绍此次手段之狠厉毒辣,与李利等人十天前离开冀州时截然不同。那时袁绍虽然恼怒不已却还能克制,没有明令各郡县城池关隘捕杀甄家商队和族人,只是让他们抓捕缉拿而已,并没有显露出杀戮之意。如今袁熙回到邺城之后,袁绍得知事情原委便立即痛下杀手,而且还是最激烈的手段枭首示众。
如此暴戾凶残的手段,不难看出袁绍已然从袁熙口中得知了李利的身量长相,既而李利的真实身份呼之欲出。袁绍几乎不用思考便可推断出袁熙所见到的“郑锋”,就是西凉李利,而甄家举族搬迁要投奔的诸侯正是让他十分忌惮的李文昌!
因为袁绍手中有李利的画像,就像李利内府案几上同样有他袁本初的画像一样,两人虽未正式谋面,却已“神交已久”。只不过这种神交已久,并不是希望对方更好,而是盼着对方流年不利,倒霉透顶,最好是一命呜呼!
其实,也不光是他们两个是这样,天下诸侯同样是这么想的。这可能就是所谓的情同此心,心同此理。如果天下诸侯都死光了,那唯一还活着的那个人就能称霸天下,问鼎江山。
“主公,事已至此,过于担忧已然无用,我们只能坦然面对了。”就在大帐众人低头沉思之际,坐在左侧首位的李玄率先打破沉寂,更是一语终结此前之事。
语气稍顿之后,李玄神色淡定地说道:“袁绍此时已经得知主公身份,由此他也能推断出甄家依附主公,并且他还知道主公已经离开冀州,安全返回司隶。同时,袁绍应该很清楚,他已经错失劫杀主公的最有利时机,也是唯一一次与主公近在咫尺,却视而不见,以致主公着甄家族人从容撤离冀州。
正因如此,袁绍才会懊恼不已,羞愤欲绝,恨自己不但没有及时发现主公,更没有阻止主公离开冀州,反而搭上一千多名亲兵将士的性命,还有冀州第一大商甄家财团。所以他恼羞成怒,愤恨不已,没有抓到主公和甄家族人,只能拿甄家扈从、侍女泄愤,将甄家扈从全部枭首示众。其手段之凶残,心性之暴戾,令人发指,与他平日里的宽容仁慈,俨然判若两人。
而他之前所表现出的大度宽仁,大义贤明,广纳谏言,不过是收买人心之举,当属权谋之道。这种权术,不过是枭雄争夺天下的一种手段,藉此收取人心,蓄意伪装而已,并非本性使然。或许袁绍现在所展现出的嗜血凶残,暴戾虐性,才是他的本性,也是他一直蓄意伪装之下的真面目!”
第473章两大诸侯同盟军
中军大帐中,李玄抑扬顿挫的声音充斥整个大帐,将冀州袁绍如此暴虐的起因娓娓道来。
然而,大帐中很多人都能听出李玄这番话的真实用意,却无一人插话点破,反倒令众人由衷敬佩。因为李玄让大家知道,原来安慰伤心之人不一定要拿块布巾替她擦掉眼泪,或是陪着她一起伤心落泪,而是可以用另外一种方式来安慰她。
眼下大帐中伤心落泪之人就是听了李玄的话后,渐渐止住抽泣,变得坚强起来。
这个人就是李利今夜的枕边人,甄家家主甄氏,也就是张蔼。
之前陪在甄氏身边安慰的人是马云萝,只可惜这种安慰没有效果,或许只有坐在帅位上的李利起身前来安慰她,才能起作用。
怎奈在这种帅帐议事的场合,李利不可能将众人抛在一边,专门安慰甄氏。如果李利当真这么做了,堂下众人虽然能够理解,认为此事合乎情理,却不一定接受。因为这是中军帅帐,此时正在军政议事,而李利身为大军统帅又是西凉之主,如此行径岂不是公私不分,为一妇人流泪而弃军机大事于不顾,此举一旦传出,定然让全军将士心寒。
因此李利安坐在帅位上,一直不曾动身,将甄氏伤心落泪的情景看在眼里,脸上却依旧平静无波,让堂下众人看不出一丝情绪波动。
所幸李玄跟随李利多年,对自家主公的心性脾气和神色变化知之甚详。他知道主公李利的神色越是平静,就说明主公心里越是不平静,看似对甄氏漠不关心,实则恻隐之心大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