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间,高义欢收到何腾蛟的书信,言明小皇帝已经下旨招抚,令内阁商议具体的细节和封赏,高义欢遂即去信,让刘黑子来荆州一趟。
李自成败回关中后,刘黑子也知道不能再打顺旗了,他并没有完全指望高义欢,自己也再找出路。
前不久他见高义欢同清军打得凶,便通过高杰,准备走一走高名衡的关系,先投降,免得被清军攻击。
这关系一走就是几个月,高义欢同清兵的战事都已经结束,而那边给的条件,刘黑子并不满意,正好高义欢这时来信,刘黑子便决定来一趟荆州。
不多时,刘黑子便心情复杂的奔驰到长亭外,便见一身蟒袍的高义欢领着一群人,站在阴凉处。
刘黑子急忙翻身下马,走进亭内,拱手道:“高大帅!”
高义欢大笑的給刘黑子肩上一拳,“叫高兄弟,咱们兄弟,刘哥跟我客气啥呢?”
这一次,刘黑子却没回高义欢一拳,没奈何,一转眼差距拉得太大,高二现在彻底成了大人物,打一拳万一翻脸怎么办?
刘黑子只是讪笑,心里对高义欢开始有点忌惮了。
此前,高义欢实力强过他,可是双方之间的差距,并没有到天差地别的地步,现在情况却不一样了,高义欢成为一方大诸侯,而他最多不过一个太守,身份地位太悬殊了。
“高兄弟仗义,这次招抚没忘了我。那个何总督来了么?”刘黑子不提他找高杰,准备丢下高义欢,单独投降的事情,舔着嘴唇道。
高义欢豪气的笑道:“人已经到了公安,就这两天过来。走,刘哥先随我回城,我给刘哥接风~”
就在高义欢在城外迎接刘黑子时,长江南岸的高军士卒开始撤回荆州,夷陵的明军随即经过松滋、公安等地退到常德,一部分则坐船退回岳州城。
这时何腾蛟在湖南巡抚堵胤锡的陪同下,来到公安一地,堵胤锡指着附近被收割的稻田,脸上带着愤怒之色,“督宪,眼下时局,下官赞成招抚高贼,来换取时间,不过督宪心中一定要警惕此人。他一面求抚,一面却将公安、松滋、澧州等数县之地的稻子收割一空,完全不受约束,可见心中对于朝廷,完全没有敬畏之心。这样的人,今后必是朝廷之患。”
在夷陵之战时,堵胤锡在公安与何腾蛟会师后,便南下长沙,帮何腾蛟组织后勤,所以并未在夷陵。
何腾蛟看着周围的田地,只剩下被割掉后的秸秆,粮食早被收割一空,心头不禁大怒。
好你个高义欢,收了本堂的银子,居然还将南岸几县的稻子收割一空,真是无耻之尤!无耻之尤啊!
何腾蛟气得身体颤抖,不过他还是强忍着怒气,艰难的让自己脸上露出一副淡然的神情,安抚堵胤锡道:“督抚院,你多心了。”
何腾蛟摆摆手,笑道:“高义欢久做贼寇,习性难改,也是情有可原。至少他还给百姓留了点口粮,比之武昌左良玉,还要强一些。等招抚后,本堂再好好感化他,让他知道忠义,堵抚院不要太过担心,切记不可挑起矛盾,破坏朝廷的招抚大局。”
大明皇帝朱慈烺已经下旨,准许招抚高义欢,并认可了何腾蛟的功绩,要引他入阁。
现在招抚一事,对何腾蛟而言已经是骑虎难下,就算明知这厮是个活朱温,何腾蛟也要将他招抚,让他先进入内阁。
说完何腾蛟便打马前走,“堵抚院你就留在公安,本堂这就过江,去会一会高义欢!”
ps:书友们,我是话凄凉,推荐一款免费app,支持下载、听书、零广告、多种阅读模式。请您关注书友们快关注起来吧!
//
。
第385章 谁是主人?
大堂内陈仲廉等人正说道着,高义欢来到府衙后,却先派亲卫去通知追赶孙可望的大军,让他们停止追击,返回夷陵。
孙可望连夜溜走,除了带些口粮,银子和粮食大多都留在了城中。
魏军继续追击,没什么油水,反而还存在被伏击的危险,所以高义欢派人让追击的人马撤回。
其实高义欢前日写给孙可望的书信,确实是发自真心,他是真愿意放孙可望走,同时也希望能同西军做生意。
在与李自成的交易中,让高义欢尝到了甜头,可李自成现在快完了,他这个中间商人,便做不下去。
现在他心里有一股做买卖的瘾,不找人做点生意,每月没有银子进帐,便浑身都不舒服。
相传张献忠从成都撤离时,沉银上千万两,很有潜质成为高义欢下一个交易的对象,所以高义欢还是很乐意,发挥他地处天下之腹的位置,来把他赚钱事业做大做强。
吩咐亲卫去通报后,高义欢并没有马上去见那些乡绅,而是先吃了点东西,压压肚子,再让人将高义成和陈名夏叫来。
不多时,两人就从门外走进来,同时施礼:“大帅!”
高义欢正坐在一张方桌前,吃着粥和咸菜,他抬头笑道:“都还没吃吧!坐下边吃边说!”
早上进城后,众人就忙着处理善后事宜,确实都有些饿了。
两人行礼道谢,便在桌子上坐下,亲卫立时给添了两副碗筷。
桌上的食物很简单,一大盆粥,再加上几碟小菜,高义成没客气,自己盛了一碗,陈名夏没急着动,而是开口问道,“大帅有什么事情要和我们谈?”
高义成是高义欢兄弟,陈名夏是想跟着他干大事的人,所以高义欢说话,不用太多顾忌。
他将碗筷放下,用毛巾擦了下嘴,便开始说道:“这几个月来,本帅的精力主要是放在编练新卒的事情上,对于政务并未怎么管理。前些日子,本帅听人说,最近秋粮征收不是很顺利,不少乡绅私自提高租金,可有这么回事?”
陈名夏道:“大帅,确实有这么回事。收夏粮时,我们还是寇,地主乡绅自然只能老实交税,但现在咱们名义上归明,不少乡绅地主,便觉得又回到了大明朝,所以便不愿意在遵守孙可望定下的税制。有些人开始私自提高佃租,收到三成,而大帅此前下令,税制今岁不变,如果我们还按孙可望定下的收四成,佃户能得到的就只剩三成。这样一来,百姓就活不下去,而且大帅的威信,也会受到损害!”
陈名夏眼睛瞟了高义欢一眼,有点阴阳怪气道:“大帅,现在地方上都很困惑,到底是按着大帅的规定,还是一切又回到明朝的样子呢?”
高义欢眼睛一眯,露出一股杀气。
有一部分士绅,就是这样不识好歹,同样的规矩,高义欢是寇时,他们能够听话遵守,但他的身份一变成明臣,这些人又胆子大了起来。
这其中缘由是什么?谁给他们的勇气?为什么会出现这种现象?
陈名夏见高义欢脸色不好,继续煽风点火,“现在我们魏武军投靠了大明,豫南和襄阳还好,我们已经控制了近四年时间。荆州、承天刚被大帅控制,而大帅又成了大明的勋臣,不少人便分不清,谁是真正的主人。”
高义欢名义上归属大明,实际却想保持独立性,但是地方上的乡绅百姓,却不晓得他什么心思。不少乡绅便认为高义欢既然成了明臣,就得受到明朝体制和律令的约束,便就不那么怕高义欢了。
就是高义欢手下的一些文官,也有点弄不清局面,心中摇摆,是要听明朝的,还是要听高义欢的。
凡事都是有厉害两面,高义欢投靠明朝后,获得了不少好处,但同时也引起了一些问题。
高义欢明白陈名夏的意思,其实他心里也早有了想法,不过做领导得给下属表现的机会,于是他还是问道:“先生的意思是?”
陈名夏就等高义欢相问,他脸上露出一丝残忍之色,“大帅,自古以来,天下大乱,就是一个洗牌,重新分配利益的过程。如果天下一共十分利,朝廷、士绅、勋贵共占三分,民占七分,这大概就是一个王朝的初期。此后土地兼并,官府腐败,权贵与民争利,十分中超过五分,达到六分、七分被官府、士绅、权贵所占时,那百姓就该起来造反,天下重新洗牌,实现利益重新分配,建立新的王朝了。”
高义欢眉头一挑,来了兴趣,“先生继续说!”
陈名夏遂即拱手道:“大帅,恕我直言,眼下这天下,就是在重新洗牌。大帅手里的三分利,该怎么分呢?是给支持大帅的将士、官员、乡绅,还是留一部分给心向明朝的土豪、劣绅呢?既然是洗牌,我认为有些人,就必须要清洗出去。这样一来,少一部分人与百姓争利,官府才能获得更大的利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