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伙人都是南直隶的商人,不过为首的公子,却不能算是商人,他是保国公朱国弼的小兄弟朱国瓷,负责打理保国公府的一部分产业。
现今东林党在朝势力大损,无法在阻止朱慈烺清理赋税,加征商税。
南京通过新税法后,东南的士绅商贾被迫交上去不少银子,损失颇大,不过上有政策,下有对策,南京吸取了崇祯朝的经验,此次加征赋税,主要是针对士绅和大商贾,想从这些有钱人手抠点银子出来,但这些人立刻就能想到许多措施,来将朝廷加征的赋税转移给普通百姓。
说着,一行人已经离开码头,见湖边正好有个茶楼,便一起走了进去。
进了茶楼,朱国瓷就微微皱了下眉头,里面缙绅、士子,还有贩夫走卒,混淆在一起吃饭喝茶。
随行商人叫来小斯,问有没有雅间,被告知没有后,几人只能寻了个靠窗的位子坐下。
南京的茶肆酒楼,都分个等级,有钱有地位的楼上请,普通百姓就在楼下大堂里,不想岳州这样没有规矩。
当然南京城权贵众多,有钱人也不少,岳州商业虽然也还算发达,但是毕竟没有那么多的权贵,除了城几座高档些的酒楼外,其他店铺都是做老百姓的生意,所以没那个高端消费的基础。
众人坐下后,招呼来小二,把店里最好吃的都点了一个遍。
不一会儿,洞庭银鱼,虾饼,回头鱼等七八样以鱼虾为主的菜便端了上来,种类繁多,色香味俱全,到也很有巴陵特色。
朱国瓷等人吃了几口,味道还不错,正吃着,忽然听见旁边有人正在讨论,今岁庄稼的收成,谈论粮价,还有什么交易所的事情,便引起了他的兴趣。
这时朱国瓷用筷子夹住一块鲜美的鱼肚肉,准备送入口,耳朵听着邻座食客的谈话,这一听不要紧,听后顿时令他大为震惊。
在他们不远处,坐着一名穿着锦缎的人商人,一名穿着儒服的官府人。
这时面白体胖的商人端起酒杯道“周兄,军政府避免谷贱伤农,设定最低粮价,百姓可以直接将粮食卖给县里的粮库,你怎么看?”
姓周的是个精瘦的汉子,应该是公门人,他面上有些为难道“这个,不好说吧!”
胖商人忙给他倒酒,又叫小二再上几个硬菜,讨好道“实不相瞒,军政府出了这份决议后,把粮价设在一两五钱每石,我没敢收,就怕收了卖不出去,砸在手里。周哥,你就当闲聊,给我透露点消息吧!”
“好吧!”姓周的汉子犹豫一下,才爽快的道“我觉得,军政府这个决议,首先是老百姓受益,粮价高于保底价,可以卖给商人,低于保底价,直接卖给军政府。这一下我看整个湖广的百姓,心都要向着高大帅。但是你别以为百姓受益,你们这些商贾就会吃亏,我告诉你绝对不会。“
胖商人有些疑惑,“周哥,我们高价收上来粮食,假设没人接盘,不就亏了吗?”
姓周的汉子笑道“现在四处打仗,有些地方都饿死人,没饭吃了。粮食哪里不是卖个三四两,你还怕粮食卖不出好价钱?以前是别人故意打压湖广的粮价,百姓又是一盘散沙,现在军政府要对粮食交易统一管理,在岳州建立交易所,本省商人收购的粮食,都拿到交易所交易。架设交易所关闭几个月,你还怕饿不死他们!这个时候,有粮才是大爷。”
朱国瓷听着,心头一颤,筷子忽然掉到了桌上
(感谢渴不死的鱼zz的打赏,感谢大家的支持,求书单,求月票,推荐,订阅。)
。
第518章粮食期货
朱国瓷等人在茶楼里,听了一阵,脸色便已经 />
他们以前能够压低粮价,是吃准了两点。第一是百姓为了交赋税,为了购买食盐等必须品,收了粮食后,肯定是卖掉。第二是,只要各家粮号,形成默契,就能将粮价压下去,百姓没有其他渠道出手,只能接受他们的价格,因为他们掌握了渠道。
现在百姓多了个选择,可以卖给高义欢的军政府,而军政府垄断粮食后,市场上的粮食被军政府控制,情况便彻底不一样了。
遇见丰收之年,粮食增多,粮价下跌的时候,军政府就可以保底价吃进粮食进行储备,稳定粮食价格,不让百姓吃亏。
遇见灾荒之年,粮食减少,军政府又能放开供应,防止粮价飞涨。
这两种情况是对内部的调解,对外则因为军政府控制了粮食的交易,垄断了货源,各地赶来买粮的粮商,从面对一盘散沙的百姓,到面对军政府,粮食的定价权,就彻底转变了。
百姓一盘散沙,面对商人时,属于弱势的一方,商人给个价格,这个不卖那个卖,再加上他们没别的渠道,也没有资本同商人耗,所以定价权在商人手。
除非是灾荒之年,商人内斗,都抢着买粮,才会有所改变。
现在粮食交易被军政府控制,商人就成了弱势的一方,他们要做生意,只能找军政府来买粮。
岳州城,一间宅院内,朱国瓷等人正商议着,一名穿着锦袍的商人,忽然走了进来。
“怎么样,打听清楚了么?”有人急忙站起身问道。
来人先喝了碗水,然后拱手对朱国瓷道:“公子,情况不太妙啊!以前和我们合作的湖广粮商,许多人都在观望,粮食大多被高精忠的军政府吃进去了。军政府开出一两五钱的保底价,低于这个价,在市面上买不到粮。”
朱国瓷眉头紧皱,“那我们以一两五钱银子每石,自己去收行不行?”
事到如今,朱国瓷也不去想把粮价压到七钱的事情,一两五钱银子就一两五钱,运回去卖高点也行。
“这个不行,必须是在军政府备案的粮号,才能在省内收粮。再者我们就算收了,也运不出去,军政府规定,所有出湖广的粮食,都需要在交易所交易,由各地粮商竞价,最后归出价高的粮商所得。也就说,咱们在湖广收了粮食,放到交易所后,最后可能让别人买去。”
朱国瓷脸上一阵愕然,忽然有些愤怒,“粮食在这个交易所交易,高精忠还得收税吧!”
“是的!不仅要收税,外地粮商想要在湖广买粮,还得获取凭证,不然无法参与竞价。”
朱国瓷震惊了,“高精忠真他娘的是个人才啊!说,这个凭证怎么获取?”
朱国瓷扇着扇子,似乎看透了一切。
来人说道:“交易所的官员说,这个凭证叫市场准入证,必须购买一定数目的军政府债券,才能参与粮食交易的竞价。”
“什么是军政府债券?”朱国瓷阴沉着脸,高精忠名堂真多。
“公子,这个债券就等于高精忠向粮商借钱。每张债券,价值千两万两不等,规定期限,并给于一定利息,到期后可凭债券取回银子,或者是等价的粮食。”
“他这话谁信,这就是**裸的讹诈!我看有谁去买他这个债券。”朱国瓷被气着了,买个粮食还得先给高精忠借钱,他怎么那么牛逼呢?
一旁几个商人也大骂,高精忠想钱想疯了,断定不会有人去买高精忠的债券。
“希娘皮,大家都不买,看高精忠怎么收场!”朱国瓷被高精忠的无耻给气着了。
进来的商人却苦着脸道:“公子,咱们不买,别人早就开始入手,并且开始将今岁的粮食扫空,都开始扫明年的粮食了!”
“这怎么可能?秋粮还没开始耕种,你说已经有人在买明年的粮食?”朱国瓷一脸惊愕,满脸的不信。
商人解释道:“军政府搞出一种粮食期票,每张期票都对应一笔粮食,拿到凭证的粮商,便可以对期票竞价,得到期票的粮商,就能按着期票上的时间,凭借期票去提粮食。这种期票,有的是今年的,有的是明年的,总之粮商得到后,不管以后粮价是涨是跌,只要手里有期票,就能提到粮食。到时候,粮价涨了不找粮商补钱,粮价跌了也不给粮商退钱。这样一来,如果现在粮价低,入手期票的价格也就低,若来年粮价涨,持有期票的人就赚大钱了。”
交易所根据粮食的储备,可以提前发一部分期票,等粮食丰收后,在补充储备。期票有的是以军政府的存粮为依据,有的则是省内粮商的粮食,总之要有依据。
在坐众人都是行商的,又是江南人士,一听就懂了。
其实在江南,也有类似的东西,有些商家也给顾客一些饼卷、粮卷,顾客凭卷取货,也有些人炒这些玩意,但却没人玩得高精忠这么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