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以樟却继续说道,“鹿邑一个小县,恩公自己治理足矣。我决定去淮安,然后转道北上,继续报效朝廷,顺便给恩公争取个招安的机会,也算是报答恩公救命的恩情。”
高义欢脸上一阵愕然,娘个劈,搞了半天,这个木头居然还是想着回去为大明朝效命,根本就看不上他这个小流寇。
梁以樟见高二哥脸色一黑,忙道,“我看恩公与一般李闯之流不一样,所以才想为恩公争取一个招安的机会,从而改邪归正。恩公别看流贼现在势大,但看其做派,鼠目寸光,绝对成不了大事。眼下国朝内忧外患,关外鞑子虎视眈眈,恩公助流寇就是助纣为虐。我给恩公争取这个机会,早早归顺朝廷,才能保恩公平安。”
本来是高二哥要劝他归顺,现在却反了过来,变成了梁以樟劝他归顺朝廷,这真是让二哥哭笑不得。
梁以樟并不看好李自成,自是觉得高二哥跟着流寇没有前途,他们父子跟着高二哥自然也没有前途,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被官军剿了。
在梁以樟看来,劝说高二哥接受招安,重新走上正途,才是真正的报恩,否则就是在害高二哥,而他也能重回大明,实现报国的理想。
梁以樟不知道,高二哥其实是想自己发展实力,没想过死跟李自成。
他见高二哥的脸色,怕他不答应,于是又道:“其实恩公刚到鹿邑县,已经做得很好。要治理一地,无非是让百姓有屋住、有田耕、衣食足而已。恩公清理城废墟,重建屋舍,就是使居者有其屋,接下来就是重新丈量土地,招来流民耕种。这些事情根本不须要我来做,恩公安排于应龙和孙玉成去做就行,不必非要我来办。”
梁以樟的态度很明显,他一个府台,跟你经营一个小县,太大才小用,浪费人才,这种事让两个秀才做就可以了,而他要去为大明效力,力挽狂澜。
高二哥一阵沉默,明白梁以樟看不上鹿邑这个小地方。眼下天下动荡,他想的是怎么为天下扫平动荡,而不是帮一个有私心的人,经营一个小县城。
虽然二哥知道他最后肯定要失败,但是他现在告诉他大明要亡,梁以樟怕是立刻要与他翻脸。
看来自己庙小,还是装不下这尊菩萨,而明朝现在气数未尽,这些人士大夫对于明朝的忠心,还没有被动摇。
高二哥叹了口气,他想吸收大量人才,还得势力做大才行,或者等北京失守,大批官员南下,却被弘光朝廷定罪的时候,同满清去抢人才。
梁以樟说的两人,正是高二哥在庙救下的两个秀才,不过他们对二哥的态度与梁以樟差不多,并不合作。
高二哥沉吟一会儿,才开口道:“府君先帮我劝说于应龙和孙玉成两人,至于府君的事,让我再考虑考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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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鹿邑种田记上
高二哥对于如何治理一个县城,并没有经验,不过经过梁以樟一说,他的思路却清晰起来,就是让居者有其屋,耕着有其田,使民丰衣足食,再保一方平安。
其实二哥入城之后,也是这么做的,只是他脑子里没行成一个系统的方案,听了梁以樟的话后,他的思路便清晰起来。
一个鹿邑县对他来说,确实不算什么难事。如果一个县都治理不了,自己不把架子搭起来,让人看下他的能力和潜力,恐怕他也难以得到人才的投靠。
鹿邑城内,因为被闯军焚烧过一次,居住的问题,是眼下比较严峻的一个问题。
这时城大多数居民,都挤在一片废墟,城情况十分杂乱,高二哥已经让吴世昭去清理,并准备借此机会,对城池进行重新的规划。
高二哥首先想到的是烧砖,不过一块砖的诞生,需要挖土、和泥、制胚、晾晒、装窑、烧制等环节,特别是烧好砖,需要煤炭,整个过程要几个月的时间,却不能解决眼下的燃眉之急。
此时高二哥还是准备先搭建些木屋和帐篷,让城内居民和即将到来的家眷,有个地方安置下来,让每户至少有个棚户可以将就,渡过眼下的难关。
不过做这些的时候,二哥也开始准备烧砖,他让柱子寻了快粘土地,在河边制胚,先将胚子晾晒起来,等今后改造城墙,建设屋宅时,便可直接烧制。
烧砖用木柴也是可以的,只是这种低温砖,强度远远不够,要烧好砖,还得有煤才行。
高二哥记得平顶山和商丘都有煤矿,不过平顶山离鹿邑太远,运输成本太高,他自然烧不起,也不划算。
商丘的煤矿到是可以,不过好像在永城,那是刘黑子的地盘,高二哥不禁感叹,他和刘黑子还真是分不开了。
烧砖这事暂时无法实现,只能等农闲的时候,才有机会组织大批人手,把这事干起来。
现在高二哥与吴世昭一起,加上城百姓,花了几天功夫,终于将城的废墟清理完,并借着机会,对城内重新规划,有板有眼分成居民区,衙门区,街市区,军营,并将街道宽阔,两侧规划排水沟,准备改变鹿邑的面貌。
废墟清理干净之后,高二哥每日又拿着斧头,带着一群汉子到附近的树林去砍树,枝叶做柴火,树杆便用来搭建棚屋,造桌、造椅,总之缺什么造什么。
这样一来,不论是城的百姓,还是他属下的人马,对于这位都尉,都亲近起来。
鹿邑原本被洗劫一空,城内近万居民,早就一无所有,没有什么希望,但有二哥带头干活,从新创造,却逐渐换起了百姓对生存的希望。
一时间,城内人群忙碌,炊烟缕缕,逐渐恢复了一丝活力。
县衙内,梁以樟自从决定留下有用之躯后,加上看见小儿,心情转好,又有老仆人细心照顾,身体恢复的极为迅速。
此时,在他的房间里,老仆人杨村给他炒了几个菜,不知道从哪里还弄来一壶酒,摆了一桌。梁以樟便邀来于应龙和孙玉成,给高义欢做起了说课。
“府君,您脱离虎口,怎却害晚生二人,让我们名节不保,为贼人效力呢?”于应龙敬了梁以樟一杯酒后,有些埋怨的说道。
一旁的孙玉成,也是这个意思,不过梁以樟毕竟是大员,进士出身,他心里不满,却也不好直说。
梁以樟脸上有些挂不住,他为了自己脱身,却把他们推荐给高二哥,明显有点儿不厚道。
这时梁以樟看着两人,只能安抚道:“这些日子来,你们对这个高都尉也应该有些了解,他本质不坏,与那些流贼不同。他之所以从贼,也是被流寇裹挟,其父高祖荣和你们一样,都是个生员,完全是被逼无奈,流贼破了庄子,才被迫投贼。”
于应龙出身于归德府考城县于氏,族里出了一个名人,便是明朝名臣于谦,他不能辱没了祖宗,“府君,恕晚生直言,从贼就是从贼,被逼无奈也是从贼,没有什么借口可说的。若我们士人都是如此,那城池还要不要守,贼兵一来,官吏不都可以被逼无奈投贼?”
高二哥没有逼迫梁以樟,其实担心的就是他身在曹营心在汉,到时候忽然把他给卖了。他不想留下这么个隐患,也不想对梁以樟形成依赖,所以才决定自己尝试经营鹿邑,先把核心的班子带起来。
此时,天下的士绅,大多数都站在明朝一边,明朝还没有像之后那样,昏招频出,使得一些士绅心灰意冷,也没有展现出立刻要完。
这个时候李自成那么大的势力,也吸引不到几个读书,李岩、刘金星都只是个举人,高二哥一个几百人的小流寇,想收一个进士,时机确实不太成熟。
高二哥考虑再三之后,还是决定放梁以樟回明朝。
这样一来,李自成要是不成了,二哥便有机会,有门路搭上明朝这条线。
另外,如果历史还向原来一样发展,等弘光在南京登基,东林党和马士英等人,为了把持南京朝政,排挤从北方南下的官员,大兴顺案,使得不少官员绝望北返时,他或许能通过梁以樟,收罗一批官员。
当然,这有个前提,那就等到那时,二哥已经成为一支不能被忽视的力量,他才能成为满清之外,这批官员的另一个选择。
梁以樟听了于应龙的话,放下酒杯,“我知道你们的意思,不过我回去之后,就会想办法让朝廷对高都尉招安,你们现在帮他,就等于是帮助朝廷。”
说着梁以樟叹了口气,“松山大败后,朝廷已经没有多少可用的兵马,你们也是知道的。这鹿邑城内兵马虽不过千,但是我看却是一只可以用的人马。如果你们帮着高都尉,把鹿邑的民政处理好,让他有精力去练兵,等招安诏书一到,或许朝廷就能多一支精兵,你们也能重归朝廷。”
“高都尉真的有心归顺朝廷?”孙玉成不禁问道。
梁以樟心里其实没底,不过他却肯定的点了点头,“这件事,我和他谈过,他是愿意的。你们两人看他干的事也能瞧出来,别的流寇都是破坏洗劫,而他却是在恢复地方,他同那些流寇不一样。”
听梁以樟这么说,于应龙和孙玉成神色缓和了些,两人沉默半响,想着高义欢确实不像流寇,而他们现在也没有多少选择,只是需要一个台阶下。
两人沉默一阵,才举起酒杯,“既然府君这么说,那晚生就帮帮他,等大人回来主持招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