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多铎还在襄城,他直接夺回郾城,然后以郾城为基地,出兵攻打多铎侧翼,袭扰他的后方,多铎便只能撤军。
现在多铎到了郾城,情况就发生了变化,他继续攻击郾城,兵力就显得有些不足,而且多半无法拿下郾城。
强攻城池,至少要五倍的兵力,多铎没打襄城,就是因为知道强攻损失惨重,高义欢同样也打不了郾城。
可是战事僵持,一旦继续耗下去,等清军肃清了关,阿济格也调转矛头对付他,那情况就危险了。
这也就是说,多铎不需要进攻他,只要耗着,等关的十多万清军腾出手来,高义欢便会完蛋。
高义欢放下扶着额头的手,“多铎到了郾城,他的主力估计也在向郾城运动,襄城危机便暂时解除。多铎现在能动用的兵力,依然有七万余人,而我们现在能调动的人马不到七万人,即便是再加刘黑子一万多人,兵力也不占优势。”
高义欢微微沉吟,然后接着道:“战争最关键的三个问题,第一敌人在哪儿,第二我们在哪,第三友军在哪儿。现在态势已经很明显,多铎在郾城、襄城,多铎的友军在关,我们在这儿!”
高义欢手在地图上画着圈儿,然后看着众将,“你们觉得,以现在的态势,接下来该怎么打?”
众人都皱了皱眉头,看情形,魏武军的处境依然严峻。
这其关键的问题,便是兵力上实在不成正比,就算高义欢操作猛如虎,击败了满达海,但是情况却依然没有大的改观。
多铎还有一支十多万的友军,没有出手,而高义欢能动用的人马,已经全部拉了出来。
现在多铎已经到了郾城,两万清军进入城,他这边五万多人压上去,城池肯定打不下来,还有可能被襄城来的鞑子夹击。
五万多人马想要围困多铎也不可能,多铎有两万精兵,他想走哪边城门,就走哪边城门,高义欢根本堵不住,多铎也不会允许他挖掘深壕锁城。
高义欢兵力没有优势,便无法主动进攻,但他不主动进攻,就没法赶走多铎这一路大军,最后还是要面临阿济格和多铎两面夹击的局面。
高义欢看了看众人,一时间却都没主意,不禁眉头紧皱,沉声说道,“哨骑继续监视郾城,大家都想一想,看还有什么策略可以使用,今晚再议!”
说罢,高义欢便让众人散去,他靠在帅案前一阵思索后,提起笔来,给王世琮写了封信,然后叫来高兴豪,“你将这封信,送到南京去,然后再拿三十万两白银,去南京活动,给马阁部、阮尚书送点礼,帮着王世琮游说南京官员。”
高兴豪心头一惊,“大帅,要花这么多银子?”
高义欢却摆摆手,站起身来,负手于背,“现在不是心疼银子的时候,全当是存在他们手里,等老子喘过气来,本金利息是要一起收回的。”
现在的局势,光靠着高义欢还是很难逆转,满清占据关后,版图已经扩大到整个黄河流域,各方面的实力,都要超过高义欢。
这个时候,明朝哪怕是稍微有点动作,高义欢的压力都会小很多。
高兴豪见高义欢已经决定,遂即不再多说,拱手领命。
下午时分,监视郾城的斥候,便回来禀报,孔有德两万人马,也到了郾城。
这样一来,清军兵力达到四万多人,而高义欢和刘黑子的人马,除去伤员,只剩下五万多可战之兵,实力其实还弱于多铎军。
南京城,天黑时分,夜幕降临,街上已经没有什么人,显得十分安静,不过大户人家,王公贵族门居住的地方,却还热劳的紧。
这时平常人家都回到各坊歇息,坊间的大门已经关闭,普通百姓没银子消费,只能回家吹灯睡觉,不过对于富贵人家而言,却不受这些限制,丰富的夜生活才刚刚开始。
这是,秦淮河沿岸的阁楼上点燃了一排花灯,河游弋的画舫,也挂了红灯笼,悠扬的丝竹声,咿咿呀呀的唱词声西下里响起,一派江南的气息。
半个月前,王世琮就已经到了南京城,开始拜访南京的明朝官员,传达一个意思,“清军剿灭李自成,北方已经没有牵制,必然会兴兵南下,大明朝危在旦夕。勋臣高精忠,正调集兵马备战,阻挡东虏从豫南攻入湖广,请南京朝廷趁着东虏兵马,集于河南、关的机会,发大兵直捣黄龙,杀入北直隶,收复神京。”
多日来,王世琮拜访了多为南京官员,大部分像是收到了什么消息一样,闭户不见,有些见到了也是不能做主,推脱着让他去拜见朝大佬。
这几日来,王世琮送了几份拜帖,可始终没见到能说上话的大人物,何腾蛟那厮又不在南京,便让他一阵心灰意冷。
今日他听说有几位朝廷大员,要到秦淮河来,便抱着一线希望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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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
第440章不要把希望放在高精忠身上
十里秦淮是南京繁华所在,一水相隔就是江南贡院,另一畔则是教坊名伎聚集之地,著名旧院、珠市皆在于此,河面上则是一艘艘花船。
晚明时期,整个社会撕裂,在北方,还是鸡犬相闻的传统农业社会,在江南,则已经进化成为高度发达的商品经济社会。
这时已经是戌时,天色全黑,换做是北方,或者高义欢治下的南阳和汝宁,百姓们早就各回各家,吹灯睡觉,但在南京这样的大城,丰富的夜生活才刚刚开始。
在秦淮河边一座临河的小楼里,王世琮和兵科给事陈子龙相对而坐,俩人都穿着道服,头系着方巾,做读书人打扮。
王世琮桌前放着三个小菜,一壶酒,不过他和陈子龙都没动,而是注视着秦淮河的一条画舫。
此时的秦淮河两岸,灯火辉煌,一盏盏花灯,几乎要照亮河的两岸。
河停泊的花船上,丝竹之声不觉于耳,优美婉转的歌声,使人如痴如醉。
河画舫内,不时就有放荡不羁的士子人吟诗作词,有莺莺燕燕的嬉笑声传入耳,让王世琮眉头紧锁。
看见过北地蜂拥而起的流寇,见过东虏入关后的遍地烽烟,再看南京一派繁华之景,王世琮只觉得这江南,就如同镜花水月一般,一碰就碎。
可惜南方诸公身处于此等纸醉金迷之地,怕是不能理解他的担忧,早忘了陈之殇,宋之恨。
王世琮见此情此景,心里不由得一阵黯然。
陈子龙坐在他的对面,见他神情,知他所想,给他倒了一杯酒道:“世琮兄,朝有识之士,都能看出来,时下局势转变。李闯既灭,东虏便为我朝第一大敌,想必上官们也能明白其道理,你不必太过忧心。”
王世琮回过头来,叹了口气,“懋兄,我来南京时,东虏已经在关大破李闯。我授韩国公之命,给朝廷陈情,提醒朝廷布防,准备应对东虏南侵。现在时间已经过去大半个月,东虏果然南征豫南,韩国公率领十余万将士与虏激战,南京却全然未当一回事,似乎这事没有发生过一般,实在让人心寒啊!”
陈子龙也面带忧郁,“南京诸公,对于韩国公有偏见,对于东虏存有幻想。不过现在韩国公,接受了朝廷的诏安,那他就是大明之人,东虏进攻他,就是等于攻打大明。我想现在朝廷也该清醒,知道东虏没将我朝放在眼,该提起警惕了。”
现在南京有以江北军阀为后盾的马阮一党,有维护东南官绅利益的东林党人,还有拥护小皇帝,忠于明朝的帝党,另外何腾蛟也将入阁,可能还会再多一派,大明朝朝廷的政治局势,可以说相当的复杂。
陈子龙是复社领袖,也算是东林党的一员,不过他现在却是帝党的人,是高名衡、王彦一派。
他们这一派在朝,力量最小,主要是些有良知的下层官员,他们刚进入官场不久,心信奉的还是儒家忠君爱国的一套思想,没有被官场给腐化。
帝党主要是官内部分化出来的一些人,不过无论是马阮,还是东林,都不希望帝党做大。
帝党如果掌权,皇帝就能乾坤独断,那下面的大臣,还怎么玩?
王世琮叹了口气,将桌上酒杯一饮而尽,“懋兄也知道,我来南京这段时间,奔走游说,可是却始终没有效果。你说,要是东虏大举南下,以朝诸公的作为,能守住南京吗?”
陈子龙在南京,对于南京的情况自然了解,他明白王世琮的担心,要是东虏大举南侵,朝廷怕真有倾覆之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