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义欢也面带笑容,哈哈一笑,违心道:“无妨,各位请座,有什么事情直说!”
陈仲廉脸上有丝傲气的拱手道:“高大帅,老夫陈仲廉,是夷陵乡绅的代表,曾是崇祯朝御史。”
说完陈仲廉顿了顿,等高义欢给个反应,期待双方寒暄几句,不过停了半响,高义欢却只是疑惑的催促道:“你说啊!”根本没将他这个前御史的身份放在心上。
陈仲廉差点没被一口气噎死,只能镇定精神,“高大帅,老夫听说,官军在城东荷塘内,发现了不少白银。”
高义欢一听,心立时提起警惕,这个鸟御史,提银子干什么?
“哈哈~老先生哪里听到的消息,并没有什么白银!”高义欢摇头摆手。
陈仲廉脸上却笑道:“大帅休要瞒我们。这些银子都是孙贼搜刮的民脂民膏,强迫我们助的饷,应该有二十万两以上。”
高义欢脸上露出不快之色,老子都说没什么了,你还说有二十万两,这就是不给本帅面子了。
“你们过来想干什么?”高义欢冷声问道。
果然是个只认银子的武夫,陈仲廉继续倚老卖老的笑道:“大帅,那些银子,就算是夷陵州的乡绅们,给大帅的一点心意,老朽没有别的意思。”
高义欢不禁眉头一皱,向看傻子一样,看了陈仲廉一眼。本帅从孙可望手里夺来的银子,怎么就变成你们的一点心意呢?真不要脸啊!
高义欢较有兴致的看着众人,“那几位来,是想做什么?”
陈仲廉先提银子,就是想让高义欢不好意思,后面的要求便好说了。
“高大帅,孙贼凶狠残暴,肆意搜刮民财,百姓苦不堪言。我们都是盼星星,盼月亮,终于把官军盼来了。我等真是希望从今以后,夷陵州能太平,希望一切都恢复到之前官府统治的时候,能减轻百姓的负担。”陈仲廉先感叹一句,然后瞟了眼高义欢,继续说道:“高大帅,这次我等前来,主要是想给大帅陈情,希望大帅能解民倒悬。”
高义欢眯眼看着他,这个陈仲廉自作聪明,先提银子,想卖个人情,现在又给老子带高帽子,向忽悠老子,真把本帅当个头脑简单的武夫了么?
“不知本帅,怎么做,才能救百姓出水火啊!”高义欢心冷笑。
陈仲廉脸上露出笑意,堂上的士绅,也都露出佩服的表情。
“高大帅,老朽认为,首先孙贼掠夺百姓的田产、屋宅都要归还,让百姓有田可耕,有屋可种。其次,孙贼对百姓剥削严重,征收四成以上的田税,百姓一年所得,要被征收一半,远远高于朝廷的两成赋税,搜刮太狠,简直让百姓无以为继,难以生存。老朽认为,官军既然收复夷陵州,那税法也就要废除,让百姓种有所得。”陈仲廉侃侃而谈,“高大帅,若是能做到这两点,百姓必然感恩戴德,铭记大帅恩德啊!”
孙可望侵占了不少田产,不过百姓能有几亩地,损失最大其实是这些地主乡绅。
明朝田赋并不高,就算加上三饷正常算下来,也只是收两到三成左右,只是地主官绅将他们该交的田赋,转嫁在自耕农身上,使得实际征收,百姓要交的田赋,达到五成以上。
这一来,在耕种,百姓实际能得到的粮食,大概只有收成的四五成,甚至更少,而官府得到的其实也并不多,只是田亩总产量的两成,剩下那三到四成,基本都被乡绅地主,还有官员贪去。
孙可望规定田赋为官四民,原来只能收到两成赋税的官府,在改革后拿到了四城税,原来只能得四五成粮的百姓,固定得五成,自耕农则能得成,只有原来能得三成以上的乡绅地主,只能收一成的租子。
高义欢对孙可望的税制,进行了一定的研究,知道这个方法,官府收益最大,百姓次之,乡绅地主则是损失最大的一方。
高义欢进城后,像在荆州时一样,贴了安民榜,表示税制暂时不变,所以陈仲廉便想忽悠他,将这套规定推翻。
陈仲廉以为高义欢一个武夫,不懂这些,说完便笑着等他答复。
谁知道高义欢却冷哼一声,忽然变脸“你这个老东西,真是不知道羞耻。那银子乃是本帅缴获,与你有什么干系,再说废除现行规定,好让你在收三四成的租子么?你们这些乡绅,享受朝廷优待,却不思报效,专挖朝廷墙角,真是无耻之尤!”
陈仲廉整个人一愣,脸遂即一下涨红,没想到居然被高义欢,看透了心思。
陈仲廉被骇得后退一步,心一阵老羞成怒,读书人最要面子,这样被人戳破,脸便有些挂不住,一下换起了他当年在谏台的功力,“高大帅你虽说是朝廷高官,但也不能这么血口喷人。这税法是孙贼所立,你是朝廷官员,用贼人之法,是何居心?老朽要写信进京,找人参你!”
御史出身的陈仲廉,展现出嘴炮党的战力。
“参我?”高义欢拍案而起,“你给西贼助饷,为西贼提供银钱,对抗朝廷。本帅先治你个通敌之罪。来人,给本帅拿下!”
高义欢一声大喝,十多名如狼似虎的甲士,便一拥而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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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7章率军北返
大堂外的甲士,一听命令,便涌进来,将陈仲廉架着就往外拖。
“休要血口喷人,老朽岂会通联西贼!”陈仲廉气得脸颊涨红,几时受过这样的待遇,他奋力挣扎着,不过就他那枯瘦的身板儿,岂能是如狼似虎的甲士对手,立时就像拎个鸡儿似的,被拖出门外。
这让陈仲廉,羞愤难当,脚上的鞋子都掉了一支,一边被拖着往后走,一边愤怒的大喊,“老朽崇祯朝进士,有功名在身,匹夫怎能如此无礼”
高义欢内心冷笑,虽然他有许多理由,可以来反驳,但是高义欢根本不打算和这个嘴炮辩论。
本帅手握十万重兵,日理万机,有更简单的方法治你,还废话个什么。
陈仲廉在朝廷做官那会儿,大明朝廷臣的地位远高于粗鄙的武夫。江东大帅毛龙,算是个狠人了吧,还不让袁督师,说杀就给杀了。
现在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高某人流寇出身,本身就自由惯了,不愿意受到条条框框的束缚,陈仲廉觉得他会受明朝规矩的约束,那就错了。
如果高义欢是条忠犬,打算今后就吃明朝这碗饭,那他还会在乎自己给朝廷的映象,努力让自己看上去十分的乖巧,不得罪官,以求朝廷能够忘掉他的出身,给他一碗饭吃,赏个看家护院的机会。
只是这么做,那得有多憋屈,并不是高义欢的性格。
大丈夫在世,高义欢可以受不了这委屈,而且他也知道,就算他这么做,也多办落不到好下场。
现在他没想着真的效忠明朝,明朝那边也是想着先稳住他,准备以后再弄他。封个公,还是个被灭族之人的封号,高义欢早就看透,岂会怕人参他。
明朝能动他时,随便找个理由就把他办了,没实力动时,那他就算像左良玉一样四处劫掠,朝廷照样不管。
现在高义欢基本已经摸清了明朝的脉搏,只要他不反明,不下武昌,不攻长沙,保证湖广的现状,明朝就不会同他翻脸。
现在明朝的困境,还是朝廷没钱,东南有一批像陈仲廉一样的士绅,阻扰南京朝廷的税法改革,搞得南京朝廷一年的赋税也就四五百万两。
这点银子只能勉强维持朝廷的运转,南京根本没钱打仗,更别说来平定高义欢了。
南京朝廷想要有作为,首先得有钱,而朱慈烺不将东林党人斗垮,收江南之财为朝廷所用,那南京朝廷迟早还是要完蛋。
这时看着陈仲廉被拖走,堂上众人惊得纷纷站了起来,面面相觑,都傻了眼。
这个高大帅,一言不合,就把陈御史拖走下狱,他们顿时就没了主心骨,心万分惶恐。
高义欢却扫视众人一眼,冷笑一声,“本帅抄出一本帐策,上面清清楚楚的记载着,你们这些人,向孙可望输送了多少粮草。这就是你们通敌的铁证!”
真是官字两张口,他们明明是被孙可望威胁恐吓,被迫交银助饷,现在却成了主动输送钱粮了。
“大帅,冤枉啊!”在场的乡绅们,顿时就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