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上众人方才听见营盘被端,其实都不太以为然,以为损失并不太大,毕竟鞑子都是骑兵,骑上战马跑就行了,却没想到南旺湖的人马,几乎被人全歼。
满州近些年,哪里受过这样的损失,众人都被惊呆了。
弼尔塔哈尔可是皇太极的女婿,是布木布泰的侄子,阿巴泰怕他出事,才给了他一个牧马的活计,现在却死了,这让他们父子如何向皇太极交代。
博洛顿时怒火冲天,咬牙切齿道:“说到底怎么回事,李率泰呢?”
“李额真出营后就没有消息,南蛮子正是扮作李额真的人回营,杀了我们一个错手不及。”那鞑子回道:“现在那股蛮子已经牵着战马往西面撤退了。”
博洛眉头一皱,听他这么说,这伙南蛮子是蓄谋以久啊!李率泰估计也死了。
“你说他们往西撤呢?”博洛有些疑惑,“这伙蛮子有多少兵马?”
“有千左右,还有两百多骑兵,确实是往西撤了!”
这一下,众人都疑惑起来,博洛却忽然唤道:“让岳尔多过来。”
不多时,一个秃头的满将就进了大堂,行礼道:“贝子,你叫我!”
“我问你,徐州方向的蛮子有动静没有,有没有人出营?”博洛直接问道。
“没有啊!”岳尔多一脸疑惑道:“蛮子窝在徐州都半年了,没看见有什么动静。”
博洛怒声道:“那为何有一支千人的蛮子精兵,去偷袭了南旺湖,你是不是玩忽职守,没有派人监视蛮子。”
岳尔多吓得一下跪在地上,“贝子,冤枉啊!怎么可能有千蛮子离开徐州。千人我不可能不知道啊。”
博洛闻语,鼻孔内出了口气,忽然骂道:“李自成不讲道义,我大清勇士帮他拖着明军,他居然背后捅我们刀子。”
他这一说,堂上的人都反应过来,他们还纳闷明军怎么有胆子主动出击,原来是闯贼初生牛犊不怕虎,过来暗算他们。
“来人,传令大军上马,立刻随我追击,我要杀光这支贼兵~”博洛满脸的残忍。
他一吆喝,堂内的满将亦纷纷怒喝,杀了大清的勇士,抢了大清的东西,还想跑,这次非把这伙贼兵杀完不可。
“贝子,那徐州怎么办?”佟图赖起身问道。..
博洛冷哼一声,“你留下监视,这些人年贼兵都不如,量他们不敢出来~”
三日后,藤县之南,徐州城内。
马士英、黄得功、刘良佐等人齐聚一堂,围着季国风询问。
马士英问完之后,微微皱,负手在堂内疾走几步,忽然笑着看向季国风,“季知县,你方才说,你以为从归德越境的贼兵,是徐州的官军,配合他们伏杀了李率泰和三百建奴。本督觉得你说错了,根本就没有什么贼兵,就是本督派的官军,你说是不是这么回事~”
刘良佐反应极快,“噌”的一下从座椅上站起来,“对,就是我们的人,是本将亲自率领!”
黄得功眉头一皱,也跟着站起身来,对着刘良佐就是一声怒吼,“你要点脸不?”说完他大步走到马士英面前,抱拳道:“马总督,分明是我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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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1章散功童子高义欢
刘良佐被黄得功一吼,脸涨得通红,确实有点不好意思,不过听完下半句,立时大怒,“黄得功,本将说是我亲自率领,就是不要脸,你说是你的人就要脸呢?”
三百枚建奴的首级,可不是一个小数目,按着大明的军功,士卒独斩一级,就可以升一级,这三百枚首级,其还有一个梅勒额真李率泰,刘良佐自然要争。
黄得功撇了刘良佐一眼,这厮在南直就跟在他身后混战功,现在居然说是他亲自率领人马,要独吞这三百级,黄得功自然大怒。
去年他把张献忠打得快不行了,这厮便硬要上来插一杠子,占他便宜,黄得功就忍他很久了。现在天上掉下三百级建奴人头,至少是见着有份,黄得功不能吃着个亏,哪能让他把好处占了。
“某又没说是某亲自率人马,你那么说,就是不要脸!”黄得功根本不惧刘良佐,他又骂一句。
一旁方国安等将也都站起身来,却插不上话,只能眼巴巴的看着马士英,意思就是总督别望了我们。
马士英到不是看重这些首级,而是他勤王大半年,一仗未打,一鞑未杀,政治上实在是不好过关,他自己都觉得很丢脸。
这三百枚首级,不管怎么来的,落在他手里,便是他的了,正好解他燃眉之急。
这次清军在山东一待就是大半年,大明朝廷脸面丢尽,这么多人马,都没人出战,坐看君父被困于京师,一旦鞑子退去,朝廷肯定要找各路人马的麻烦。
那些将领有兵再手,法不责众,大家集体趴着装死,所以朝廷到无法奈何他们,他们不用太担心,但他这个总督,本就是阮大铖花钱活动得来,为东林党人不喜,他督师勤王却止步于徐州,说不定就得被罢免。
现在有了三百枚建奴的人头,皇帝追究起来,马士英把斩获一交,不仅政治上过关,说不定还能得到奖励。
这时马士英见黄得功和刘良佐相争,两人都面红耳赤,再看其它将领像是眼巴巴等着他分骨头的狗子一样,不禁咳嗽一声,然后挥手让众人安静,“诸位啊!听本督说。这次大捷,本督以为是这样地!”
马士英一开口,堂上的人还是卖他面子,都安静下来,齐齐看向他。
“这次是本督定计,方将军、田将军等人正面吸引建奴大军,黄总兵和刘总兵领兵突袭敌后,才斩获这三百建奴,大家都有功绩。这三百级,黄总兵和刘总兵各一百级,方将军、田将军、王将军等人算一百级,大家以为如何?”
这样一来,众人在徐州屯兵不进,也就解释得通,可以说是正面对持,寻机突袭敌后。
方国安等将自然高兴,反正是天上掉下来的东西,大赞马总督英明,不过黄得功和刘良佐显然是更加在乎李率泰的首级。
季国风看见眼前一幕,内心却一阵痛惜,大明的军队这么没有脸皮,怪不得能够隔岸观火,坐看山东沦亡。
他一个从山东逃出来的县令,全县十万百姓,就只剩下不到万人,心的悲痛和气愤,在场的人都没法子体会,因为被困在县城大半年,每日担惊受怕的并不是他们。
“马总督、诸位总兵。这些首级众位要怎么分,下官不管。”季国风忽然一脸悲愤的抱拳,把众人的目光都吸引过来,然后唾沫横飞、痛心疾首、捶胸顿足的说道:“难道诸位拿到首级,除了争抢功劳,就没有别的想法了吗?那贼寇是在拿这些人头,耻笑满堂诸公啊!诸位拥兵数万,却畏虏如虎,顿兵不前,一个河南来的流贼,却敢垮境击鞑,诸位怎么还能坐得住,还能嬉笑争功呢?诸位~~~”
季国风差点就该他们,你们还要不要脸了。
“季知县,你不要激动,我们有话好好说。”马士英老脸一红,急声打断季国风,“我们不是不动,而是对面建奴太强,本督没有机会出手。”
黄得功听了到真是有些无地自容,其他人脸上也没光彩,纷纷板起脸来,刘良佐附和马士英道:“马总督说的对,我们就是没有机会出手,那股贼兵也只是侥幸得手,现在估计早就缩回去了。”
季县令看着这群人,有点心灰意冷,他能看出来,那个高将军让他把人头带来徐州,就是想激徐州的官军出战,奈何这些人脸皮厚得很,根本不为所动。他们还不如一个流寇可靠,难道真是大明气数已尽,才让这些人居于高位。
“刘总兵说错了,这伙贼兵并未退走,他们反而要继续偷袭东进,偷袭建奴的营寨。”季国风气愤道。
“那他们多半是找死!”刘良佐见季国风不识抬举,冷哼一声。
黄得功其实是想干点事情的,只是诸部都不配合,他便也无法单独行动。
“马总督,这贼人送来首级,确实有羞辱之意。他一个贼寇,敢继续去袭击鞑营,我们数万大军,是不是也可以动一动,否则实在窝囊的很,让贼人小窥。”黄得功抱拳道:“咱们大明的军队,不能让一个流寇看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