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军打破的城池并不少,不过山东的明军似乎是早有准备,几座主要的城池都没被打下来,济南到像是一个弃子,巡抚、布政使、按察使都不在济南。
眼下山东按察使与前河南巡抚高名衡据临清,山东巡抚督刘泽清守东昌,布政使据青州,几个富裕的大城,都还在明军手。
阿巴泰虽有所斩获,但十万大军,人吃马嚼,消耗也大,抢来的物资已经消耗的七七八八。他要是就这么回去,功绩显然有限,所以阿巴泰围着临清攻打,势必要破了临清,掠夺城人口和财物而归。
临清是大运河上重要的节点,正好位于山东和北直之间,城有大批从江南运往北京的粮食、布帛、军械,并且临清商业发达,所以城富人众多,有银钱不计其数。
阿巴泰已经将各地的清军逐渐收回,只等打破临清,劫掠干净之后,便退回关外。清军数万大军驻扎在临清城以东的旷野里,军营延绵十几里,声势浩大,而临清城则如同暴风骤雨的一叶孤舟。
城头上,高名衡注视着城外的清军大营,较几日前相比,似乎军帐又多了一些,说明清军的人马,正在向临清集结。
临清已经被围小半年,清军兵力逐渐增加,可大明的援兵却不曾出现,李臬台向朝廷求援,朝廷的回复却是让他们据城而战,没有支援。..
这个回复在高名蘅的意料之,但是没有援军,他们又能守到什么时候呢?高名衡站在城头,看着城外人声马嘶的清军大营,让他心情十分沉重。
夜晚,天空乌云密布,遮蔽了星月,黑漆漆的夜色笼罩着大地。临清城上却灯火通明,每隔几步,就有士卒打着火炬。
王彦被困在临清已经有小半年,他最初只是帮着官军处理一些后勤事宜,但随着守军被消耗,他在两个月前也拿起了弓箭和刀枪。
这时他和仆人阿陈,正同许多民壮一起,连夜搬运滚木礌石上城,以便白天御敌。
总旗官王维栋,指着墙边道:“王公子,放这里就可以了。”
王彦与阿陈一起,吃力的将一截圆木,抬到城墙边上,慢慢放下,然后直起身来,用袖子擦了擦汗,正准备再搬几趟,城墙下面却忽然出现一片黑影。
站在墙边,正警惕的注视城下动静的李破奴,立时就察觉到异常,急忙抽出一根火炬,丢下城墙。
那火把转着圈儿,划出一到轨迹,落在地上,照出一个圆圈,王彦往下一看,不禁后退一步,在亮光的照射下,城下清军的身影无处遁形,顿时就暴露出来。
“敌袭!”李破奴顿时扭头一声怒吼。
城上忙碌的官军和民壮,纷纷大惊失色,急忙丢下滚石檑木,拿起兵器涌向墙边。
“快,防御!”王维栋一边大喊,一边点燃火炬,丢下城墙,整段临清城下,一时间抛出数百把火炬,仿佛火流星一样,飞下城去,照亮一片区域。
城下准备偷些的清军,见行踪暴露,呼出几声夷语,顿时便发起强攻。
李破奴当即开弓搭箭,箭头对准前面一个黑影,“咻”的一下射出,直接射黑影胸前。
“七个!”一旁的王维栋看他射出这一箭,不禁一声赞叹,可遂即却脸色一变,那被射的黑影,居然跟没事人一样,继续往千冲。
李破奴见了连忙又射出一箭,再次射黑影,不过依然没有阻止黑影,王维栋借着扔下城去的火炬,终于看清了黑影,只见这些穿着臃肿,应该是批了几层甲,箭矢插在身上,跟没事人一样,他顿时就头皮发麻,扭头疾呼,“不好,是鞑子的巴牙喇,是白甲兵,快上火器!拿火油来~”
他话音刚落,城下“嗖嗖”的射来一片箭雨,一箭阵肩窝,将他射翻在地。
“啊~”一声惨嘶在身边响起,王彦将目光投向倒下的王维栋,他怔怔的看着鲜血从王维栋的肩窝涌出,稍微迟疑,便疾步上去按着王维栋的身体,急声道:“别动~”
第143章清军牧马
清军围城多日,一直都是外藩蒙古和汉军旗在攻城,而今夜偷袭的却是清军最为精锐的巴牙喇。
这些人从每个牛录挑选而出,一个牛录只选十人,而八旗兵本就彪悍,选出的巴牙喇自然是百里挑一的精锐。通常情况下,这些巴牙喇只是充当护卫,或者督战,但阿巴泰见外藩和乌真超哈始终没能拿下临清,便想着用这支精兵试一试,看能否立下奇功。
这些巴牙喇悍勇异常,大多穿三层甲,刀剑难伤,不仅步战厉害,而且箭法奇准。
城下“嗖嗖”的箭矢射上来,城上立时就惨叫声一片。
王彦按住王维动,有些手抖的握着他肩窝上的箭杆,然后猛地用力折断,王维动脸色一白,紧咬着关,一手将刀一插,便撑着身子直接坐了起来。
这时王彦刚把他扶起,身边又是一声惨叫,一名士卒仰面摔倒,王彦回头一看,那士卒左眼正一箭,满脸血污,他一手捂着左眼,鲜血从指缝留出,整个人痛苦的哀嚎。
“快,拖下去!”王彦现在也有了经验,知道不能让伤员影响守军的士气,他招呼一声,便和阿陈一起架着那受伤的士卒往城下拖。
城墙背面,用门板搭了一长排床铺,片刻间就已经躺了五个伤员,都是背鞑子弓箭射伤。
王彦将伤员放在木板上,一个老郎立刻跑了过来,王彦没有再管,又匆匆的跑上城墙。阿陈跟在他的后面,连连呼喊,“公子,你慢些,小心点~”
城上明军虽然占着地利,但弓箭手和火铳手,反而被城下的鞑子压制住,并不占什么上风,士卒一露出身子,就容易被鞑子射。
李破奴连射几箭都没射死一个鞑子,那鞑子身上插着箭矢,像个刺猬一样继续往上攀爬,城上守军见杀不死这些鞑子兵,立时就有些慌了。
“砸油灌,烧死他们。”受伤的王维栋怒吼一声,一手提起一个坛子,直接从城头坠下,砸在下面鞑子举过头顶的盾牌上,坛子破碎,火油飞溅。
攀爬的鞑子见此,脸上露出恐惧,而就在这时,李破奴丢了弓箭,将旁边火炬一拔,直接丢了下去,登城梯上立时就“哄”的一下腾起一团烈火,燃烧的鞑子兵凄厉的惨叫着,从梯子上坠下。
王彦此时心跳剧烈,喉咙发干,他站在登城台阶上,胸口起伏一阵,才解下背在后面的火铳。他一个书生,刀、枪和弓箭,这些东西都需要基础,不太适合他,他只能用相对容易掌握的火铳。
此时鞑子的弓箭射得又快又准,王彦没有靠近城墙,他蹲在一边装好了弹药,调整好火绳位置,然后把火头吹亮,便准备射杀上城的鞑子。
城墙上,传来一声声的惨叫,鞑子兵已经开始登上城墙,可王彦瞄了半天,也没打出一铳。
这时李破奴和王维栋两人,对上一个凶悍的鞑子,那鞑子虽然穿得臃肿,走路不便,但手雁翎刀却迅捷无比,压着王维栋和李破奴砍杀。
王维栋单手挥刀抵挡,刀口不一会儿就砍出不少缺口,他身上有伤,被鞑子砍的连连后退,眼看这快要被逼到墙边,李破奴忙从旁边逼上,想要威胁鞑子的侧翼,但谁知道鞑子根本不理他,继续逼着王维栋砍杀,王维栋抵挡不住,战刀被劈砍得脱手,整个人被鞑子一脚踹飞,身体重重的撞在墙上。
李破奴见此大急,冲上去一刀砍在鞑子身上,战刀从衣甲上划过,发出刺耳的金戈声,火星飞溅,却不能破开鞑子的三层衣甲,让李破奴眼睛惊恐的瞪圆。
那鞑子本要上前杀了王维栋,见此反手一刀,从李破奴胸前划过,瞬间在棉甲上拉开一道口子,惊的李破奴方寸大乱,又被鞑子砍一刀。
这个巴牙喇本身就十分凶悍,加上又不容易破甲,几乎是立于不败之地,令人胆寒。
他见李破奴腿上被划了一刀,正要举刀追上,身后忽然一声铳响,一枚弹丸便击他的后背。鞑子身子像是被铁锤砸一样,后被凹陷一块,被打的向前扑倒,鼻梁撞在地上。李破奴见此方松一口气,那鞑子却身子一动,又要爬起来。
从墙边爬起来的王维栋,顿时飞身扑上,将鞑子压住,然后急声嘶吼,“快把甲挑开,砍他狗头。”
李破奴反应过来,一脚踢飞鞑子手里的战刀,王维栋则把鞑子腰间的顺刀、短斧头丢掉,然后挑开鞑子后颈上的甲片,李破奴一刀斩下,战刀切鞑子半边脖劲,鲜血从切面飙射而出,滋了李破奴一脸。
“用钩镰枪、绳索绊倒了,挑开甲后再杀!”城墙上呼声响城一片。
山东曹州、济宁州、兖州三府交界之处,有一片湖泊,名叫南旺湖。
据记载,湖即巨野泽之东端,萦回百余里。宋时与梁山泺合而为一,亦名“张泽泺”。至元二十年(公元1283年),开挖由任城至安山入济水的济州河以通漕运。济州河南北穿南旺湖而过,将南旺湖一分为二,运西部分称南旺湖,周十里,运东部分称南旺东湖,周近一百里。
这时在南旺湖西岸的一片芦苇荡,一艘小船影藏其,高义成身手拨开芦苇,往外看去,只见湖畔边上的田野里,成群的马儿奔腾,场面十分壮观,仿佛是到了草原一样。
南旺湖周围,本来是大片的良田,不过因为清军攻入山东,这里已经变成了清军的牧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