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继藩接着道:“可这里你口里所说的贼,哪一个背后都有凄惨的身世,江南是鱼米之乡,竟糟糕至此。”
“宁王倒行逆施,人神共愤,臣一定好好的搜罗宁王的罪状,将其揭发出来。”王震忙道。
弘治皇帝颔首点头:“这么说来,他们不是贼?”
王震一愣,却看着方继藩笑吟吟的看着自己,识时务者为俊杰嘛,他只好咬了咬牙道:“陛下,臣……真是误会了,这些可怜的百姓,哪里是贼,都是宁王倒行逆施的结果,可见这宁王是无耻卑鄙到了何等地步,天地所不容也。”
却说着,竟见远处,朱厚照已是小跑着来了。
弘治皇帝远远的眺望到了朱厚照,心里不禁一暖!
待朱厚照到了面前,弘治皇帝深呼吸,可朱厚照正待要拜下时,弘治皇帝终于忍不住心中火起!
你这家伙,倒是走的干脆!
他下意识的道:“小畜生……你做的好事。”
朱厚照已是如行云流水般的拜倒,道:“让父皇担心,儿臣万死。”
“……”弘治皇帝一愣,老脸一红,便收了怒色道:“寻个干净的地方说。”
“这里没有干净的地方哪。”朱厚照道:“不过父皇不妨到儿臣住处来,儿臣那儿还算干净。”
说着,便领着弘治皇帝和众臣到了一处帐子,这帐子就在乱石附近,哪里有半分的干净,钻进去,也不过有一个稻草铺的床榻而已。
朱厚照很随意的取了稻杆,直接一铺,便让弘治皇帝坐下。
弘治皇帝倒也没有太多计较,而是道:“此次,你诛宁王,做的很好,朕心甚慰。”
难得……父皇居然夸奖了自己,朱厚照高兴得眉飞色舞,乐呵呵的道:“主要是父皇平日教诲的好。”
弘治皇帝想喝茶,舔舔嘴,他这细微的动作,萧敬看了个仔细,立即明白了陛下的意思,忍不住道:“这里有茶吗?”
“没有。”朱厚照道。
“……”
朱厚照解释道:“来的急,也没预备茶叶,待会儿儿臣去问问二狗子,让他去问问人。”
弘治皇帝看着朱厚照一身寻常百姓的打扮,像是从地里出来的泥猴子,却也知道这是西学的理论,讲究的是所谓的同理之心,再看看那一尘不染的王震,心里不由感慨,不过他道:“仁寿和坤宁两宫,若知道你在此胡闹,不知该有多担心,所以……你立功心切,朕可以体谅,却也不可如猴子一般四处乱跳,知道了吗?”
朱厚照道:“父皇,这可怪不得儿臣,儿臣也是被人所蒙蔽了。”
“嗯?”弘治皇帝一愣:“谁蒙蔽你,继藩?”
朱厚照斩钉截铁道:“刘瑾!”
“……”弘治皇帝拉下脸:“他已死了。”
方继藩在一旁想,刘瑾若是还活着,估计太子给他栽赃,良心还会不安呢。
现在死的真是及时啊,连良心的负担都没有了。
朱厚照道:“当初儿臣可不想来江西,可刘瑾总是在儿臣面前说儿臣不来可惜了,儿臣耳根子软,一听,想着似乎也没什么危险,何况还能为父皇分忧,所以儿臣便来了。”
这等事,也辨不了真假,反正刘瑾已是生不见人、死不见尸,无所对证了,还不是任他朱厚照编排?
弘治皇帝已决定不再追究了,便道:“朕此番来寻你,是带你回京的,这里的事自有地方官吏来安置,你不必费心。”
朱厚照却是苦瓜着脸道:“可是儿臣来都来了。”
弘治皇帝便道:“朕在此,巡视几日后,届时你便随朕回京,尔是太子,岂可这般率性而为呢?何况你竟还骂庙堂上下大臣,你是储君,他们与你,有君臣之义,不可如此。”
朱厚照只好很不情愿的道:“儿臣知道了。”
那王震笑吟吟的道:“陛下和太子殿下,怎可在此烂泥地里栖身呢?而今陛下和太子殿下相见,臣见了,也是欢欣鼓舞,不妨就请陛下和太子殿下移驾南昌府城,听说陛下圣驾来此,南昌府上下的供奉早已预备妥当了。”
弘治皇帝只看了一眼朱厚照。
朱厚照道:“本宫不去,本宫还得在此办完一件大事才走。”
“大事……”
所谓的大事……就是修桥。
这可是要横跨赣江的大桥啊。
在这个时代,这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桥梁,毕竟这赣江最窄之处,哪怕是自滕王阁至西岸,中间倒有一些河水冲刷出来的小洲,可如此长的距离,实是无法想象。
可朱厚照和方继藩,却想试一试。
听说要建桥。
弘治皇帝也是一愣,他询问随行的马文升,马文升等人纷纷摇头:“陛下,这断然是不可行的,这赣江的河面实在太宽了,若是这里能修桥,这天下绝大多数的河流岂不都可以修筑桥了吗?”
这个时代,若是小河,修桥倒也罢了,可似赣江这样规模的江河,修桥真可恶是痴心妄想了,不过倘若真是能修出来,却不知……能造福多少人。
第七百二十九章:储君仁德
次日一早,方继藩和朱厚照便起了个大早。
而后,飞球开始升空,只是这一次,他们牵了一根粗壮的缆绳。
带着缆绳,飞球开始徐徐的朝着江的对岸飘去。
而缆绳的另一头,却留在了红谷滩这边。
弘治皇帝和马文升等人,则也站在了河堤这里,远远眺望。、
但见那飞球拖着缆绳,最终停落在了江的对岸。
而此时,这一根巨大的缆绳,便算是连接了两岸了。
与此同时,两岸分别的固定了一个绞盘,无数赤身的流民们,扑哧的扑哧的转着绞盘,要将这连接两岸的缆绳拉实。
朱厚照觉得这些家伙们没有气力,亲自上前,嗷嗷叫一声,那原本徐徐转动的绞盘,立即开始飞速旋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