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月道:“学生想了解身体的构造。”
“那为何偷这么多具?”
苏月道:“第一是不能放久了,还得还回去,给人重新埋了。这第二,是学生发现,每一个人,死时,身体的构造都有所不同,这心肝脾肺……因而,再结合他们的死因,方才知道,原来肺痨死了,肺部和正常人有所区别,还有的人,是肝部肿大而死……学生……”
方继藩抚摸自己的额头:“你这样做,会坏师公的名声的啊,师公也是有头有脸的人。”
“学生再不敢了。”苏月道:“学生顺道,还可以学一学手术,如何开膛破肚,原来也有许多的学问,还有缝制皮肤……”
方继藩便道:“以后不可再偷了,你要这东西,和师公说,师公给你下一个条子,你去诏狱,他们若是有死囚,会提前知会你。”
“是。”
方继藩突然想起来:“这医学院里,还有谁跟你一起去的?”
苏月道:“医学院有三十七人,我们是轮流去的。”
“……”
敢情这是贼窝啊。
方继藩忍不住道:“那么你们研究出来了什么没有?”
“我们制了一幅人体构造图,还有筋脉和血管的图纸,不只如此,大家方才明白,原来,从前的许多医术,不太通。人的身体,病了,这身体内部,势必会有征兆,只是又的明显,有的不明显罢了。”
方继藩挥挥手:“滚!”
苏月得知师公愿意给医学院供应新鲜的尸首,已是喜不自胜,他忙是作揖,想要开溜,突然想起了什么:“对了,恩师,前几日,有个庄户不幸断了手,学生们试着用手术的方法,将他的手指接了回去,想看看,能否有用,可是……”他一脸苦笑:“这手指是接了回去,伤口也勉强好了,可是他手指,还是残了,没力,这是怎么回事?”
方继藩道:“这接手指,哪里有这么容易,你以为只是缝一缝就可以?这手指之中,牵涉到的,何止是关节和骨肉,还有肌腱、有血管、有神经,有的需要缝合,有的地方,却需对接的稳妥,便可使其再生修复。”
“噢。”苏月遗憾道:“要是再有人断了指就好了,学生可以先观察一下创口,看看着神经、肌腱、血管到底是什么样子。”
“滚!”
苏月不敢都说了,正待要走。
方继藩道:“回来。”
方继藩笑吟吟的看着苏月,道:“其实,你们可以拿兔子练练手嘛。”
苏月恍然大悟:“明白了。”
方继藩摇摇头,苏月这些人,显然已经疯了。
医学院,给一群人打开了一扇新的大门,这是一个旷古未有的领域,只有在传说中,那扁鹊和华佗这般的神医,才出现过的治疗方法,可即便如此,这些神乎其技的医学领域,老祖宗们没有留存下一丁点讯息,现在,在这一片领域里,以苏月为首的一批人,宛如一群婴儿,对于一切,都是好奇的,这等巨大的好奇心之下,甚至开始产生了某种偏执。
想想看,一群动不动给人身体方放血切肉的家伙们,还会相信这个世上有鬼怪吗?他们只知道,原来这样可以治病救人,人死如灯灭,不找点死人来研究,心里难受啊。
倒是朱厚照兴冲冲的来了:“老方,你听说了没有,苏月这些家伙,他们给人接断指了。”
方继藩奇怪的看着他:“殿下竟也知道了。”
“当然。”朱厚照兴致勃勃的道:“这些家伙,好不容易有人断了指,居然不叫本宫,狗一样的东西。”
唧唧哼哼了一阵,便坐着方才,口里念念有词:“刘瑾……算了,他不成,他还得给本宫斟茶倒水,张永……谷大用……马永成……丘聚……对,就他了,邱聚!本宫看他称,他身子好!”
方继藩一脸懵逼:“啥?殿下,你不要做冲动的事啊。”
朱厚照却连茶都没喝一口,一溜烟的跑了。
…………
暖阁。
欧阳志照例,又到了待诏房里当值。
他先要整理最近陛下下的旨意,还要检查每一封即将发出去的敕命和诏书,包括了宫中对各部私下的条子。除此之外,还要将近来内阁票拟的奏疏进行重新存档。
最近要传抄出去的邸报,也早有人送了来,欧阳志需进行细心的核验。
做完了这一切,陛下理应已经在暖阁里和内阁大学士们议了事,欧阳志便动身前往暖阁。
这待诏房的所有翰林,都忍不住羡慕的看着欧阳志。
从前待诏房的翰林,是轮班侍驾的,可如今,这都被欧阳志包办了。
欧阳志到了暖阁,却见弘治皇帝坐在暖阁里,低头看着奏疏发呆。
他悄无声息的站在一旁,其实平时的时候,他没什么事,自己神游就可以了,什么时候陛下要问起什么事,他才回答,更多的时候,是沉默。
弘治皇帝提着朱笔,批了一份奏疏,突然叹了口气道:“欧阳卿家,朕昨夜,又是一宿未睡。”
欧阳志道:“陛下该注意身体。”
弘治皇帝道:“朕心心念念的,还是交趾的事,朕只恐重蹈覆辙,使我大明,不胜其扰啊。这……终究还是朕的过失,朕该怪罪自己才是。”
欧阳志沉默了,没吭声。
弘治皇帝就是喜欢欧阳志这样的性格,该说话的时候才说话,绝大多数,只是一个倾听者。
弘治皇帝是天子,不需要有人假装聪明,在自己面前瞎比比,欧阳志则是他一个极好的倾诉对象。一方面,欧阳志是个极信得过的人,十分稳重,自己哪怕说了什么,也不担心他传出去,另一方面,也是事务繁重,精神压力太大,有这么一个绝不轻易发表意见的倾诉对象,能排解弘治皇帝的忧虑。
“朕清早,是去见了皇孙才来的,那个小子,睡得正香,乖巧的很,朕看了他,心里在想,将来,朕要交给太子,交给皇孙一个什么样的江山呢?天下是祖宗给朕的,朕也将传给自己的儿孙,祖宗们创业艰难,这叫前人栽树后人乘凉,那么朕,是该栽树,还是乘凉呢?”
“朕要栽树!”弘治皇帝斩钉截铁道:“朕不能将麻烦,留给自己的儿孙,尤其是朕的孙儿,朕看着他熟睡的样子,竟是泪水止不住想要落下来,他……是朕的希望所在啊。这交趾,一定要稳住,拿下来了,大明不站稳脚跟,不成!这很难,其一是耗费钱粮,其二是交趾人无法教化,朕打算,多花一些心思,在这交趾上,可如何才能让满殿群臣知道朕的决心呢,如何能让在交趾前线的将士们受到鼓舞呢?”
弘治皇帝语气平静起来:“他们都在看着朕,朕的一举一动,都息息相关,朕要先认错,认了这个错,而后改弦更张,重新制定统治交趾的国策,朕要的是……一个长治久安的交趾。”
………………
咱们历史庚新大神开新书了,书名《大唐不良人》,庚新大神最近在做历史类新的尝试,大家支持一下。另外,哭了,我的月票呢,我的月票……呢……
第七百零五章:大捷啊
弘治皇帝又道:“所以,朕躲着可不成,得下诏,得让天下的臣民知道朕在想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