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此之外,一些土人山寨,亦有人染上了疫病,各卫开始传达平西候的命令,调查土人各寨染病的情况,分发了一些药物进行治疗。
而今这土人各寨,在当初的屯田校尉入住,教导他们种植番薯和土豆之后,这些本在山地和林莽中的寨子,因为贫困,往往对汉人政权,心怀不满,可校尉们令他们贫瘠的土地上,长出了吃食,土汉之间的矛盾,已经大为降低,几乎在每一个寨子里,驻扎在寨中的屯田校尉和力士,几乎是寨中除乡老之外,最为敬重的人,校尉们既负责指导耕作,同时也负责教授人读书写字,学习一些简单的汉话。
再加上刘氏嫁给了平西候,土人们对平西候府,不再反感。
而今,平西候府又开始送药,土人们并没有疑心这是汉人的诡计,往往平西候的命令,是先传达至寨中驻扎的屯田校尉和力士,再由力士和校尉们,召集本寨的乡老们宣布和商议防疫之法,接下来,各寨也开始行动起来,疫病虽然对土人的危害小了一些,可几乎因为这疟疾,而导致死亡的事,也多有发生,某些重症,亦是性命垂危,这药一下,高烧退下,被救活的人,哪怕是没有学过礼义廉耻,却也有一种天然的报恩心态。
在土人们心里,或许他们对于大明朝廷未必彻底心服口服。
可对于平西候,对于这寨中的屯田校尉和力士,却是佩服和心怀感激的。
几乎每一个山寨里,力士和校尉,几乎都形同于是山寨中驻扎的护民官,通过这些校尉,不少山寨开始汉化,他们接触到了汉人的文化,一批优秀者,已开始认得了汉字,会说一些简单的官话;也是通过这些校尉和力士,平西候府掌握了各寨的户籍情况,山寨中有多少的人丁,有多少的田地,平西候府开始编造土人的黄册,而这黄册,则是统治土人的保证。
改土归流,绝非只是派遣汉官这样的简单,不掌握人口,没有基层建立足够让人信服的力量,一味的高压,只会引发一次次的叛乱而已。
………………
暖阁。
弘治皇帝的案头上,是数十封弹劾奏疏。
这些奏疏,多是不满于公主下嫁方继藩的。
他们认为,这破坏了传统,增加了外戚干政的隐患。
不过,因为内阁对此事的默认态度,再加上平西候重病,陛下已下旨,昭告天下,木已成舟,这样的反对,虽有,却并没有想象中的激烈。
何况,太子的大婚,以及东宫后继有人,使朝廷多了几分喜气,来触碰这霉头的人,却是不多。
毕竟,现在让君臣们烦心的,却是这一场西南的大疫。
九年前,同样是一场大疫,夺走了四万多人的性命,至于其他的患者,更是不计其数。
同时,也因为汉军的衰弱,导致了叛乱,大量的汉人,背井离乡,四处逃亡。
这样的疫病,动摇的,乃是大明对西南诸省的基础。
绝不只是几万人的死伤这样简单。
弘治皇帝皱着眉,坐在案牍之后,马文升则是小心翼翼的看着弘治皇帝,他是兵部尚书,手里拿着一份自云南来的急报:“云南感染者,不计其数,其中多为云南诸卫,思毛卫,更是因为如此,而发生了军中哗变,数千人抛弃了营地,四处逃亡。而今,死者已过千人,情况十分危急,黔国公府弹劾云南布政使司对此束手无策;而云南布政使司,则弹劾黔国公沐昆在听闻疫病之后,举家迁山中,闭门不出,不顾将士垂危。中官何艳,不知所踪,似是逃了。还有……各卫军将,逃亡者众多,臣听说,有一个卫指挥使,居然不在任上,疫病发生之后,人去了……”
弘治皇帝厉声道:“够了,不必念了。”
这些奏报,令弘治皇帝大为恼火。
到了这个份上,单单云南一地,就死伤惨重,这还不重要,从黔国公府,至布政使司,再到中官,逃的逃,躲得躲,干瞪眼的干瞪眼,个个无计可施,却又相互弹劾和攻讦,显然,都想将责任,推到别人头上。
弘治皇帝冷冷道:“疫病固然可怕,可何以上下惊恐至此啊。”
刘健等人心里苦笑,这疫病才真正令人惊恐呢,这东西看不见、摸不着,谁也不清楚,自己一早醒来,可能就染上了疫病,性命垂危了。军中之人,可能并不害怕上阵搏杀,毕竟,敌人就在眼前,是看得见的。
谢迁此时道:“陛下,臣这里,还有一封自贵州巡按吴承业的奏报。”
站在暖阁里的内阁大学士,各部尚书,还有来自于鸿胪寺、大理寺等卿,脸色木然,这来自于贵州的奏报,大抵也好不到哪里去吧。
弘治皇帝心念一动:“朕知道的是,平西候染上了疫病,现在如何?”
“情况很不好。”谢迁忧心忡忡的样子:“从奏报来看,已到了病入膏盲的地步,连日高烧不退,不断呕吐,整个人清瘦了数十斤,眼看着,就活不成了,可是……”
谢迁深深的看了弘治皇帝一眼:“可是平西候这些日子,都在巡视各营,拖着病体,安抚上下各卫。”
………………
第四十个盟主‘贪睡的迟玉’诞生,在此表示感谢,因为有你,所以老虎在这冰冷的天气里,感受到了温暖,带着这温暖,愉快的码字,感谢,感谢。
第六百二十四章:天幸也
虽是觉得匪夷所思,可刘健却深知事关重大。
任何一个来自于贵州的奏报,都不可怠慢。
更何况,还是平西侯亲自送来的消息。
刘健伸手:“取来!”
奏疏送至刘健案前,刘健忙是取了来看,这一看,眼睛却都直了。
刘健倒吸了一口凉气,这奏疏在他的眼底,看了一遍又一遍。
谢迁急了:“刘公,到底如何了?”
刘健没反应。
谢迁道:“刘公,出了什么事?”
其他诸人,也一个个忧心忡忡的看着刘健。
刘公历来稳重,现在突然失色,一定有缘故,难道……真发生了可怕的事?
刘健努力的使自己的呼吸均匀一些,脸色苍白,抬头:“这封奏疏,确是平西侯所书?”
“……”
内阁之中,落针可闻。
刘健继续道:“平西侯的疫病,已治愈了!”
“……”
许多人脸色一松。
这是喜事啊。
平西侯守备贵州,一旦出事,难免令朝廷担忧,现在他痊愈了,有什么不好。
不过张升却是一脸的狐疑:“不对,此前听说,平西侯重病,这疫病,一旦加重,几乎是九死一生,根本扛不过去的,平西侯怎么会病情加重之后,又神奇的痊愈了呢?老夫有一句话,不知该说不该说,这一切,怎么都像是苦肉计,老夫甚至怀疑,平西侯根本没有染上疫病,之所以报病,或许是因为……公主殿下下嫁之事,又或者,是想要显现忠义……这是障人耳目的戏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