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事后的恢复如何,却谁也拿捏不定了。
朱厚照摘下了口罩、护目镜和大褂子,一面脱去来了自己的手套,显得情绪低沉:“若是救不活父皇,这便是本宫的万死之罪啊。”
方继藩安慰他道:“陛下的腰子,如此不同寻常,可见,陛下非寻常人,定能恢复的,殿下已经尽力了。”
朱厚照便坐下,努力做出没心没肺的样子:“是呢,已经尽力了,饿不饿?”
“饿了?”
几炷香之后,方继藩和朱厚照二人,便端着碗,两个人蹲在这蚕室外头大快朵颐。
这是做手术时养成的习惯,因为手术量大,很忙,而且还要随时听苏月的汇报,已防止发生某些特殊情况,苏月无法及时处理。
可饭还是要吃的,于是乎,二人便用大盆一般的碗,里头装了饭菜,蹲在蚕室不远的小土丘上。
“看谁吃的快。”朱厚照吸了吸鼻子,想哭,不知如何发泄情绪:“我要吃了啊,我要吃了。”
他说要吃了的话还未落下,方继藩脸几乎就已贴进了他的大碗里,呼啦啦的开始将饭菜往口里塞。
“本宫就知道!”朱厚照不遑多让,也是大快朵颐,很有后来者居上的气势。
远远的,浩浩荡荡的队伍已是来了。
这宛如长蛇一般蜿蜒的队伍至西山,太皇太后和张皇后的凤驾已至。
她们毕竟是女眷,又带着诸臣而来,再急,也需张罗,因而足足耽误了一个多时辰的功夫。
此时太皇太后和张皇后二人已下了步撵,众臣焦灼的四处张望,陛下呢,陛下在哪儿呢?
萧敬一脸委屈,迎了上去,他心里担心着陛下的病情,所以对于朱厚照和方继藩的恶劣行径,很是不齿,有点豁出去了。
“陛下在何处?”
太皇太后焦灼的询问:“说是在蚕室,不许人进出,奴婢几次想进去,都给挡住了。娘娘,陛下现在生死未卜,奴婢……忧心如焚哪。”
太皇太后心里想,哀家何尝不是心急如焚呢,她焦灼道:“那么太子和方继藩何在?”
萧敬回头,遥遥指着山丘上的两个人影:“他们在吃饭。”
“……”
一下子,群臣几乎要炸了。
他们可是急的要死,早饭都没吃,现在这正午都快过去了,一个个饿的前胸贴后背,这个时候,早就饥肠辘辘了。
可他们,有想过吃饭吗?
想都没想过。
为啥……
急啊。
都到了这个份上,谁好意思提吃饭啊。
然后他们抬眸,看着远处,那隐隐约约的两个影子,蹲着,脸几乎钻进了饭盆里,还饭盆……好大啊,可以塞进一个脑袋了。
亏得……他们吃的下?
有人不禁低声,窃窃私语起来。
太皇太后皱眉:“现在情形如何?”
“奴……奴婢不知,太子殿下,也不让奴婢知道。”萧敬道。
太皇太后道:“将太子和方继藩二人招来,让他们别吃了!”
“是。”
萧敬匆匆的去了土丘,这一次得了太皇太后的撑腰,他知道这要得罪太子,可他是站在陛下一边的,因而大着胆子:“别吃了,太皇太后有请。”
方继藩打了个饱嗝,不敢怠慢,匆匆和朱厚照至凤驾前。
这一次阵势不小,能来的人,统统都来了。
太皇太后见朱厚照的脸上,还有许多颗饭粒,心里却异常的烦躁:“太子,如何?”
“孙臣已经将腰子割下来了。”朱厚照道。
“然后呢?”
“然后就是等!”朱厚照道:“就看父皇能不能熬过今夜,若是能熬过去,父皇……就有救了。”
所有人面面相觑,俱都心乱如麻。
方继藩道:“请两位娘娘,至镇国府里说话吧。”
将所有人安顿下来。
太皇太后对他们的话,将信将疑。
刘健等人,更是忐忑不安。
在这大堂里,每一个人都沉默。
只有太康公主忧心忡忡,被安置在一旁的小舍,这个节骨眼上,也没人管顾的上来她,她显得很顾忌,心里七上八下。
方继藩趁无人注意,便端了一碗茶盏,偷偷到了小舍。
“殿下,饿了吗?”方继藩进去。
朱秀荣面色苍白,微微扶着自己的额头:“我……不饿。”
方继藩便上前,这里没有点灯,虽是白日,却密不透风,黑乎乎的,方继藩便坐在她一侧,叹口气:“陛下吉人自有天相,请殿下万万不要担心,殿下,天塌下来,还有我呢。”
这一句暖人心窝子的话,顿时又令已是沉痛无比的朱秀荣情绪濒临崩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