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继藩身边,空荡荡的。
却在此时,一个读书人居然挤到了前头来,他见方继藩身边有许多空位,居然就站在了方继藩的身边。
方继藩用一种宛如智障的眼神看着这个年轻的书生。
只见这书生一身穷酸的打扮,似乎也是来看榜的。
最重要的是,一般的读书人,都是三五成群的来,毕竟举人们进京赶考,多是同乡结伴,可这少年书生,却是孑身一人。
身上的儒衫,还打了补丁。
可这家伙,一点都不介意,多半心里还在想,咦,这里居然空荡荡的,虽来得迟,却有这样的好位置。
方继藩给了他一个白眼。
书生似乎感受到了方继藩的不友善,居然笑了。
他见放榜的还没来,便朝方继藩作揖道:“敢问学弟高姓大名。”
学……弟……
方继藩突然意识到,好像……自己似乎很年轻。
方继藩道:“方继藩。”
“方……继……藩……”少年书生顿时眼睛张大,瞪着方继藩,似乎对这个人有所耳闻。
方继藩则是不大想再理他。
这少年却是气鼓鼓的样子道:“可是那个坏人心术、误人子弟的方继藩吗?”
“……”方继藩竟是露出了微笑。
这样的小鱼小虾,还需自己出手?
身后那一干徒子徒孙们显然已经听到这书生的话了,个个怒不可遏之态,有冲动的,甚至开始捋袖子了。
方继藩便压压手:“不要冲动,要打待会儿打,先看榜,看完了再打。”
好不容易的,总算压住了徒子徒孙们的小暴脾气。
可这小书生非但没有在众怒中胆怯,反是凛然正气的继续道:“别人怕你,我徐傲凌可不怕你,我堂堂正正,圣人门下,你们西山书院,教授人一些什么东西……”
徐傲凌?
又傲又凌,听这名字,好像很厉害的样子。
可事实上,这等被程朱洗脑了的小朋友,方继藩连揍他都没兴趣的。
所有读书人都朝这看来。
榜下,死一般的沉寂。
在京师,没有人敢对方继藩说这样的话啊,虽然有些读书人,确实想大义凛然一番,然而他们还是理性压过了冲动。
可是这徐傲凌,一看就是外乡来赶考的,年纪又轻,真真应了初生牛犊不怕虎。
许多人沉默,却也不禁佩服徐傲凌的勇气。
却在此时,突的一声炮响,贡院的中门终于开了。
这徐傲凌,显然还想继续说什么,无非是想要振振有词的说教一番,他是湖南人,性子烈,又因为年纪小,大家觉得这小伙子说话比较耿直,所以……自然到了京师,没人理睬他。
可他却觉得,这是风骨,不能丢!
方继藩的名字,他在客栈中是听人说过的,他从隔壁的读书人口里得知,方继藩招揽了很多读书人,提倡古怪的学问,为世人所不容,可这方继藩乃是当朝权贵,谁也不敢招惹他,任他恣意胡为。
徐傲凌早就想让这方继藩知道,别人怕他,自己不怕……因为……自己是个铁骨铮铮的读书人!
误人子弟,是很严重的控诉。
徐傲凌却不屑于隐藏自己的观点。
接着,放榜的差役已是敲着铜锣出来了。
放榜了!
徐傲凌总算收起了身上的盛气凌人,打起了精神,紧张第看着榜。
第一张榜贴出来,在这榜的最末,徐傲凌看到了自己的名字。
他眼睛一亮。
中了,居然中了!
他可才十八岁啊。
十八岁便金榜提名,虽然他的排名不是很好,差一点就名落孙山,可是……毕竟还是中了。
他激动得热泪盈眶,口里喃喃念道:“傲凌……终于不负乡亲们的重托……”
他收了泪,侧目看了方继藩一眼,凛然正气的道:“我若为官,第一个便要弹劾你,因为我不害怕你,我徐傲凌就是要让你知道,权势滔天又如何?天下的读书人中,总还有人不会慑于你的淫威之下!”
方继藩则是继续抬着头,紧张的看榜,没工夫理这个自以为是的家伙。
徐傲凌则是觉得自己一脚踢在了棉花上,顿时更气恼了。
他依然傲然的昂首。
他已金榜题名,小小年纪,虽排在榜末,未来却还是有一些前途的,他决心等中了进士之后,第一件事便要展现自己的傲骨。
金榜题名,怒喝奸佞,这是每一个读书人的梦想。
而他,已经做到了一半。
却在此时,第二张榜贴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