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多年前,恩师,这糊弄的过去吗?
一百多年的古物,会这么簇新,恩师……这是不是不太讲究了?
当然,他不敢问。
其实他还有一个疑问。
木骨都束留下的宝物,居然还是我大明的纸张,用羊皮会不会好一些。
不过……徐经不敢质疑,而是毫不犹豫,将这画收起来,他连看都没有看一眼,很是郑重的点头:“学生明白,学生见了陛下,首先便是献上此画。”
远处,已有浩浩荡荡的宦官、禁卫迎面而来。
方继藩很满意,朝徐经颔首一笑,旋即便郑重的嘱咐道:“若是被识破了,不要怕,要气定神闲,就说这是太子殿下威胁利诱于你,让你做的。当然,你随机应变,最好是咬死了这确实是在木骨都束,所寻觅到的三宝太监,毕生心血留下的至宝。”
“学生……明白。”
“乖,为师疼你。”
眼看着当先一人,竟是萧敬亲自前来,方继藩便拍一拍徐经,仿佛是为了掩盖什么似得。
萧敬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方继藩和徐经道:“新建伯和徐编修真是师徒情深啊,不过……陛下已久侯多时,还是赶紧去见驾为好。”
方继藩颔首点头。
萧敬又打量了徐经,他对从前的徐经,有一些的印象,只是……今日再见,却令他差点不认识了。
哪怕是铁石心肠的萧敬,也不禁为之动容,徐经出海这俩年肯定是吃尽了苦头,他长长吁了口气:“徐编修真是劳苦功高啊。”
………………
弘治皇帝已经等候多时了。
他与诸伴驾大臣闲坐了很久,方才听到外头有人报:“陛下,人来了。”
“宣!”
弘治皇帝不禁坐直了身体,面色肃然起来。
片刻之后,方继藩打头,进来,此后,是徐经。
所有人在看到徐经之后,却都愣住了。
他们原以为,此刻该见到的是个春风得意的翰林官,就如那凯旋而归的将军一般。
可看这徐经,却是蓬头垢面,黑不溜秋的,人也消瘦,这哪里有徐经从前的样子,整个人完全是面目全非了,许多人震撼了,面上的笑容,也逐渐消失。
弘治皇帝也打量着徐经,眉头微微皱起,他记忆的深处,徐经该是个皮肤白皙,举止文雅之人,可今日……
弘治皇帝心中一荡,不由感慨:“赶紧赐坐。”
立即有人搬了锦墩,请徐经坐下,欠着身,当先道:“陛下,臣有一物,想要献给陛下。”
弘治皇帝抖擞精神,这个人,在见到朕之后,没有抱怨,也没有开口便说自己在海上,有多辛劳,第一件想到的事,便是有东西献上。
弘治皇帝忍不住看了一眼一旁的欧阳志,再看看徐经,突然发现,这两个人,竟开始难分高下起来。
这都是忠臣啊。
“卿家所献何物?”弘治皇帝道。
徐经取出来了画,将这画慢慢的展开,方才太仓促,已经来不及细看,这画里到底是什么了。
因而徐经自己心里,也好奇无比。
等慢慢将画展开,而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接着,一个个线条,展现在人们面前。
是一幅舆图,舆图之上,还写着大字:“天下万国图。”
天下万国……
这是一幅世界地图。
方继藩凭着记忆,采取的是投影法绘制了这一张地图。
这里头的山川以及陆地、海洋,方继藩不敢做到百分百的精准,而幸好,他是文科生,既了解历史,对地理,也多有些了解。
这里头,不但绘制了世界上的五大洲后,便连大致的国家以及国界,也勾勒了出来。
方继藩一直希望大明对于这个世界,有个较为直观的认知,至少,这个世界什么样子,能引起所有人的关注。
这才是方继藩炮制这幅地图的初衷。
可若是自己将这幅舆图直接拿出来,就算别人相信自己,怕也难引起人的关注。
而今,下西洋已经迫在眉睫,而说到下西洋,三宝太监郑和,自然是这下西洋的祖师爷。
当今的人,都崇古,都认为老祖宗们的东西,是最好的。
既然如此,便只好……
徐经细看之下发现是舆图,心里很诧异恩师是怎么弄来的,不过这个时候不是思考这些事的时候。
他很是认真的开口道:“陛下,此乃臣在木骨都束时,从当地土人口中所知,百年前,三宝太监曾在木骨都束留下了一件遗物,此物,乃三宝太监至宝……”
徐经看了一眼这簇新的舆图,心里感慨,恩师就是恩师啊,两年了,毛糙的性子也没有改,他继续道:“当然,原本这天下万国舆图,是绘制在羊皮上,只可惜,那羊皮破损的厉害,到了臣手里时,已是残破不堪了,臣照着那羊皮图,将其原原本本的重新绘制下来。”
“此物,乃三宝太监花费了毕生心血所制,原本是想要进献朝廷,可在木骨都束时,却因为生了一场大病,竟是将其遗落……而今,物归原主,陛下……臣将它,完璧归赵!”
所有人震撼了,很是吃惊的看着徐经手里的舆图。
三宝太监,竟还在万里之外,留下了遗物。
虽然有些离奇,可这满朝君臣,连这大海百里之外,都没去过,这玩意到底是不是三宝太监的遗物,那也只有天知道。
何况,从动机而言,徐经完全没有必要,在这里胡言乱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