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诶哟诶哟的开始拉着缆绳扯起了风帆,有人冲入了底舱,检查船只的损毁情况,底舱的人开始预备抛弃压舱石。
穷逼们迎着海风,个个满面贼笑,就像自己的老娘嫁人一般,美滋滋的咂嘴。
猎猎的威风凛凛镇国公的黑底旗帜,此时在这黄昏之下,它迎风招展,万丈霞光的天穹和碧蓝的海水之间,显得格外的耀眼。
攀上桅杆的水手不耐烦的驱散了想要停落的海鸥,一面打着旗帜。
下头的水手们收着缆绳。
胡开山扑哧扑哧的让人取了淡水洗了把脸,方才情急之下,发簪不知掉去了哪里,披头散发的,他用湿淋淋的手往头上向上一抹,顿时,长发后扬,竟有几分小马哥般的风采。虽然……他比较丑。
“我明白了,我明白了!”戚景通激动起来。
他恍然大悟,一切都明白了。
他眼里放着光。
方才,在经历了一场生死劫之后,他顿时醒悟了什么。
他激动的看着唐寅,再看看胡开山。
胡开山一甩长发,湿漉漉的长发在海风的吹拂之下乱飞:“明白了啥?”
“捕鱼,也是新建伯的授意吧?”
胡开山和唐寅对视一眼。
想了想,好像是的,至少恩师……确实修书来了,让他们想方设法,捕杀巨鱼!
戚景通激动的道:“兵法之中,首要的乃是实战,操练固然有用,可若无实战应变的方法,纵使兵练得再好,遇到那凶残的倭寇,却也未必可以做到百战百胜。这捕捞巨鱼,与巨鱼搏斗,正是实战啊,锻炼的,正是备倭卫上下在万分紧急之下,操纵船只的水平,让将士们时时刻刻,保持着作战的紧张,人就是如此,第一次遇到了凶险,容易慌张失措,可遇的多了,自然也便不将其当一回事了。新建伯……神鬼莫测,运筹帷幄,处处都带着心机,我明白了,统统都明白了。巨鱼,我们可将其视为倭贼的舰船,我们不断的于之搏斗,与之死战,唯有如此,方才可练出百战强兵,卑下真是佩服,实是太佩服了,我自称自己熟悉兵法,弓马娴熟,其实却不及新建伯万一。”
胡开山一脸智障的看着他。
看他高兴坏了的样子,觉得这人是不是脑子有问题。
可随即,见他说的绘声绘色,居然也有几分信了。
他虎躯一震,心里不禁想,莫非……
他倒吸一口凉气。
“老唐,我觉得靠谱,恩公的本意,或许真不是为了银子。”
“……”唐寅憋红着脸,见二人都期盼的看着自己,他呼出一口长气:“恩师行事,自有其用意,他……岂会在乎区区财帛,既然他吩咐我们捕巨鱼,自然会有其深意。”
得到了唐寅准确的回答。
戚景通跪了。
他真的跪了。
这辈子,从没有如此佩服一个人。
自己一辈子的感悟,都不及人家信手捏来的周密谋划。
此刻,他胸膛里有一团火,在燃烧,火焰高涨,窜动着,那火焰,生生不息。
“回航………”
“回航!”
水兵们用激动的声音,不断的接力:“回航!”
“回航!”
带着几分残破的威风凛凛镇国公向西,一路向西。
后日拂晓,大船回港。
这一次带回来的,不是满仓的大黄鱼。
而是……
无数人出现在了港口,翘首以盼。
这一次出航时间比较长,许多借此牟利的人,都等待不及了。
而此时,人们察觉了什么。
大船之后,似乎一座小山,在水中浮动。
人群像是炸开了一般。
是巨鱼。 巨鱼!
无数人奔走相告,数不清的宁波人,纷纷涌来,想要一睹风采。
那巨鱼解开了绳索,根本不需搬运直接随着潮汐,便被冲到了沙滩上。
无数人骇然的看着这巨大的鱼,此鱼,即便是放在鲸中,也称的上是巨大了。等它冲上了海滩之后,当人们看清了它的全貌时,连水兵们都吓尿了。
原来他们捕杀的,竟是这样的庞然大物。
此鲸长十四丈,这已经相当于二十人的身高,大致的估算,其重量,只怕在三十万斤上下。
三十万斤啊……
水兵沿着鲸鱼,围成了人墙,这是他们的,谁也别想趁机揩油,偷偷割了鲸肉走。
片刻之后,便有宁波府的差役们分开议论纷纷的人群,随后,头戴翅帽,穿着簇新钦赐飞鱼服的知府温艳生带着一干属官到了。
听说捕到了大鱼,温艳生很感兴趣,居然肚子有点不太争气,可兴冲冲的一到,方知竟不是大黄鱼。
他咳嗽一声,摆出了知府大人的威仪,围着鱼尸足足转了一圈,觉得甚是腥臭,心里不禁嘀咕:“这……能吃?”
顾不得这腥臭,见唐寅来了,二人相互见礼,看着四周人声鼎沸的人群,温艳生不禁感慨:“此鱼真是吓煞人了,只是不知,该当如何处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