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厚照瞪老方一眼,眼带鄙视,方继藩朝他抱歉似的笑笑。
这时,谢迁一干人已是气喘吁吁的过来了。
他们看了一眼朱厚照,脸晒得很黑,满是污垢,再看看方继藩在一旁提着麻袋,诶哟哟的象征性的叫了几声,然后将麻袋放下。
谢迁……哭了。
或许是因为真正吃了苦,方才知道这颠沛流离是可以有多难受,此时再见到太子殿下,可见太子殿下这个样子,这……可是大明太子,是储君,是将来的天下之主啊。
殿下黑了,还瘦了,怪可怜的。
堂堂太子,居然在此,亲自……
谢迁左右看了看,却是发现朱厚照左右空空无物,且就算是他在长堤上亲自指挥修河堤吧,可这……也是难得啊,太难得了。
再看看新建伯方继藩,手里扛着大包……
谢迁真正感动了。
虽然太子殿下爱胡闹,方继藩肯定也不是好东西,可这世外桃源之地,几乎可以想象,正是太子殿下和方继藩营建起来的。
历来大灾之后,必有人祸,可这灵丘县,在太子殿下和西山书院的努力之下,竟是井井有条,河堤这儿是高处,从这里朝下看,那营地赫然在目,那儿鸡犬相闻,无数的百姓在生员们的带领之下,开始重建家园。
殿下……
谢迁眼里迸出泪来,殿下长大了啊。
殿下……英明。
朱厚照则是叉着手,打量着他们,眼带疑惑地道:“你们是……”
谢迁哭笑不得,只好再次重新报自己的名号:“臣是谢迁。”
朱厚照努力的辨认,方才觉得这个人是谢师傅。
谢迁哽咽道:“殿下不避天塌地陷,特来此赈济灾民,臣所过之处…呜呜……”
不真正的来此,怎么会知道太子殿下在这里做了什么呢。
谢迁满是欣慰,这才是真正的爱民如子啊。
朝中君臣,天天将爱民如子挂在嘴边,可有几人能做到太子殿下这般?
他拜倒在地道:“臣奉陛下之命,特来寻觅太子,同时赈济灵丘县灾民,缉拿大盗。”
“且慢!”朱厚照乐了,眼眸一下子亮了。
终于来赈济了啊,看来不必再让人吃饭团了。
朱厚照便连忙道:“你们带来了多少粮食来……”
“这……”谢迁一时语塞,不知该如何回答!
失策,失策,粮食不是还没运吗?调度也总需要时间的嘛,得先下旨,而后拟定章程,此后户部将粮食自仓中出库,还得命附近州县征募民夫,接着运送。
朱厚照看谢迁的反应,便明白了几分了,顿时气得七窍生烟的道:“敢情你们只带了十几张嘴啊。”
“……”
朱厚照又道:“你们还来缉拿大盗?”
“是,是。”
“大盗呢?缉拿到了吗?”
“一路上,没见着。”
远处,胡开山正扛着三个大包,朝河堤口投放大石,他双臂肌肉隆起,放飞自我一般,直接将大石丢入河堤口,那大石直接在半空划过半弧,那大石生生砸入河堤口,霎时溅起了一丈的水浪,恐怖如斯。
“看到了没?”朱厚照指着胡开山,龇牙道:“那便是大盗胡开山,他就在那儿,你们去拿呀。”
看着那如狗熊一般的背影,谢迁等人惊着了,人群中产生了一阵骚动!
谢迁恐惧的道:“殿下,臣等护着殿下快走,此人凶残,恶贯满盈,臣……臣等会就急调附近军卫围剿。”
朱厚照不禁嘲弄的道:“这就是你们所谓的缉拿大盗?”
朱厚照从前还是觉得大臣们很厉害的,可现在……
朱厚照叉着手,绷着脸看着十几位大臣,却是一脸质问的样子。
谢迁对上朱厚照的目光,第一次感受到了被鄙视的滋味,竟是不知如何回答,心乱如麻。
朱厚照高吼道:“小胡,你来!”
远处,胡开山虎躯一震,诶了一声,便放下了手头的活计,匆匆来了。
没一会,一座小山般的胡开山便到了谢迁等人的面前!
谢迁等人没吓个半死,也正好脸上都是污垢,掩盖了那因惊吓而一脸的苍白!
朱厚照拍了拍胡开山腹肌,很结实,拍的有些手疼,口里道:“他是大盗吗?”
“是,是,不是……”谢迁也是第一次在太子殿下的面前,一丁点的底气都没有。
明明往日都是太子在自己面前,低眉顺眼的叫一声谢师傅,而自己则只是不卑不亢的行个礼。
可现在,不但身体虚,心也虚啊……
只见朱厚照正色道:“你们在京里怎么知道下情呢?此次赈灾,小胡非但没有带人劫掠,且还四处赈济百姓,他虽是草莽,被你们通缉,可人家救的人却远比朝廷救的人多得多,本宫问你们,他是不是贼?”
“……”谢迁等人哑口无言了。
朱厚照接着道:“本宫已经赦免他了,从此以后,他是西山书院的人。”
胡开山笑了,虽然笑的很友善,可谢迁等人,却又是吓了个半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