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里穿的衣衫,都是张皇后自己用织织出来的。平时的御膳,自己是敞开肚皮,生怕剩了。怎么就生了这么个傻儿子呢。
他还是不相信,决定眼见为实。
于是穿着便衣,带着萧敬,还有数不清的便装禁卫,出了大明宫。
这铁轨……几乎就铺到了大明宫门口不远了,看着那阳光之下,折射着光晕的金属铁路,不断的衍生,弘治皇帝还是带着几分侥幸,徐徐踱步上前,走近了,一看,还真是铁轨……这铁轨牢牢的固定在了枕木之,枕木上,还是一堆碎石铸起的路基。
弘治皇帝觉得脑子有些眩晕,他沿着铁路一路的走,越走,越是心惊,这铁路,像没有尽头一般。
弘治皇帝倒吸了一口凉气,突然道:“萧伴伴…你怎么看…”
萧敬一听,吓得脸都白了。
他忙是趴在了铁轨上,弯起指头,敲了敲,铛铛……铁轨发出些许回音。
很瓷实。
他又摸了摸,铁轨的表面,很光滑。
可是……萧敬真的不知道该怎么看啊。
咱要什么都懂,做点啥不好,为啥就要断子绝孙呢。
可他这些日子,实是被弘治皇帝骂的抬不起头来,他脸色苍白,想了想,还是不明白,索性,继续趴着,伸了伸舌头,舔了舔铁轨,冰凉凉的,竟有丝丝,竟有点点甜……
“你在做什么?”
“奴婢……知行合一。”萧敬苦笑道。
‘弘治皇帝:“……”
他已觉得萧敬这个家伙……没救了。
弘治皇帝恼怒道:“你虽是朕的私奴,可一言一行,也代表了皇家的威仪,这般成了什么样子!”
萧敬垂头……不语。
远处,本就有几个看客,见萧敬舔铁轨。
那几个看客,一脸震惊,似乎……也觉得这铁轨,有什么无穷奥秘一般。
他们低声议论,竟也有其一个,趴下去舔了舔:“还别说,是甜的。”
其他几人,纷纷趴下,竟也舔起来,有人道:“难道这铁轨,是用来舔的?”
“不对吧,这分明是奢靡无度啊,诶,听说……太子殿下……咳咳……”
后头的话,更加小了。
一干禁卫,个个脸色冰冷,随即,小心翼翼的看着弘治皇帝。
弘治皇帝脸色铁青,一拂袖:“家门不幸!”
第九百六十九章:春秋大梦
萧敬一听陛下这四字,忍不住道:“陛下息怒,想来这是太子殿下,另有用意吧。”
“无论是不是另有用意,却万万不可行如此奢靡无度的方法。”
弘治皇帝背着,显得忧心忡忡。
他当然知道,这铁轨铺出来肯定是用有意的。
这事儿,方继藩肯定参与了。
方继藩这个家伙,就两个字评价,靠谱!
“但是他们的方法,用错了。你懂吗?”
萧敬张大嘴巴,只怪自己嘴贱,为啥要来一句陛下息怒呢。
他眼珠子转着,额上大汗淋漓,老半天,方才道:“奴婢不懂。”
“诶……”弘治皇帝叹息,摇头,宛如关爱智障一般的看着萧敬。
弘治皇帝信步走着,萧敬忙是尾随其后。
弘治皇帝看着这铁轨,道:“听说过,楚王好细腰,宫多饿死吗?”
这一次,萧敬算是聪明了,点头:“奴婢听说过,就是说,楚王喜好细腰的美人,因而宫的宫人们为了投其所好,因此,纷纷饿着肚子,生怕自己长胖了……”
“可见,上行下效,是多么可怕的事。”弘治皇帝平静的道:“朕让张皇后为宫织布,是何故?”
“这……”
弘治皇帝摇头:“你们啊,不知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朕在内帑里,存银一千百十二万六千二十一两!这是何其大的数目,朕会吝啬于,几匹布吗?”
萧敬忙是摇头:“不会,不会。”
弘治皇帝满意点头:“朕让张皇后织布,不是为了节省这几两银子,这几两银子,不算什么,可朕乃臣民们的君父,为君父者,既需担当大任,也需是天下人的表率啊。古往今来,这上梁不正下梁歪之事,何其可怕啊,臣民们,都在看着天子呢。可也……都在看着太子……”
“太子若是如此奢靡,以精铁铺就道路,这……在天下人眼里,会怎么看待呢。朕知道,太子和方继藩,花费的是他们自己的银子。也知道,或许他们铺就这铁轨,一定有什么用处,可对于天下人来说,这就是奢靡无度,这和爱好细腰的楚王,又有什么分别?只是楚王之好,不过是细腰而已,也不过是让宫的美人们,着紧自己的细腰。可太子奢靡,开了这个风气,于是人人以挥霍无度为荣,醉生梦死,这天下的纲纪,岂不是乱了吗?朕请张皇后纺织,是要让人知道,天子尚且节俭,臣民们万万不可学西晋石崇一般斗富,坏了天下的风气。你可知不知,那石崇斗富的对象,乃是皇亲国戚王恺,而王恺为了与石崇一比高下,却得到了东晋皇帝的支持,这在当时的人眼里,其实是东晋天子与石崇斗富啊,天子尚如此,臣民们自是以香料粉刷墙壁,用比丝绸还要昂贵的彩缎来拉起屏障为荣了。”
“那么,庙堂之上,尚至这样的地步,那些百姓们,能有好日子过吗?”
萧敬一听,这下明白了:“陛下圣明哪,太子一定无法体谅陛下的苦心,不过等他长大一些……”
弘治皇帝低着头,看了一眼这铁轨:“朕真想将这铁轨拆了。”
萧敬:“……”
萧敬无语,心里说,陛下要拆,万万别让厂卫来拆,厂卫可不敢。
可弘治皇帝却又苦笑:“罢了,朕不过戏言而已。”
弘治皇帝摇摇头:“回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