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朝败家子 第120节

徐家乃是江南名门,在京师不是没有关系,可自牵涉到了舞弊,下了诏狱之后,那些平日里在京中的故旧,却都惶恐不安,没有一个人敢出手帮衬。

其实,徐经不怪他们,要怪也真怪不来,如此钦案,谁碰谁死,即便是至亲,怕也只能发出一声悲鸣罢了。

可唐寅求到方继藩头上,方继藩居然满口答应了。

作为唐寅的恩师,方继藩就因为徐经是唐寅的朋友,居然就挺身而出了。

你看,这样的恩师,是打着灯笼都找不着的啊。

不只如此,方继藩还把事办成了。不但让徐经活着走出了诏狱,还恢复了徐经的功名,甚至……天子下了罪己诏书。

这不是大智大勇又是什么?

第114章 金玉良言

徐经想要拜师,一方面,是他和唐寅乃是至交,二人若能成为同门师兄弟,那是再好不过的事。另一方面,也是因为他敬佩方继藩的为人。当然……是敬佩方继藩身上那种与众不同的东西,而不是那种满口粗鄙之语。

可怎么没想到,最后方继藩竟是拒绝要他这个徒弟。

看着徐经失望之极的脸色,唐寅终于忍不住道:“徐兄为何要放弃呢?其实恩师是个心软的人,只要徐兄坚持,恩师一定会答应的。”

徐经不由苦笑,冉冉的烛火照在他的脸上,更显落寞:“我何尝想要放弃,只是……不得其法罢了,恩公这般嫌弃我,我若是还死乞白赖,岂不是成了天下人的笑柄?”

说到底,还是他的家世以及骨子里的傲气作怪,死要面子,平时装逼装习惯了,现在承受不了天天被人打脸。

唐寅便劝道:“其实,也不是没有办法。”

“嗯?”徐经一愣,像是仿佛一下子看到了希望。

唐寅道:“我听欧阳志几位师兄说起一事,恩师就曾靠着这个,乖乖让府中的人就范,既然他可以用此来强迫方家的人,那么恩师毕竟是心软的人。或许徐兄也可以试一试。只不过这件事,还需欧阳志三位师兄配合才好,只是这欧阳志三位师兄,似乎对愚弟有些成见……”

唐寅是个很有才情的人,只是做人方面,似乎差了一些。

更何况恩师显然对唐寅作画很有兴趣,隔三差五便夸奖他,唐寅动力很足,现在在他的房里,摆着许多还未完工的画作,而欧阳志三人则是挨骂的比较多,多多少少,心里会泛酸水,此乃人之常情。

徐经却是一笑,他对唐寅有所了解,自是明白唐寅的意思。

不过这等打交道交朋友的事,却是徐经这等世家子弟最擅长的:“这个容易,交友最紧要的是折节,我看欧阳志三位同年,亦是老实本分的人,要熟络起来,倒也容易。”

这里灯影摇曳,唐徐二人,半宿不睡,低声在谋划着什么。

次日方继藩命邓健去詹事府告假,就说病了。

这是他从朱厚照那儿学来的,其实在历史上,朱厚照就经常爱‘生病’,明实录里,有许多相关的记载,方继藩读史时,经常便可读到‘东宫进药’、‘上不豫、传旨暂辍视朝’、‘朕偶感微咳’、‘上感病喉甚危’、‘腹卒痛’、‘朕躬偶尔违和’、‘朕因气感疾’等等字眼。

也就是说,这厮在做太子和皇帝期间,请了无数的病假,不是说咳嗽就是说自己在吃药,从来都没有断过治疗。

可到了要巡阅军队,要溜出宫跑去大同和鞑靼人作战,或是要巡江南时,他顿时便龙精虎猛,如有神助一般。

到底他是真病还是装病,方继藩读史时,也不好妄自做出什么评价,不过装病不去杨廷和那儿读书,却是方继藩亲眼所见的。

种西瓜是苦差事啊,偏偏朱厚照还不敢假手于人,生怕那些不仔细的宦官将他的‘冠军侯’给折腾死了,除了他自己亲自浇水、施肥,只准方继藩去帮手。

可方继藩只想赚钱,不想种地啊,你大爷的,本少爷是伴读,不是种瓜小能手。

所以……一大清早,方继藩便躺在榻上哎哟哎哟的叫唤两声,就算是偶染风寒了,接着打发邓健去詹事府,就说身子不好,怕是受了凉,视身体情况而定,等病好了,再迟一些去。

倘若今日都不去,就说明这一天病都没有好。

这样的告假,显得有诚意多了,至少看上去像这么一回事。

何况,现在虽是接近二月月末,可依旧还是天寒地冻,受凉也是常有的事。

他兴致勃勃地在府里让小香香给他松松骨,翘着腿,喝着茶,唐寅给他送来画过目,欧阳志三人呢,一声不吭的给方继藩脚下的炉子里添煤的添煤,热酒的热酒,四个门生都很孝顺,照顾的体贴,当然,和小香香比起来,自是差得远了。

方继藩不禁感悟,真希望这样一直躺着该多好,自己看来……要堕落了啊。

到了正午,吃过了午饭,小憩一番,这一觉睡的很香,等一觉醒来,方继藩才发现,徐经那厮似乎不见了踪影。

这家伙……难道跑了?

没前途啊,本来还想磨一磨你的锐气的,就这样便受不了了,当然,方继藩不会找唐寅来问的,不能显得自己对那厮有什么关心。

谁知这个时候,门子却是来了,道:“公子,宫里来人了,宫里来人了。”

“来的是谁?”

“不……不知道呀。”

方继藩瞪他一眼;“请进来。”

“很奇怪,宫里的人说,陛下有口谕,只许公子一人听,其他人,都要回避。”

方继藩虎躯一震,陛下很够意思啊,莫非是有啥重大又秘密的事需要交代自己去办?看来自己已简在帝心,深得陛下信任了。

于是屏退左右,请钦使进来。

到了厅中,便见一个宦官打头,后头跟着一个老嬷嬷,再后……竟是太康公主。

公主碎步而行,目不斜视,由老嬷嬷搀扶着,似乎觉得有些不好意思,面色带着些许的绯红。

方继藩一愣。

只见那宦官道:“方总旗,今日公主殿下出宫复诊,奴婢本是尊奉娘娘之命,护着殿下至詹事府,候公子大驾光临,谁料方总旗竟是染了风寒,说是要迟些才能去詹事府当值,于是左等右等,又不见方总旗的身影,奴婢心里想着,公主殿下好不容易出宫一趟,这若是无功而返,只怕皇后娘娘要责罚,可若是派人来催促方总旗,且不说方总旗身子有所不适,就算方总旗这一来一去,天色怕也不早了,所以这才冒昧,假传谕旨,特地登门前来求医。”

“……”方继藩可不相信这是宦官自作主张,跑来假装谕旨求医的,他没有这个胆子,于是目光瞥向公主,心里说,这公主倒有几分决断。

于是颔首点头道:“看来,倘若我不复诊,想来娘娘定是放心不下,这……情有可原,殿下,请坐下吧,臣给你看看。”

方才那一瞥,朱秀荣感觉方继藩像是洞穿了什么,心里自是有些羞怯,她依旧带着浅笑,依言欠身坐下,那老嬷嬷便侧立她一旁。

方继藩不免恼怒,咳嗽一声:“老太太,能否站远一些,你这样给我压力太大了。”

老嬷嬷总是板着个脸,面上没有丝毫的表情,却也无奈,只好后退几步。

方继藩这才上前,笑吟吟的看了朱秀荣一眼,朱秀荣本就美貌,虽年纪小一些,可眉目含烟,因为驱寒的缘故,所以披着一件狐毛牡丹纹的披肩,纤纤玉手下意识伸出来,请方继藩把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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