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啥?”方继藩自己都有点懵。
/> 刘善想了想,道:“历朝历代,都是家国天下,为何家在前?其本质就在于,这一家一族,乃是核心,学生跪了一日之后,深刻的反省,听徐师弟在海外的见闻,曾说,外藩之人,今朝有酒今朝醉,卯吃寅粮;可我大明,却是目光长远,一家之长,不但要看现在,看明日,看十年之后,甚至要看百年之后,都说人无近忧必有远虑,这话,既有道理,又无道理。” 方继藩一脸懵逼,我只在跟你谈钱而已,你却瞎逼逼这么多,你以为你是上一世那水的某作家吗? 刘善继续道:“有道理的地方在于,对于一家一姓而言,这并非是坏事,无数的家族,历经数代,乃至数十代的积累,学生还听说,有些豪族,虽已是巨富,却大多,还是厉行节俭,所有的吃用,俱都与寻常小富之家等同,他们将无数的财富藏起来,给儿孙用,或是留之后世,哪怕是他已家财万贯,可即便是吃糠咽菜,也甘之如饴。” 方继藩心里感慨,是啊,这个时代,崇尚的就是节俭,讲究的是传家。 刘善皱眉:“如此,对于一家一姓而言,是好的。可对于天下呢?却是未必。人人奉行节俭,人人想将这银子,留给自己的后世子孙,于是他们的子孙,财富越来越多,而天下的产出,只有这么多,长此以往,他们的子孙,财富越来越多……大肆兼并,贫者,则无立锥之地。” “诚如恩师所教诲的是,银子藏起来,对于天下是有害的。想要让天下百姓得利,就必须得让这银子流动起来,只有流动,才能惠及百姓,就如造房,又如修路,这些本该是藏在地窖里的银子,唯有如此,方可分配至庶民之,哪怕他们所得,依旧微薄,可至少,给予了庶民们安生立命的会。” “恩师用策,其一,建新城,卖房,房价日益攀高,使无数豪族,心生出焦虑,对于豪族而言,其他的东西,若是价格升降,对他们而言,并无所谓,粮价高了,他们自己有地,可以产出粮食。肉食贵了,哪怕天价,对他们而言,也是杯水车薪,唯有这房产,却是他们的软肋,恩师一击必之后。” “这其二,便是引出了无数私藏在豪族家里的银子,这些银子一旦推出在市面上,再加上大规模的建城,引发了人工价格攀升,万物皆涨,于是,银价,开始贬值,数月之前,一两银子若是能买五斗米,现在,却只能买四斗了。如此一来,当许多豪族意识到,自己存了数代人的银子,竟越发的不值钱,他们心的焦虑,可想而知。” “而恰在此时,恩师又推出了贷款,同时利用西山钱庄吸储,在此布局之下,再推出银票,于是,大势已成,便使天下的豪族,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境地。” 他顿了顿,道:“其一,他们若是如从前那般,只进不出下去,哪怕是万贯家财,放任银价贬值,的财富,自是不自觉的流失,若是不赶紧将银子放出来,无论是买房也好,是拿去做点买卖也罢,甚至是放入钱庄,得一些利息,都远比这般藏着银子,要好无数倍。” “其二:这么做,势必要引起他们的怨恨,可恩师高明之处就在于,用房产将许多人捆绑,他们固然怨恨,可这些人,大多都急欲购置房产,一旦购置房产,倘若恩师出了什么意外,他们的万贯家财所购置的房产,便可能化为乌有,将银子储入钱庄得利息之人,也难免,心里打鼓。因而, 当下,最害怕恩师有个头昏脑热之人,不是别人,正是这些抱怨恩师的豪族。他们比任何人,都更在意恩师的安危。””其,无数百姓,哪怕眼下到的银钱微薄,却足以养家,他们从前是佃农,自给自足。而今,却是靠薪金过活,如此一来,他们的衣食住行,却可催生百业,使百业兴旺,学生这些日子,就观察到一种情况,大量的商贾,都瞄准了这些曾经的流民,在新城附近,想要购置大量的铺面,不为其他,只因为此处,有大量持着薪水,需花钱的人,京师已催生了十几家车行,都在定制马车,单单是车行的订单,就有数百辆之多,为的,就是方便匠人们上工。将来,不知要雇佣多少车夫和马倌,而马车的制造,又不知要雇佣多少匠人和学徒……” “这也是恩师的布局之,最狠毒,不,最高明之处,因为未来,在此,将会有数十万甚至数百万的人,因此而务工为生,他们再也回不去乡村务农,谁若是反对此策,便是要在大明,无端的制造出数十数百万户的流民出来,谁和恩师对着干,便是要祸国殃民,几乎,可以形同于国贼了。” 王守仁人,还未想的这么深,此时听刘善侃侃而谈,心里都咯噔一下,经这刘善系统的诠释之后,他们竟有一种恩师深不可测的感觉。 刘善哭了:“恩师处心积虑,为我大明筹谋,更是为了天下百姓有一口饭吃,而殚精竭力,学生此前,对恩师之所谓,还总有不理解【】之处,可近日,细细想来,细思恐极,恩师为国为民,富国富民之策,便是古之管仲乐毅,亦不可相比啊。” 他跪下,身躯颤抖:“天下如此多的人,只因为恩师苦心的谋划而得益,学生能拜入恩师门下,实为生有幸,即便为犬马,能为恩师鞍前马后,亦为人生幸事。” “……”方继藩自己都有点懵了。 他虽然东一榔头、西一榔头,可听刘善这么一诠释,咦,还真是深谋远虑……了不起了,方继藩。 方继藩含笑,压压:“这不算什么,这是经济之道,为师看你颇有悟性,居然能猜为师四成的用心,了不起,已很了不起了。” 王守仁等人,顿时脑开始有所明悟,越来越觉得,就是这么一回事啊,世人都说恩师敛财,说恩师许多难听的话,可现在细思,恩师不顾名誉,而为天下苍生立命,这…… 一下子,眼睛红了。 彻底被感动了。 他们看到了鲜活的恩师,忍辱负重,逆水行舟,却又翻云覆雨,反之间,天地翻转。 “恩师……”众人拜下。 突然有一种,这辈子活在狗身上的感觉,都说自己有才,可这所谓的才,不及恩师之万一,更别提,恩师这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的伟大情a了,这是拍马都及不上的啊。 ………… 又是一觉醒来,感谢本书第一大土豪《书友1602191802428》同学二十万起点币的打赏,还有本书白银盟主,亲爱的《黑白806》同学的打赏,以及今日45位同学的54次打赏,老虎爱你们,啊、啊、啊,是真爱! 第八百七十五章:厉害了 大师兄 看着弟子们热泪盈眶的样子。 方继藩也被感动了。 一群多么可爱的家伙啊。 能收他们入门,成为他们的爹,实是我方继藩的福气。 方继藩笑容可掬:“都起来,都起来,不要动不动便下跪,为师不讲究这些!” 刘善道:“恩师,学生这些日子,越想,越有明悟,学生正在参与税制的起草,与几位师弟,一同为我大明定制新税法,越是定制,越觉得,其……实是繁复无比,学生愚钝,却也从,学到了不少东西。学生在想,这些日子,是否可以修一部,专门阐述恩师的国富之道,只恐学生愚钝,无法阐述恩师经济之道的精髓,到时,只怕,还要不五时,向恩师讨教。” 国富论…… 大明第一本经济学书籍? 居然出现在刘善这家伙下。 方继藩竟是无言。 “恩师……恩师是嫌我……” “没有的事。”方继藩感慨:“小刘啊小刘,为师一直都在想,你自入了我门,除了考试还有几分刷子,其他的本事,俱都不如你的师兄弟,惭愧啊,是为师没教好你,让你成为一无是处的废物……” “……” 这话若是别人的师父说出来,有了这么个翰林官做弟子,早就被人用吐沫喷死了。 可这话在方继藩口里,竟没有一丝违和感。毕竟,弟子之善本身就是最渣的一个……当然,也有之一。 比如现在的江臣,就显得惭愧和惶恐。 再加上,恩师比较耿直,这两个原因加在一起,恩师如此不客气,只令刘善羞愧万分,抬不起头来。 方继藩背着,又感慨道:“可没想到,你竟还有此感悟,为师没白疼你,你要撰写编修此书,有什么想问的,尽管来问便是。” “是。”刘善欣喜若狂,难得被恩师夸奖啊,这是自己距离幸福最近的一次。 王守仁等人,心里竟有几分羡慕。 自己,为何就没琢磨到呢,早知来修书。 只可惜,刘师兄已捷足先登。 王守仁突然道:“恩师,欧阳大师兄,至今没有音讯,竟连书信也没有来,学生听说,他一直都没有至衙里交割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