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读史,也曾看过这一幕场景,谨身殿里打人的,或埋伏在宫门口,等仇人来了,一涌而出,高呼一声‘国朝百二十年,仗义死节、就在今日’的。
这些读书人出身的官员,战斗力还是很强的。
作为一个包工头,方继藩不喜欢喊打喊杀,死了一个人,就少了一茬韭菜啊,他热爱和平,热爱这个世界,热爱每一个可能将来要买宅子的人。
体内流淌着的正义感,以及那对于生命热爱,使方继藩无法像其他臭不要脸的人一般,作壁上观。
“别激动!”方继藩一声大吼,冲了上去,拼命的拨开人群:“有什么话,好好说,怎可动,不要打,不要打啦!”
他拨开一个又一个人群,有时,甚至会有拳脚没收住,落在方继藩身上。
有点疼。
这些家伙,也不全然是花拳绣腿啊。
可方继藩无怨无悔,他得救人!
“不要打,不要打!”方继藩一把抱住一人,这人疯了一般,不断挣扎,方继藩居然发现,自己竟是把持不住。
一下子,其他人才反应了过来。
得救人啊。
不然真要打死。
这方都尉,倒是提醒了大家。
还以为这家伙会冷眼旁观亦或者是落井下石呢,这小子挺有正义感嘛。
众人忙是一拥而上,不断的拨开人群。
方继藩抱着的一个老翰林,这老翰林竟有力拔山兮气盖世的气魄,一把将方继藩甩开,方继藩噗通一下,一屁股坐地。
疼……很疼。
可方继藩蹒跚着起来,大叫道:“赶紧啊,救人哪,要打死了。大家不要冲动了,同朝为官,哪怕各为其主,何至如此,都收收吧,先冷静下来,好好说话,打人是不对的!”
说着,方继藩已一把抱住了满面狰狞,眼里血红的王不仕。
王不仕像疯狗一般,他的乌纱帽,早就不知丢去了哪里,大袖子也被人扯破了,狼狈不堪的样子,可似乎到现在,还没有恢复冷静,扑哧扑哧的喘着粗气,他龇牙,不断的喘气。
方继藩将他扯住:“王侍读,王侍读,咱们有话好好说,为何要打人呢,大家都是体面人哪。”
王不仕却理不理方继藩。
不过好在,有人了方继藩的提醒,众臣才将人分开。
那可怜的刘宽,鼻青脸肿,扑街一般,撑着地,大口大口的在呕血。
一滩滩血在他的身下,浑身上下,没一处好的。
刘宽哭了。
本以为自己仗义执言,面对的是黑恶势力,大不了得罪了方继藩,甚至可能遭到太子殿下的厌恶。
可是他不怕,他自认自己是个有良心的人,这是在做对的事,他要仗义执言,他要……
可最令他心疼的,却是……却是……对自己动拳脚,恨不得杀了自己的,竟是自己的同僚,和自己一样,都是大明的清流,是这些御史,是这些翰林……
他滔滔大哭:“为何要打……”噗……一口血,又喷出来。
他捶着自己心口,心疼的无法呼吸:“为何要打我啊,为何……我做错了什么。我做错了什么?”
噗……
又是一口血。
外头的宦官吓呆了。这就是落地玻璃的坏处,这帘子卷开,以至于外头的宦官和禁卫,能亲眼看到这可怕的一幕,一个个人,汗毛竖起。
此时,萧敬才醒悟过来:“快,快,将刘御史紧急送医,紧急送医!”
一群宦官才麻溜的冲进来,抬起刘宽,刘宽还不甘心,眼角流水泊泊:“为什么呀……噗……”
刘宽被抬走了,走的不是很安详。
而这奉天殿里,却是出奇的沉默。
只有王不仕这些人,还没有散去的戾气,他们气喘如牛,眼里还布满了血丝。
刘健在ri了狗之后,忍不住苦笑,要站出来,想说点什么。
可这时候,王不仕四顾左右,脸上还是杀气腾腾,顾盼之间,隐有自雄之色,他厉声道:“还有谁,还有……谁……”
“……”
沉默……
连刘健都乖乖的住了嘴。
碰到这种人,你真的……无话可说。
其他大臣,个个瞠目结舌,什么都脾气都没有了。
王不仕大吼:“还有谁似这奸贼刘宽这般,不忠不孝,似他这般,狼心狗肺?”
“……”
方继藩显得有点尴尬。
这台词,明明该是我方继藩的才是。
毕竟,自己才是京师一霸。
怎么转眼之间,自己成了老二了。
王不仕所爆发出来的气势,连方继藩心里都在打鼓,卧槽,明天赶紧房价网上拉一拉,可千万别惹王大爷不高兴,不然到时,自己连死字都不知该怎么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