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玄帧转头看了眼那紫电天雷铺天盖地的场所,摇头道:第四道天雷而已,就算有你从中作梗,又何须贫道出手。”
“齐玄帧收回视线,收敛笑意:仙人以大地为棋盘(abbg),一山一城一国皆为棋子,以天下气数为握子之手臂,肆意落子,随性定夺凡人生死。在贫道看来,此事,有违大道!”
“有违大道!”
“这四个字被齐玄帧说出口后,那尊天王法相的仙人长卷出现一声布帛撕裂的细微声响,然后愈演愈烈,画卷一点一点粉碎,画上仙人化身一位一位消散。”
“甚至连天王法相的眉心也出现一道裂缝,金光四射。”
“铜人师祖额头绽裂出一条血痕,金色鲜血流淌满面。”
“齐玄帧冷声道:今日贫道在此,是来了结你我当年天门恩怨。与你说道理不听劝!”
“他一手负后,一手向前伸出一根手指轻轻点出。”
“铜人师祖胸口如遭雷击,轰然往后倒飞出去,撞在法身之上,数百丈巨大法身也仰面倒去。”
“齐玄帧另外一手大袖一挥,铜人师祖就被猛然拎起,然后朝不知几千里之外的方向狠狠丢去。”
“齐玄帧看也不看那落在数千里外的铜人师祖,冷笑道:既然不听劝,那就滚你的!”
武帝城之中,忽然响起了一阵叫号之声。
“好!”
“天上仙人如何?还不是被吕祖打落人间?”
“还不是如同小鸡一般,被齐真人一缕残魂,随手抛开?”
自从知道,仙人为了气运,在人间搅动风云。
离阳武者的心中,便充斥着一股愤懑之意。
踏足武道的,谁心中没有几分血性?
又怎会甘心,自己的生死命运,被所谓的仙人随意操纵?
听到齐玄帧一缕残魂,便将曾经的天门镇守者,轻易击败,一时之间俱是胸中大为畅快。
苏墨接着说道:
“便在此时,又有一道浑厚气息起始于南朝西京,由北南下,再度搅局。”
“齐玄帧勃然大怒,在消散之前,一手按下。”
“北莽西京之内,一座蛰眠大缸,顿时炸裂!
“满楼皆水。”
“有龙出水。”
“齐玄帧那一缕残魂,也便在此刻,彻底消散。”
听到这里,众人心中不由纷纷猜测。
“齐玄帧的残魂,莫非便是刻意为了此事而留?”
“吕祖转世,自然是有掐算之能。”
“多半是转世之时,已然算到了未来小舅子会有此一劫。”
“因此刻意留了一缕残魂相助吧?”
苏墨继续说道:“天劫才过一半。”
“又有北莽真龙破水而出,前来趁火打劫。”
“想要一举吞并北凉的气运。”
“形势危急。”
“便在那时。”
“龙虎山。”
“有一名老道人开始登山,走向天师府。”
“赵希抟从箱底找出多年不曾穿过的一袭黄紫道袍,梳理干净了头发胡须。”
“老道人走向祖师堂,对墙上悬挂的所有祖师爷画像,一幅一幅一位一位拜过去。”
“走出祖师堂后,这位龙虎山硕果仅存的希字辈老真人来到山顶。”
“风雪中,老人盘腿而坐,轻声而笑。”
“都说沙场有刀,不怕死于马背。”
“江湖有酒,不怕死于酩酊。”
“贫道从来不敢杀人,连那酒也总喝不尽兴,一生从没有活得豪气,最后走这一遭……”
“老道人仿佛在与天地言语,大声道:且尽兴!”
“说罢,老人伸出手指,直刺双眼。”
“然后这位黄紫老真人颤颤巍巍抬起那鲜血淋漓的右手食指,在眉心划出一抹印痕。”
“如开天眼。”
“老人双臂垂下,轻轻搁在膝盖上,双手各掐一诀。”
“他安详道:黄蛮儿,为师本事就这么点,学不来开天门,连开天眼也是这般勉强。”
“若是仍然无法为你挡下天劫,莫怪师父啊。”
众人不由齐齐露出惊讶之色。
这时候,他们才想起来,那北凉王府小王爷徐龙象,如今便摆在龙虎山真人赵希抟的门下。
可是龙虎山,不是与离阳朝廷气运相系么?
赵希抟竟是为了他这弟子,不惜以命挡天劫?
便是徐凤年的眼中,亦是意外震惊。
没想到,赵希抟对黄蛮儿竟也有如此深的感情。
苏墨继续说道:
“世人羡长生,道人修清净。”
“赵希抟在生前最后一刻,记起了前几年山脚道观里自己徒弟的打鼾声。”
“一点都不清净,可却是让老人最怀念。”
“便在那一刻。”
“天师府池中,那朵位于最高处的紫金莲。”
“枯死。”
“此时。凉莽战场上,徐凤年已然开始抵挡第七道天劫。”
“在他凉刀的刀尖之上,忽然开出了一朵紫金莲花。”
“很小,但摇曳生姿。”
“原本紫雷流淌的大地,也有莲花怒放。”
“一朵,两朵,三朵……如同莲池。”
“天上那道源源不断的紫雷也终于彻底迎来尾声。”
“只剩下最后一道天雷。”
“云层之中,北莽狰狞真龙若隐若现。”
“它趁着第七紫雷停歇第八天雷尚未落下的间隙,偷偷疯狂汲取着紫雷。”
“身躯已然有百丈的规模。”
“徐凤年站在洪流之中,只能垂臂用北凉刀抵住地面来支撑摇晃身形。”
“北莽真龙在远处高空竟是扯动嘴角,发出了一声如同嗤笑的声响。”
“但是它很快就猛然睁大黄金眼眸,露出一副疑惑和惊惧的眼神。”
“那个在它眼中渺小的蝼蚁,竟是升入高空,与它在同等高度上遥遥对峙!”
“在那座莲池中,翻滚摇动,出现了一条通体雪白的两百丈巨蟒!”
“那条巨蟒,便是北凉气运所系。”
“徐凤年就站在巨蟒头顶。”
“龙蟒对视!”
“两头庞然大物的头顶,紫雷滚滚。”
“巨蟒向那条真龙迅猛撞去。”
“北莽真龙汲取紫雷不停,但是当龙蟒相距不足十丈的时候,吞雷生长的真龙才生长到一百五十丈。”
“真龙抬起头颅,天王张须相,朝那高出一头的大蟒嘶吼咆哮!”
“白色巨蟒根本不理睬它的示威,张嘴扑下,一口咬住真龙的脖子。”
“徐凤年双手握住刀柄,高高跃起,一刀刺下!”
“凉刀刺入真龙头颅。”
“死死咬住真龙脖子的巨蟒同时狠狠往下一扯。”
“一人一龙一蟒,一同坠落。”
“当一切尘埃落定。”
“北莽真龙头颅被斩,滚落一旁。”
众人听到这里,先是稍微松了口气,可随后便又心中疑惑。
那北莽真龙便这么死了?
可是此前,苏先生不是说,徐凤年斩龙之时,断去了前世之身么?
苏墨继续说道:
“那时白蟒奄奄一息。”
“徐凤年也将近力竭。”
“与此同时,第八道天雷在天地之间倾斜挂落,炸向一人一蟒。”
“第八道天雷,便是最后一道。”
“威力,乃是此前七道天雷的总和。”
“便在此时,此前被徐凤年护着的徐龙象。”
“狂奔而至,悍然决绝地撞向天雷。”
“徐龙象被势不可挡的紫雷撞入地面,双脚膝盖深陷地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