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兄,长夜漫漫,无心睡眠,不如我们去找点乐子?”
“什么乐子?”
“我听闻神京教坊司的姑娘琴舞一绝,不输江南之地……”
教坊司属于高档会所,打个茶围都要几两银子,以贾的家底,还禁不住这么败家。
所以他义正言辞道:“会事在即,我等举子怎能去教坊司这种烟柳之地?真是伤风败俗……”
“我请客!”苏灿大手一挥。
教坊司,麓春院。
院门敞开,两盏红艳艳的灯笼高挂,贾和苏灿站在门外,用纸扇遮住半张脸,只觉一股暖香和酒气扑面而来。
两人对视一眼,大踏步走入门内。大堂内十分热闹,贾扫视一眼,就看见了在大堂中间,桌椅板凳垒到二层楼高,有人带着个虎头帽,背身坐在上面说书。
“……有所谓平生不见陈近南,便称英雄也枉然。他身高八尺,腰围也是八尺……”
路过的苏灿听到,下意识地说:“哇,那不就是四方了?”
说书人扭头白了他一眼:“四方就四方,真是的!一样米养百样人,八角形的都有我告诉你!”
“嘁!”苏灿扭头就走。
贾见这场面有些熟悉,他随手拉住一个路过的姑娘,“请问这个说书人叫什么?”
“韦小宝啊,你是新客?”姑娘顺口一答,又撇见贾的脸,连忙热切地说:“客人要不要去我们房里,我家姑娘箫技一绝哦……”
贾连忙躲开,跟上了苏灿。
苏灿贱笑道:“我已经打探好了,暖香阁妙彤姑娘琴色双绝,我们先去打茶围,就看今晚谁能得妙彤姑娘青睐了……”
“打茶围?”贾对这个时代的玩法还是很陌生。
“就是喝酒吹牛摸大腿,贾兄第一次出来玩?”苏灿说,“放心,我很有经验的,粤东就没有花魁没被我睡过。
“呐!我先教你第一招,逛青楼最好别用自己的真名。”
说着苏灿推开暖香阁的门,此时屋内已经有几人了,他拱拱手自我介绍道:“在下大兴县秀才李山。”
贾也学着道:“在下粤东武举人苏灿。”
“啊?”苏灿看了他一眼。
贾连忙拉着他在空位上坐下。坐下后又扫视在场的每一个人,目光又落在中间充当令官的姑娘身上。
苏灿凑过来说:“这就是花魁小娘子周妙彤,很极品对吧?”
能做花魁容貌身材都是出挑的,她身穿杏黄色长裙,十分保守,再加上秀美清雅的气质,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待字闺中的良家女子呢。
贾却摇摇头,表情淡淡:“只能说一般。”
他结识过东方不败、少妇黄蓉、小龙女这种江湖绝色,又在贾府见过钗黛、秦可卿等大家闺秀,家里还养着个美婢香菱,自然瞧不上什么花魁。
“好好好,一般今晚就让我来!”苏灿乐道。
一屋子人开始行酒令、作诗、行联等游戏,苏灿的文化水平为零,频频闹出笑话。
但苏灿却不以为耻,摸着给他倒酒的姑娘,兴致高涨。
贾只能摆出一副“我和他不熟”的表情。
在打茶围中,贾很少去看花魁,重点观察着其余三波客人。
一人叫严峻斌,御史之子;
另一人姓沈,贾看出他是个武夫,花魁小娘子也称他为沈大人,贾便合理猜测他应该是锦衣卫总旗,沈炼;
这两人都是老嫖客,第三波也是个新客,姓黄,身份未知,身后还站着两个跟班。
“黄公子,黄,莫非是……”贾想着外面说书的韦小宝,有了一些猜测。
这时玩嗨了的苏灿又凑了过来:“这里好玩吧?”
见那黄公子正在好奇地看着他俩,贾一把推开了苏灿,正色道:“有什么好玩的,除了听这几位才子吟诗作对还有什么意思?以后不要强拉着我来这种地方!”
苏灿:“?”
此时门推开了,一个脸色蜡黄,弯腰曲背的老人径直走向那黄公子,俯身耳语着。
贾内力深厚,依稀听见了:“少爷,此地不宜久留,隔壁人都齐了。”
那黄公子听罢,起身礼貌的对众人拱拱手,便走出了房门。
人走后,苏灿忽然小声骂道:“这么大年纪了还带香囊,死小白脸和死变态真是一对绝配!”
在打茶围中,就数着黄公子出尽了风头,所以苏灿很是不爽。
贾听见苏灿的骂声,忽然想起那老人身上确实有香味。
“太监好像会带个香囊,来掩盖自己身上的尿骚味……”贾神色一动,确定了自己的想法。
“这老太监估计就是海公公,而黄公子就是当今宣武皇帝?”
在教坊司遇见了皇帝?
贾一时不知这是进步的机会,还是杀身的祸事了……
“先静观其变。”贾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这时,花魁小娘子周妙彤盈盈起身,福了福身子,柔声道:“小女子有些乏了,先行告退,几位慢饮。”
这场打茶围结束了。
“贾兄,我赌一千两,妙彤姑娘会请我进屋……喝茶。”苏灿挤眉弄眼,一脸的猥琐道。
方才在打茶围中,他多次与周妙彤有眼神交流,以他的经验,这把稳了!
贾满脸的不屑,苏灿的表现他可是看在眼里的,而且在座还有一名御史之子和锦衣卫大人。
所以他道:“我赌一千两,她不会选你。”
黄公子走后,屋内还有四名客人,不选苏灿的概率有四分之三,这把稳了!
就算他输了,苏灿来时不是说了吗,今晚他的消费,苏灿都包了……
不时一名婢子就走了出来,悄声道:
“我家娘子请苏公子进屋喝茶。”
苏灿满脸兴奋,振臂高呼……忽然贾一把摁住了他的手臂。
“你是李山,李公子,你高兴什么?”他捋了捋衣领,“我才是苏公子,一千两拿来!”
苏灿被点醒,脸色十分好看。
贾可是一直在划水,没什么表现,不过他也不意外。
“唉,这个看脸的时代……”
那沈姓武夫起身就走了,严峻斌强颜欢笑,对贾拱了拱手,以示恭喜。
这时,沈姓武夫突然转身回了屋内。
一道吼声从外边传来:
“所有人不许动!全都不要动!”
“我们是来捉拿天地会反贼陈近南的,给我搜!”
第34章 黄公子
“陈近南?哪里有陈近南?”
别人都避之不及,苏灿这傻子还想跑出去看。贾连忙拉住了他,苏灿被抓了那他不就成同党了?
严峻斌站在窗口,小心地查看着,他满是鄙夷地说:“是东厂的番子,手段比锦衣卫都毒辣几分,奉劝各位乖乖地待在这里。”
苏灿也凑上去看,楼下东厂之人问谁知道陈近南的下落,众人立马指向刚说完书的韦小宝。
东厂番子大手一挥:“带他回去严刑拷问!”
苏灿大笑,“那小子惨了!”
这时忽然有一道声音从贾的隔壁传出:“不得滥杀无辜,陈近南在此!”
说着几道人影从楼上跳下,与东厂的人厮杀在一起。
贾也凑上前观察着陈近南,见他招式凌厉,内力不俗,应该有一流的战力。
苏灿看的火热,连忙说:“到神京城好久没打过架了,都闲出毛病了,贾兄我们也下去参战吧!”
“下去参战?我们帮谁?”贾不等苏灿乱说话,连忙小声提醒道:“陈近南是阉党的死对头,被阉党定性为反贼,阉党把控着朝政,我们是朝廷的武举人,你先理清楚关系!”
苏灿一向是很识时务的,他连忙高声道:“当然是捉拿陈大侠……啊不,反贼陈近南啊!”
可能是他喊得太过大声,忽然一个持刀匪徒踹开了房门,“阉党狗贼在哪儿!”
贾和严峻斌见状,齐指向苏灿。
匪徒提刀砍来,苏灿在房间里左闪右闪,那刀几次差点误伤了旁人。贾见状,一把将苏灿推出房门,那匪徒连忙跟上杀去。
这时那沈姓武夫突然说:“苏兄,你这位秀才朋友文采不行,功夫却不错……”
贾看出了他眼中的审视,心想这锦衣卫都这么警惕的?
“还未请教阁下姓名。”
“沈炼。”
此时教坊司内局势混乱,贾也无暇多想,走出门外旁观起来。那伙天地会的人武功不错,他总不能看着苏灿被打死。
此时为汉人王朝,这个天地会打出的旗号是“替天行道”。
自前朝起,先帝重用阉人魏鳌提督东厂,其结党营私,把持朝政,卖官鬻爵,更有甚者称其为称其为九千岁,民间积怨已久。
所以阉党自然成了天地会最好的靶子。
贾总结了下,天地会属于反贼,和他阵营相对立;东厂属于阉党,如今新君即位,阉党迟早要被铲除。
所以,看戏。
贾站在走廊处,为了预防倒霉被流矢射中,便运转了内力护体,忽然一阵急促的谈话声传入他耳中。
“是魏鳌的人!该不会他知道朕在这里了吧?”
“应该不是……”
“那现在该如何是好?”
“不如我去传陛下的令,命他们把人马撤走?”
“不可,如果魏鳌知道皇上出宫与我们会面,必会生疑!”
“陛下,我知道教坊司有个隐蔽的侧门,不如我们从侧门离开?”
“朱爱卿,你对教坊司这么熟悉?算了,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就依之见吧。”
说罢,隔壁传出的声音,贾赶紧走远。
“原来皇帝是来和亲信密谋,如何铲除魏鳌的……如此看来,皇宫内已经被东厂的人彻底渗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