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武侠:人在金国,杀回南宋 第24节

  两人隔着数十丈长山道,一上一下对峙。

  鹿尘站起身来,不急不缓道,“老怪就老怪,称什么老仙?你若算是老仙,便可叫我鹿天尊了。”

  梁子翁怪笑一声,挤眉弄眼道,“什么黄口小儿,也敢称天尊?你到底是谁?和追命有何关系?”

  鹿尘笑道,“你不需要知道我是谁,只需知道老天叫我成仙、神佛唤我成道,你命中注定是我的垫脚石,永远助我往更高地方踩上一步。蛇血是一次,今天是第二次。”

  他的话可气死三个梁子翁,即便在冰天雪地中,这老怪物的脸色依然肉眼可见涨红起来。

  “好、好、好……”梁子翁眯着眼睛,“多少年没见你这么不怕死的后生了。”

  到这时节,山石、林木,无不携冰棱带雪色,一节节犬牙参差,一把把凹凸交错。梁子翁说话之间,缓步移去,趁着长袍宽大,悄然扶住一根冰棱。

  他鹤发童颜,自诩老仙,但始终不是仙人,人人面上称呼他“老仙”,背地里叫他“老怪”。他听入耳中,记在心里,打定主意,非得真正成仙不可。

  年轻时,梁子翁相信采阴补阳的练功法门,强押处女破处,却并未起到任何作用。在这之后,便将所有希望放在朱红蝮蛇上,幻想这被各种大补后的宝贝,可保自己白日飞升。

  事实上,鹿尘吞下蝮蛇,既没有得道也没有成仙,只是忽然有了二十年功力。

  正宗道士丘处机曾说过这世上有神仙,那是广成子、苍璩以及吕祖等辈。但他们实际上是武道的强者,强到了将人世间规则蹂躏,因而只能用仙字形容。

  于是仙不是仙,丘处机反而教导鹿尘,自古求仙问道,从来没有结果,追求那些无需缥缈的事情,不如看看眼前受苦受难的人,体会心中各种各样的情绪,然后斩之杀之,杀之斩之,得了痛快。

  这些道理谁也懂得,大约有无数人给梁子翁说过,但他充耳不闻,东搞西搞,几十年过去,距离成仙始终遥遥无期。

  不过凡事没有白费功夫,他总算也能延年益寿。最起码,他肌肤远比同龄人来得光滑细腻。他的手当然也一样保养得当,那几乎不像是一个年过六十的老男人所能拥有的手。

  白、嫩、红润、柔软,大小合适,纤容合度。这手仿佛是玉雕琢而成,却比玉轻盈;仿佛是云捏造而成,却比云实在。

  这只手现在就握在一节冰棱上。

  这一握,手立刻变了。

  几根又大又粗的青筋,陡然从手背弹起。那手掌白的仍白,嫩的仍嫩,只是再没有了丝毫柔软轻盈,被一种宏大的力量所贯彻了,也充斥了,更盈满了。

  这一抓只在惊鸿一瞥间。梁子翁表面上仍在恶狠狠说完那番话,微微发力一甩,收回了自己的手,从外表看就是袖子抖了一抖。

  嗖一声,似乎从袖子里发出一道黑夜中极不容易觉察的流光,无声无息的穿风过雪而来。

  鹿尘笑。

  冷笑。

  如此一个表情,若丘处机见了,一定感到奇怪。他此生从未在任何一人身上,见过这么一个笑容,却又非常熟悉。

  真是非常非常的熟悉。

  (本章完)

第26章 一尺青天绽凶爪

  啪!

  冰棱临身,鹿尘一跺脚,身子反震而起,回旋一脚踹出,十分干净利落。

  冰棱无声无息,通体透明,又在难以眼观耳听的黑夜风雪之中,他却精准把握冰棱激射的时机位置,恰到好处踢出一腿,正中冰棱。

  这份反应灵敏,超过梁子翁的估计。而反击之剧烈,同样在梁子翁预料之外。

  鹿尘身着道袍,乃是丘处机照着全真派制式给他特意缝制,下摆长而飘逸,现在飞身一脚,长袍跟着双腿的走势行云流水而动,在半空中划出极漂亮的圆弧,大量的布料组成了一片未知的空间。

  这空间似乎有某种神秘魔力,冰棱无声无息的进去了,也原封不动的出来。只是倒转了方向,令直来成直往,反噬梁子翁。

  “臭小子,有些本事。”

  梁子翁惊讶之余,忽然俯下前冲,足尖一点,整个人似离箭之弦而去。

  飞檐走壁,上下纵横,乃是世人对轻功最大幻想,但真正强者交战,绝不会冒然飞身上前,放任自己成为一个靶子。相比之下,追风赶电、闪转腾挪的轻功身法才最为有效。

  梁子翁就是最好的例子,他的轻功师法自雪中狐狸行走攀爬,却已经胜过了真正的雪狐。迅捷灵敏,踩雪无碍,一个呼吸间掠过七八丈距离,也不过等闲而已。

  强敌已发起攻势,鹿尘却不慌不忙,缓步往下踏阶走去。

  在行走的过程中,他凝聚了精神,放慢了感知。

  鹿尘总觉得这个状态需要一个名字,他最想叫“子弹时间”,可这世界没有子弹。欲取“夜的世界”,又感十倍羞耻。再想了个“固有时制御”,似乎挺好的。

  随后愕然发现,以上种种,人家都可因感知的放慢而加速身体,自己只能在放慢世界里旁观着,怎能碰瓷?

  于是到头来,他只得求助师父。丘处机甩给他一个“观自在”的名字。

  他心说自己成不了菩萨,丘处机告诉他世上没有菩萨,观自在三个字的意思,就是观是观,自是自,在是在。

  于是他想:观是观,自是自,在是在。

  观自在境界。

  世界骤然间变得无比安静,四下里的风雪声小了许多,或者说变得不再是连绵不绝接踵而至,而是一个点一个点一个点的堆积。

  雪花下落的速度也变慢了,可轻易看到每一处雪花飘落时的动态。风一吹,有的往左边飘,有的往右边飘,但无不慢到了极致,任何变化都在极细微处开始被觉知。

  自己反击回去的冰棱自然也变慢了,除去仍旧难以发现外,鹿尘还可看到它比最开始小上一圈,这一来一去空气摩擦,令表面上不少体积融化磨损,成为半空中飞逝的雪水。

  但可以肯定一点,不管梁子翁射出时,还是鹿尘反击回去时,它皆具有洞穿金铁的威力。

  梁子翁的身影当然也变慢了,他模仿了雪狐,也超过了雪狐,但其行动轨迹依然在鹿尘捕捉之中,变得缓慢无比,有迹可循。

  他没有直接朝着鹿尘进攻,而是先迎着那道反射回来的冰棱过去,似乎仍想与鹿尘玩节奏缓慢的套娃游戏,来来回回用这冰棱试探对方。

  只是关于这点,鹿尘早预料到了。他之所以特意凝聚精神,放慢感知,就是为了这一刻。全真心法运转起来,内力微微一个起伏。

  爆!

  梁子翁几个起落,来到冰棱面前,伸手欲攫取而去,但动作一顿,面露惊恐。就在这一刻,冰棱好像忽然不再是梁子翁随处取来的暗器,而成了鹿尘提前设置好的陷阱。

  它碎裂了,一道裂痕忽然出现在冰棱透明的柱体内,然后由一而众,由小而大,转瞬间布满冰棱。

  刹那间,冰棱成了冰刺,一截成了千百根,在半空中绽放爆射,千千百百的朝着梁子翁当头罩下,速度力道丝毫不减,而且更加危险与不容觉察。

  梁子翁绝难以想象到如此变化,脸上的惊恐之色既是因为危险,也是因为熟悉。

  他是赵王府客卿,怎能没有见识过这样一招?这不正是完颜康的拿手绝活么!?

  当日鹿尘虽只见了冰山一角,但对这手藏内力于器、凌空引爆的手段,早有垂涎心思。而坐拥心海之利,吞服蛇血之功,加之观自在境界的细微操作,他复刻不难。

  “乌乌乌乌乌日”

  在观自在境界的视角里,梁子翁声音拖长,十分滑稽,千百根冰刺已然令他陷入困境,难有喘息之机。但鹿尘觉得单是困境并不足够,并且非常愿意落井下石,使得其困境更进一步,最好成为绝境死境。

  “试试我的新招吧。”

  道袍宽袖内双手发力,在他人看不到的空间,十根手指做出种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动作。时而反向弯折直抵手背,时而一节一节指骨爆响,时而轻飘飘像杨柳般划动气流,时而做出结出咒印手势。

  每一个动作都鬼气森森、神秘莫测。

  这些动作看起来很慢,一个一个做过去,甚至中间有所停顿,显得笨拙。实际上却是观自在境界中导致,现实中这些动作之快,可称得上眼花缭乱,在三两个呼吸间,便已结束。

  它们改变了鹿尘双手形态。

  每一个动作,都代表一种运功与锻炼,一项影响一项,一节推动一节,就这么重重叠叠影响下去。

  在这过程中,鹿尘的皮拉伸、变薄、有韧性,肉饱满、大力、弹性,筋骨也跟着一一变化,发出既像是爆炒豆子,又像是弓弦拉满的声响,接着便是血髓的运输传导凝结。

  最后,所有动作结束了,皮紧贴肉,肉包裹骨,骨头依着大筋的痕迹勒下……一双手臂,均变得极为紧密、周全,也干瘦、冷硬。

  如止步于此,便是梅超风的“九阴白骨爪”。一种将生命的精华凝固,也将彻底改变双手形态的玄功。

  如果是梅超风在此,已可尽情施展,保证摧枯拉朽。但鹿尘却还没完,他继续集聚全身内力,再以全真教最正宗心法冲刷手上大大小小经脉窍穴。

  九阴真经本就是王重阳所创演,如此成了金木水火土五份,每一份内记载的武功都是九阴白骨爪。而在这世上,能够令九阴白骨爪转化为九阴神爪的,恰恰就是全真教最基本的入门心法。

  皮肉筋骨膜血髓,七重变化倏然一一倒转,仿佛时光逆流,顺序变成了逆序。鹿尘的双手从鬼气森森的九阴白骨爪溯本还原,不再干瘪也不再冷硬,气血血肉均回到双臂,把刚才经历的所有过程,反过来经历一遍。

  同时亦保留了应有的坚硬与锐不可当。

  如此一来,鬼气终成大气,白骨化作正神,纯阴的功夫,也彻底达到冲和阴阳之境地。

  这就是九阴神爪!

  神爪既成,单论这一门武功上的修为道行,鹿尘已胜过了梅超风许多。

  她心中满是怨愤恐慌,又是瞎子,桃花岛内功与全真教八竿子打不着关系,多年来欠缺他人指导,只靠着一人独练。于是阴气更盛,鬼气愈烈,这才成了需要人头骨修行的邪道武功。

  走上这条邪路,武功越练越高,人也越来越不能回头,她双手永远是极为可怕的干瘦指爪,似僵尸、如钢铁。

  即便是踏入了玄之又玄的九空无界,她所能盗取天机,也并非“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而是“人之道损不足以奉有余”。

  鹿尘与她大不相同,神爪不是白骨爪,不再需要人头练功,只需要通晓道家正宗道理,以天地日月精华养练即可。平日里双臂神化内敛,与常人无异,战时方一展锋芒,切金斩玉,均不在话下。

  神爪在手,鹿尘解除观自在境界,停滞的时间骤然以千百倍的速度狂飙过去。世界的一切再不能那般秀气,那般雅致,那般从容不迫,而是变得无比爆裂,什么都接踵而至纷至沓来。

  天地万事万物,都反复在呼唤一个词:

  回来!

  风雪的呼啸回来了,炸裂的冰刺回来了,所有的声音都回来了,梁子翁的剩下几个字也回来了,速度与此前一个半字有天壤之别,“日神枪!”

  危急关头,他身子后仰,长袖一抖,似一面大旗席卷。千百根冰刺,尽数挡在袖子之外,运劲一绞,即碎成千千万万的冰粒。

  他成功化解这近在咫尺的冰棱碎裂,却也让本来迅捷灵动的身姿,骤然间失去平衡,当即一个止步跌倒。本来凶猛凌厉的扑袭,这下半道崩殂,转而打了个狼狈不堪的滚,头上、身上尽是冻雪。

  而当从雪里挣扎起身时,心中已经暗叫糟糕。打滚并非只是丢脸的行为,亦很有可能丢掉性命。

  果然,当抬眼看去,梁子翁发现鹿尘此前所在地方,早已空空如也。

  他只能听到九个很响亮的声音。

  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

  九个踩在雪上的声音相继而起。自鹿尘此前所在,往梁子翁这边道路上,有九处地方纷纷炸开,形成九个深深嵌进雪里的脚印。

  而在九个脚印的上方,飞雪打落下来,忽然一一融化,凭空化作缕缕白烟。此时天上地下,无处不有雪花,唯有这九个脚印上方,雪进不去,风吹不动,成了漫天漫地白色中的空无。

  他处的雪堆积多了,这边空空荡荡的无雪,如在一张满是墨水的纸上留白,这反而凸显出九个动作出来,是或奔跑、或发力、或借力的动态奔袭幻影。

  正是鹿尘的轮廓。

  螺旋九影。

  他身法高绝,速度之快,九步踏出,人虽一触即去,但热量赫然堆积原地不散。因而出现如此奇景。

  大风吹拂,永不停歇,一浪接着一浪,总算打灭九个身影。同时梁子翁面前人影一闪,鹿尘已到了他面前。

  轻描淡写,当头一抓。

  半空风一止雪一空,昏天暗地苍苍茫茫的世界中,忽然传来一声布匹被撕裂的锐利响声,仿佛雷声吞没世上一切大小声音一般,占据了天地,甚至令任何风雪变得悄然。

  那声音又宏大,又庄重,又嘹亮,又高亢,却偏偏不锐利,不刺耳。

  这是最堂皇神圣不过的声音,既像神龛念经声,又似庙宇木鱼响,还像昆山玉碎凤凰叫。声音就来自于鹿尘身上,手上,指上,九阴神爪上。

  梁子翁怪叫一声,他不是待宰羔羊,而是长白霸主。身子一侧后仰,双脚并拢,一缩一弹,头下脚上,充满爆炸力地飞踹过去。轻功好的人大多腿法也好,虽不如追命般已练成了一对神剑魔刀,也有独到之处。

  还未真正接触九阴神爪,凌厉过人的爪劲,已令梁子翁双腿发麻,心中发寒,更觉有了种十把刀剑加在一起,一并朝着自己斩过来的感觉。

  须臾之间,他咬破舌尖,提足真气,脸色涨红,凝聚出十二层功力,就堵在这一拼之中。

  老实说,纯以功力较量,梁子翁是当之无愧的二品练气高手,鹿尘吞服蛇血、兼有九阴真意,亦不过才达到四品练气、四品炼体,加起来都稍逊梁子翁半筹。更遑论这老头忌惮九阴神爪的威力,宁愿超常出力。

  迄今为止,他们这一战,看来多为鹿尘占了大便宜。但实际上,梁子翁既不知道他能模仿乌日神枪,也不知道他会螺旋九影,都不过是吃了情报上面的亏。

  直至现在,他们尚是第一次硬碰硬,这是无法弄虚,也作假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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