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尘暗道一声追命够义气。这下子他武功虽差,气场可不逊色半分,微微一笑道,“梅姑娘,我们过来不是害你,而是助你。”
“哼,你小小一个初入武道的东西,能助我什么!”
喂,说话就说话,人身攻击什么……鹿尘哼了一声,“你千万莫小看了我。我知道你本是九阴五绝之一的东邪弟子,与师兄陈玄风一起背叛师门,而陈玄风又在蒙元死去,你便孤苦伶仃,只剩自己一人。你瞎了眼,又走火入魔,若非被完颜康所救,早已成了一堆枯骨。”
一口气说到这,他又摇摇头,“这么说来,你瞎了眼睛,失了爱人,叛了师门,除了丈夫仇恨,天地之间也没什么能让你挂碍的了,对吗?”
追命将他所知误认为与王重阳有关,鹿尘干脆也不装模作样了,把自己所知道的一切都随意抖露,反正可推到从未见过的祖师那里。
听到这一席话与,梅超风只觉得荒谬,她后半辈子忍辱偷生,只为心中一点执念,从未想过有半个人能够理解,唯独这个当时应刚出生的小子深知自己生平,一字一字吐来,仿佛一个十来年看着自己经历,自己却从不知道的神秘影子。
她又惊又怒,尖叫道,“你到底是谁!你怎么知道这么多……你还知道什么!”
鹿尘笑道,“我还知道如何让你报得大仇。”
这话果然让梅超风忘了其他,踏前一步,似乎有意抓住鹿尘逼问。
追命嗯了一声。
梅超风立刻止步,站在远处紧张问,“报仇……报仇……你果真知道!你说我该如何报仇!?”
鹿尘发现,无论武功高低,女人总是相似。在丈夫这个话题上,梅超风和包惜弱并无本质区别。
鹿尘继续道,“梅姑娘,你还记得那柄匕首么?就是当年在蒙元之际,杀死你丈夫的匕首,上面刻着字迹,便是那凶手的名字,唤作杨康。”
梅超风一怔,“什么匕首,贼汉子怎么被匕首所杀……杨康、杨康……可那凶手不是叫郭靖么!我早知道是他了,可恨他武功太高,我不是对手。”
这下轮到鹿尘吃惊了。
郭靖。她居然知道郭靖。
而且郭靖怎么就武功太高,竟至于她都不是对手了。
杀死陈玄风的也不是匕首?
鹿尘刹那间屏住呼吸,面色一变,仗着梅超风眼瞎,也不掩盖,眼珠子乱转不停,心思里千转百折,不停思索着的是“为什么”三个字。
梅超风不应当知道这个名字的。
按照原作,当年一役,是她和陈玄风席卷漠北,与江南七怪一斗,但那自诩金刚不坏的陈玄风托大,毫无防备地给虎头虎脑小郭靖拿匕首戳死。
这匕首是丘处机给郭杨两家男人的,两家互相交换,刻有彼此名字,算作未来相见的信物。
郭靖用这匕首杀了陈玄风,梅超风死里逃生,夺走了匕首后,自然认定匕首上的“杨康”就是杀夫凶手的名字,多年来贴身收藏,不忘仇恨。后来走火入魔,被完颜康所救,便在此地隐居日久,算作完颜康半个师傅,却始终没有将完颜康和杨康二人联系在一起。
鹿尘想要告诉她的“真相”就是如此:完颜康就是杨康,当年杀死陈玄风的就是完颜康。
这样一来,她就会出去大乱王府,给自己留下充足时间。
但现在,梅超风一张嘴却说出她本该大半辈子不知道的郭靖二字,甚至说出郭靖武功太高的荒谬言论,顿时令鹿尘有如意算盘打空的失落感。
追命拍了拍他的肩膀,“小兄弟啊……”
他看出来了,鹿尘所说与事实有某种程度的不符,这小兄弟似乎有个计谋,但还是太嫩了。
鹿尘苦笑一声,知道追命的意思。若无这位四大名捕在场,自己单独面对梅超风时说出这滔天的破绽,不知道要死得怎样凄惨。
“……还是综武世界的混乱性质捣鬼,让剧情不一!好险好险,有追命在场,梅超风不敢妄动。”
他暗忖,“只是看来以后我做出判断时,不能再依着前世所知一厢情愿,否则定招来极为惨痛的教训。”
梅超风因鹿尘话语陷入深藏已久的过往,只是叹了口气,没再说什么。
鹿尘赶忙转移话题,“郭靖我当然知道,说的就是这人。就是他当年杀了你的丈夫,你可知道他的来历?”
一番话语,带着梅超风回到那过往,这疯婆子一时情不自禁,吐露心声,“他年纪轻轻、武功高绝、神威浩荡、扫荡漠北域外,自小被铁木真视作‘金刀驸马’,又称‘东天将军’,这般威名,我过后稍加打听,岂能不知?当年他不过是不足十岁的孩童,却分别得到铁木真亲传‘长生天神功’、八思巴所授‘变天击地大法’,内外兼修,不出拳脚,便以神鬼莫辨的精神奇力废了贼汉子一身玄功……”
说到这儿,声音凄厉,仰天悲鸣,“哈哈,贼汉子,你死得好惨,可恨你那仇人背景深厚、前途无限,就是师父来了,只怕也报不得此仇啦!”
金刀驸马……对了,就是金刀驸马!
鹿尘暗叹一声,找到原因了。
(本章完)
第14章 身不动虎啸,元精自生
一个大金小世子完颜康都能习得乌日神枪,武功大进,堂堂成吉思汗的爱臣、神射哲别的徒弟、蒙元未来的驸马,岂能没有重点栽培?
更何况蒙元高手如林、藏龙卧虎,论其底蕴,比大金国更胜一筹,对神州三国而言,域外诸国中威胁向来最大。换句话说,郭靖再不是想象中那个异国他乡的愚笨娃娃,而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天命之子。
只是……会长生天神功和变天击地大法的郭靖也太离谱了吧……
鹿尘暗叹只在瞬间,表面上仍带着微笑,只当刚才那什么乱七八糟的匕首从未从自己口中说过,“梅姑娘,这点我岂能不知?那‘金刀驸马’的确厉害万分,不过你却仍有机会,令他失去生命中至关重要的一人,这不算报仇,什么算报仇呢?”
“……什么意思?”
“你仿佛从未疑惑,郭靖生在蒙元,为何有个汉人名字?我现在叫你知道这其中的道理,正如那位大金国世子小王爷的本名唤作‘杨康’一般。”
梅超风喃喃自语,“杨康,你又一次说了这名字……郭靖、杨康……你是说靖康……”
“没错,他们两本是汉人,名字只为纪念旧事,是一对异姓的兄弟,只是颠沛流离,因而失散。就我所知,当年的事情大约如此……”
鹿尘以最短时间,再讲了一遍射雕英雄传开头。
而另一方,梅超风当年招惹郭靖,也是因为与江南七怪有嫌隙。但直至今日才知晓,七个江南武林人士为何到了漠北,郭靖又为何要帮助他们七人。
这么一来,前后贯通,处处衔接,个中细节繁复,像是节节榫头,一一对应得上,由不得她不信。霎时间,梅超风对十多年前失去丈夫的一战,再有豁然开朗之感。
一时恍悟道,“这就是你所说的报仇,我虽不能杀死郭靖,却可以杀死……杨康。”
鹿尘道,“是。”
心中却松了口气:总算随机应变,掰扯回来了。
这话严格来说不算骗人,至少就鹿尘所知的郭靖,一定十分在乎杨康性命……除非这世上的郭靖性情,也跟着他武功水平一样面目全非。
梅超风又怀疑般问,“你为何告诉我这么许多?”
鹿尘道,“自然是有利可图!”
梅超风心头一紧,声音一停,却不说话,黑暗中似乎能感觉到她阴寒的目光,“你要图什么利?”
鹿尘干脆直截了当说实话,“我迄今知道的已不少了,当然能知道更多,比如九阴真经。我们帮了你,也没有害你性命,你说是否该投桃报李?”
这话已经近似于威胁了。
剧情再是变化,鹿尘也肯定梅超风身上有这东西,因为她没有否定和陈玄风一起背叛师门,而九阴真经就是他们背叛师门的缘由。
如果鹿尘孤身一人来到,打死也不敢主动提及这几个字眼,甚至生怕梅超风将自己灭口。但有追命在场,自然化被动为主动,甚至可以强行索要了。
追命其实不愿做胁迫的人,只好在一旁硬邦邦说,“梅姑娘,你看……”
到这儿不做声了,后面的话也实在说不出来,但反而更有意味深长的威胁感。
形式比人强,梅超风也不再说什么,沉默了许久,才低下头,“罢了、罢了,一切因这经书而起,现在也因这经书结束。若非我现在仇人就在眼前,我死了也不愿意给你们,拿去!”
手中一甩,甩出一把人皮,追命一抓,握在手中,递给了鹿尘。
梅超风又仰头道,“贼汉子,你可听得到吗?老婆子苟且偷生,日日夜夜,不忘了你当日之死,只是不知如何报仇。却不料仇人近在咫尺,我……我……他就是小王爷……他当年既救我一次,人又机灵聪明,我实在喜欢,便什么武功也传授了他……可天意弄人……他竟然是我大仇人的结义兄弟,贼汉子,贼婆娘无用,杀不得你的仇人,只能令他痛苦……便和我一般痛苦!”
说到此处,她身子乱颤,忽地放声大笑起来,“小王爷,算我老婆子对你不起了!反正我也对不起过师父,再杀一个徒儿……正好!”
笑声过后,梅超风复又长啸,声音又凄厉又尖锐,回响在地洞之中,似乎立刻把这里化作九幽地府,有十万头恶鬼冤魂齐声叫唤啼哭,充满怨恨愤怒杀意等等等等情绪,叫人毛骨悚然。
笑声徒然一止,梅超风飞身而起,越过两人,直扑洞口之上。
“成了。”鹿尘耸了耸肩,知道梅超风已走远,赵王府更加热闹。她能杀死或不能杀死杨康,都算可以接受。
追命笑道,“小鹿,我也去了,等咱们在道观再会。”
“小鹿?”
“再见了小鹿……可惜咱们遇着太短,没时间喝酒,你真是个有趣的人。”
追命笑着飞身往上,也一同出了洞口。
地洞内,安静如往昔。
鹿尘走到洞口下方,往上看了看,也笑了笑,说出刚才未能来得及说出的话,“不是好酒我不喝。”
好吧,看来一时半会儿,再没人能打扰自己了。
地洞里光芒很少,而且也不是完全不会暴露,鹿尘也不急着看那人皮上的九阴真经。
先往回走去,将那竹篓提进来。再抽出腰刀,打开盖子的一瞬间拔刀斩下。飞窜出来的蝮蛇正好撞上刀锋,身子一折,鲜血飞射出来,蛇身一蹦,跳在半空,丝丝叫着。
鹿尘双手抓住头尾,一口咬了上去。
……
热。
火热。
随腥臊蛇血被吸干吸尽,一股股暖流似火热东西,在体内上下乱窜。
鹿尘盘腿而坐,默念改版“全真心法”,自丹田喷薄而出丝丝缕缕涓涓细流似的真气。
真气细弱,却可把控方向,它们追上了无头怪兽似的暖流,然后融入其中,甚至可以主导了暖流的走向,一遍一遍循着经脉的走向运转周天。
每一遍运转,暖流热力都有部分转化为了真气,使得真气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壮大。
只是,这热力仍是想象不到的庞大,一门“全真心法”尚无法完全将其消化,除去养育经脉中涓涓细流似的真气,暖流在经脉流淌过程中,更滴滴点点地融入到肉身上去。
皮、肉、筋、骨、膜、血、髓……等等地方。
只可惜,热力到了这些身体上大大小小关节,却没有得到有效利用,积攒一会儿,便都渐渐消散。
“若在这时候打一遍南无拳,便能够茁壮身躯,增长体魄。但同时,我无法运功,真气上的蛇血热力就会被浪费。”
鹿尘感受着,“这股蛇血热力,能同时滋补肉体、能量,只是二者只能取其一,未免可惜。能不能有一种法子,可以鱼与熊掌兼得,我全都要?”
念及此处,心神一动,转而沉淀在“心海”上去。
心神如江海,滔滔浪潮之中那一尾金色鲤鱼,也在同时长大起来,更加快速的吞黑水吐白水了。
而一片黑海,也处处闪烁起金光蓝光,辉煌灿烂。
却是鹿尘“心海”,正在全速运转。
他这半月以来,练气炼体入门,打打小兵足够,真正争锋,实是不做多想,毕竟是时间紧迫、条件苛刻。直至此时此刻,终于等来了一笔庞大资粮,只欠缺了花费的方法。
心海一旦运转,便是纵历前世今生两个人生,凡所种种,皆俯拾可得,一时用起粗苯法子,一一回顾往昔,桩桩件件,事无巨细,看看到底有什么东西可以帮助领悟!
终于,在前世某个回忆片段中一本书籍上,找到了一丝丝蛛丝马迹。
却是一句话语。
“心不动龙吟,元神自安。身不动虎啸,元精自生。”
鹿尘一把抓住这话,细细品味。
道家自古以来有龙虎之说,不是真龙真虎,而是阴阳、水火、乾坤、铅汞、性命的代名词,两者自古以来是孟不离焦焦不离孟的关系,皆可从反面找到对应。
所谓“心不动龙吟,元神自安”,便是心神安宁,心中这条“孽龙”长吟之间,得悟真道,因成元神,也是这门观想法的主旨。
后还有一句“身不动虎啸,元精自生”,却并非丘处机所传了。
这句前世鹿尘偶然自书上见得话语,出自历史上的紫阳真人张伯端,此人是道家南宗五祖之一,而王重阳是北宗五祖,两人算是齐名。
但在这世上,仿佛无有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