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青玄则是来到院中的桃树下,挖出埋藏的陈酿桃花酒。
时不时来屋外寻东西的阿梦,看着他的背影,低声感叹着,“要是能一直像这般就好了。”
入夜,看着桌上香喷喷的饭菜,李青玄打开桃花酒的泥封,给阿梦倒了一杯。
“明日我就走了,去白鹿书院,这顿饭算给我践行。”
阿梦端起酒杯,笑着回应道:“祝你顺利!”
烛火摇曳,李青玄看着杯中自己的倒影,低头沉思,“真的会顺利吗…”
他也不敢确定,即便张延山说了,到时候会帮忙。
可他打小在青莲山上,除了练剑外,就学了些简单的识字,那些所谓的儒家经典,一本没看。
这种状态去参加白鹿书院的秋闱,前路渺茫啊!
见他情绪有点低落,阿梦打气鼓励道:“会顺利的,我相信你!”
“为什么,这样相信我?”李青玄无奈一笑。
“因为你是李青玄啊,是个有本事又厉害的大剑修!”阿梦理所应当道。
即便过去许久,她有时还会想起那夜的事。
李青玄揽着她的腰,一人一剑杀得血河部抱头鼠窜。
从那时起,李青玄在她眼中,就是位无所不能的男子。
这天底下就没任何事能难倒他。
“借你吉言,希望一切顺利。”李青玄笑着举起酒杯,二人碰杯,喝着饯行酒。
第二日,李青玄背上剑匣,看了一眼,由于昨晚喝了太多酒,阿梦还在熟睡中。
他没有打扰,悄无声息的离开。
走出桃花坞,他朝着渡口赶去,白鹿书院在江中的一座孤岛上,还是需要坐船。
“哟,小兄弟,又见面了,需要老夫载你一程吗?”
迎面走来一位熟悉的老人,手里拿着酒葫芦,喝得醉醺醺的。
李青玄望了他一眼,连连摆手,“你饶了我吧,我可不想再体验一次,江中飘荡的感觉。”
说话的就是先前让他坐船的老人。
“嘿嘿!”老人挠着头尴尬一笑,解释道:“上次是意外,意外。”
“李青玄!”身后突然响起的呼喊,打断二人的交谈。
紫衣穿着一袭白色长袍,头发束起,缓缓走来。
看着眼前的人无比熟悉,但李青玄又怕认错,试探性的询问道:“你是紫衣?”
“怎么,换成男装你就不认识了?”紫衣没好气道。
“紫衣,你怎么在这,还有你这身装扮?”李青玄神情疑惑,不解道。
“想去白鹿书院,不得坐船吗,跟我走!”说着,紫衣也不避讳,拉着李青玄的手,便朝着渡口旁的一艘大船走去。
船上的木杆一面旗帜迎风飘扬,正是赵字。
甲板上,许多身影行色匆匆,在为启航做着准备。
“这是你家的船?”
紫衣轻笑着点头,“对啊,我听说你上次没船坐,所以专门过来送你去白鹿书院。”
李青玄听的心中一暖,貌似又开始欠人情了,照这样下去,估计这辈子都还不清了。
“那你为何要打扮成这样?”
“嘿嘿,你还不知道吧。”紫衣眨着大眼睛,俏皮一笑,解释道:“这次儒家秋闱,每位去应试的学子,都能带位书童。”
“你这样的人,身边怎么会有书童,所以我女扮男装给你当书童,背书箱呀!”
“给我…当书童!”李青玄忍不住惊呼,开什么玩笑,他去白鹿书院还带个女子在身旁。
这要是被发现,儒家又那般重视礼仪规矩,估计会立马把他给赶出来。
“这个…不太方便,毕竟男女有别。”李青玄无奈道。
听到这句话,紫衣神情陡然落寞,可片刻后又恢复正常,掩嘴轻笑道:“你还真是个呆子,去白鹿书院之前,难道不打探清楚吗?”
这…
李青玄语塞,他还真没打听有关这次秋闱的任何消息。
以往他办事都会打探清楚情况,但这次有张延山做保,而且他自己对进入书院没抱太大希望,所以就没详细了解。
“你知道秋闱的情况?”
“嗯,打听过。”得知他要去白鹿书院后,紫衣便令族人探听关于秋闱的事。
“你放心,这次秋闱女子只要着男装,也可作为书童陪伴在侧。”
“还有这事?”李青玄有些诧异,儒家经常说男女授受不亲,这样做岂不是等同于,自己说过的话当放屁?
想起了解到的情况,紫衣心中就觉得恶心,她皱眉道:“原本是不行的,但最近这些年,随着儒家当代圣人与皇室越走越近。”
“皇室子弟,朝廷勋贵许多贵公子来书院听学,就允许带女书童了。”
“女扮男装,也只是为了让儒家面子上好看点,不把这事情说破。”
李青玄沉思了片刻,反应过来,瞪着眼睛道:“你的意思是,儒家默认了…那些人在白鹿书院取乐?”
“没错,就是这样的。”
李青玄心中如翻江倒海般震惊,那可是儒家圣地啊,天下读书人的首善之地!
第140章 冤家路窄
大船在江面行驶半个月后,抵达矗立于江中的那座孤岛。
白鹿书院,天下读书人梦寐以求的地方,无论是去朝廷做官,还是渴望成为文坛大贤,这里都是最好的去处。
此刻的嘉陵江上,大船小船数之不尽,都是来参加秋闱的学子,希望鲤鱼跃龙门,当上书院弟子。
“快看,那是长乐侯家的船!”
“还有那一艘,如果没看错的话,是文州王家的船!”
“来了好多名门望族啊!”
李青玄站在甲板上,听到周围船上人们的呼声,放眼望去,确实来了许多大人物。
长乐侯,文州王家,这些称谓几乎是普通人一辈子都难以触及到的存在。
“看来这次的秋闱,真是千军万马过独木桥啊,不太容易!”李青玄低声感慨道。
在他身旁,紫衣挽起耳边的秀发,笑道:“你李青玄无所不能,有什么好担心的。”
“又听到这句话了。”李青玄摇头一笑,从桃花坞离开时,阿梦也这样说过。
“又?怎么还有别人这样说,男的女的?”紫衣噘着嘴,有些不高兴。
“女的,一个很好的朋友。”
“哼!”不说还好,一说紫衣冷哼着扭过头,不再搭理他。
确实在青莲山上待久了,不懂男女之事,李青玄想着实话实说,不欺骗,可这就是妥妥的直男行为。
在女人面前提另一个女人,这是大忌,特别是这个女人还很爱你。
“啊,此情此景,本小侯爷只想吟诗一首!”
“船啊,好多的船,大船挤小船!”
“水啊,好多的水,江水流不完!”
挂着长乐侯旗帜的船上,侯府公子立于船头前,双手负于身后,一袭锦绣长袍随风飘荡。
他望着不远处的孤岛,放声高歌。
一诗唱罢,甲板上随行的书童,拼命的鼓着掌,笑着称赞道:“好诗,好诗,不愧是小侯爷您啊!”
“开口成章,这诗就是比那儒家大宗师苏言行,苏大家的诗都不差!”
“果真吗,阿土!”小侯爷转身看着书童,神情激动,他把这话当真了。
但最离谱的还是他的书童,眼中同样放着精光,甚至还略有湿润的激动道:“果真啊,小侯爷!”
显然,这位书童刚刚的话乃是肺腑之言,他心中真觉得自家主子作诗,无人能与之媲美。
突然,一道不屑的冷笑声,打断主仆二人的真情流露。
“赵成龙,你恶不恶心,自己肚子里的那点墨水有多少,心里不点数?”
“我呸,就这狗屎一般的诗,还能与苏大家比肩,魔怔了?”
闻声望去,开口的人站在不远处的船前,上面旗帜飘扬,正是靖安府的船。
说话的是侯府世子李如武。
认出他的身份,赵成龙心中愤怒,可也不敢出声反驳。
二人的父亲虽然都是侯爷,听着身份差不多,但其实天差地别。
他父亲长乐侯,听这封号都知道是个没权力的侯爷。
但李如武的父亲靖安侯,如今在军队中是有实权的,即便在朝堂上也有些话语权。
像他们这种勋贵子弟,权力才是说话的底气,否则受了欺负也只能憋着。
见他服软,李如武不依不饶道:“我说你作诗像狗屎一样,你聋了吗,废物东西!”
原本勋贵之间关系密切,在朝堂上统一阵线,可二人祖上有旧怨,所以李如武才蹬鼻子上脸。
被这样当众羞辱,泥人也有三分火气,赵成龙正准备反怼时,一旁的书童拉住他。
“小侯爷,出门之前侯爷交代过,不让咱们惹事。”
“唉,我就说了吧,不该来这的。”赵成龙无奈叹息,他本就不是读书的料,出身武将世家,习武打仗在行,一读书头就晕。
可父亲偏偏还觉得,进入白鹿书院,或许就能振兴门楣。
常言道,忍一时风平浪静,这话没错,但对于那些纠缠不休的人,忍让只会让对方觉得你怕了。
反而更加猖狂的羞辱你!
“怎么,不敢吭声,跟你爹一样怂?”
这句话彻底点燃了赵成龙心中的火气,可还不等他骂回去,一道冷冽的声音便响起。
“谁家的狗没看好,一直叫啊,吵的人头昏!”
“谁,谁敢骂本世子!”李如武视线四处搜寻,可船太多了,压根看不清开口的人在哪。
或许是为了让他看清楚点,李青玄轻轻一跃,站到船头的木杆前,面无表情道:“别乱瞅了,爷爷在这呢!”
一瞬间,众多目光看了过来,想看看是什么样的人,胆子如此之大,敢对靖安侯世子出言不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