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北莽皇帝斛律天的八个儿子,个个都是人中龙凤,也不存在把废物儿子当弃子的情况出现。
众人想不明白,沉默了许久,有人试探性道:“会不会是北莽宗室的派系之争,为了夺嫡,让这几位皇子来送死?”
张延山瞅了开口之人一眼,冷声道:“你这话的意思,是咱们大虞会斩杀使臣?”
“阁老恕罪,是下官失言了!”
张延山伸手轻轻敲着桌子,在心中沉思,几位皇子过来,一定有着某种目的,但具体是什么,还真捉摸不透。
“传陛下口谕,待会的晚宴,召张大人陪同!”门外,传旨太监突然到来。
张延山连忙起身相迎,应承道:“臣领旨!”
今日北莽使臣团到达帝都,这会估计已经进宫,去见皇帝了。
为了展示天朝风范,乾元帝命令御膳房多加准备,他要亲自宴请北莽的几位皇子。
前往太皇殿的路上,在一众人的簇拥下,几位北莽皇子并肩而行。
他们扎着小辫,长相并不是印象中蛮荒的粗狂,反倒面容俊美,皮肤洁白,只能说皇室子弟还是保养的好。
与中原人唯一不同的是,他们的双瞳是异色。
“二哥,你说天朝大皇帝长什么样子,也是黑瞳?”四皇子斛律明台性子活泼,一进皇宫,看着与北莽完全不同的装饰,景象,便喋喋不休。
“也不一定,中原的史书中不是常说,天子多异形,出生自带祥瑞,长相与普通人不同。”三皇子斛律光,尊崇儒家文学,平日里就喜欢钻研这个。
几人中最年长的二皇子斛律景,性情稳重,他皱着眉头,训斥二人,“这里是中原皇宫,不该说的话别说!”
“知道了,二哥,你别老是教训我们,这么多外人呢!”斛律明台抱怨道。
几人谈论间,便走到了太皇殿外,身旁跟随的太监轻声道:“北莽使臣进殿吧,陛下在这里见你们。”
几人走了进去,空旷的大殿中,连个人影都没有,护卫,皇帝谁都不在。
只是居中的位置,那把金灿灿的九龙椅安静矗立。
华贵感扑面而来,心思活络的斛律明台,又管不住自己的嘴,小声道:“这龙椅可真亮啊,纯金的吗,比父皇的椅子大多了。”
“闭嘴!”斛律景冷着脸小声呵斥,这弟弟啥都好,就是嘴太碎,有些话是能说的吗,也不看看这是在哪!
“呵呵,四皇子是觉得朕这把龙椅很好看吗?”一道轻笑声响起,衣着隆重的乾元帝独自从屏风后面走了出来,坐在龙椅上。
空旷的大殿,只有四个人。
“北莽使臣斛律景,斛律光,斛律明台,见过大虞皇帝!”
几人单手握拳,放在胸前,弯腰一拜。
这是北莽特有的礼节,但在中原并不适用。
乾元帝淡然一笑,轻声道:“诸位皇子来中原前,没了解过这里的礼节吗?”
“面见皇帝…是要跪下的!”
声音不大,却极其的威严,在空旷的大殿回荡。
斛律光,斛律明台当即脸色就变了,站在殿中,不为所动,丝毫没有下跪的意思。
反倒是年长的澹台景,犹豫片刻便跪了下来,语气也变得更加恭敬,“斛律景叩见天朝大皇帝陛下!”
随后他回头小声呼喊两位弟弟,“下跪!”
“二哥,这…”
“我让你们跪下!”
无奈,两人不情愿的跪下,学着他的话术面见乾元帝。
“听说,你们的父亲身体不行了?”乾元帝没来由的问了这么一句。
斛律景心中警惕,开始睁眼说瞎话,“劳大皇帝费心,父皇身体康健,并没什么问题。”
乾元帝眯着眼睛,盯着几人,气氛有些沉默。
过了会后,他突然笑了出来,“身体康健好啊,挺好的!”
“几位皇子小憩一会,朕已经备好宴席,为你们接风洗尘!”
“多谢大皇帝陛下!”斛律景叩谢后起身,从头到尾他都表现出了极致的恭敬,几人走出大殿后,斛律明台不悦道:“二哥,你为何要让我们跪?”
他不能理解,凭借边境北莽三十万精锐铁骑,到底有什么怕的?
斛律景回头看了一眼太皇殿,神色凝重,“刚刚皇帝只有一个人。”
“那又如何?”
“你们想想,父皇无论什么时候,出现在哪,他是一个人吗?”
斛律明台瞪大眼睛,心中猛的一颤,“你的意思是,龙椅的屏风后面有侍卫,只要咱们不敬,就会杀了我们?”
“要真是这样,也就不必害怕了。”斛律景苦笑着摇头,随后压低声音道:“是大虞皇帝这个人!”
“什么意思?”
“传闻中,大虞皇帝久不视朝,昏庸无道,置天下于不顾,所以咱们才觉得这是入主中原最好的机会!”
“对啊,这皇帝不确实很久没上朝了吗?”斛律明台不解,还是不明白哥哥到底想表达什么。
斛律景沉默了一会,表情逐渐凝重,“咱们的父皇,年少参加征战,何等的英雄风姿,但即便是他,坐上帝位后,身边的护卫从来没少过。”
“但今日的中原皇帝却敢一个人见我们,你觉得这样的人会是个昏君,庸主吗?”
“换句话说,如果刚刚我们出手行刺,以命换命,只要成功,北莽大军定然能进入中原!”
“但这位乾元帝明知这种事可能发生,他还是独自见我们,这种临危不乱的气魄,又有几人能如此?”
“这个大虞皇帝决不好惹,你们都收敛点,不该做的事,说的话,都别去做或者说!”斛律景厉声告诫,印象中他还是第一次在弟弟面前这样严厉!
第152章 夜宴论权
华灯初上,锦绣落满堂,歌声袅袅,宫阙似在天上!
御花园内的宴客殿中,几位北莽皇子看着眼前的繁华,有些恍惚。
这就是物资丰饶的中原大地,亭台楼阁,一砖一瓦,都美得令人垂涎欲滴。
特别是在旁侍奉的宫女,都美得让人忍不住侧目。
所有的一切,都是北莽不曾拥有过的。
“首辅大人到!”通报声响起,张延山走了进来,立马便看到了几位皇子,上前打着招呼,“几位使臣远道而来,有失远迎!”
斛律景立马起身,应道:“阁老客气了!”
在来中原之前,北莽的皇室情报机构,送来了大量情报,其中对于大虞的阁老张延山,着重介绍。
说他在朝堂上,是仅次皇帝的二号人物,当之无愧的重臣,权臣。
他们这次来是带着任务的,与大虞的年轻俊杰比试,以胜负来决定接下来和谈的结果。
眼前的张延山可以说是阻碍之一,他把控朝堂多年,可以说是比皇帝更知人,更会用人。
所以,如果经过张延山挑选来比试的人,是强是弱,就决定了他们任务的难度。
但这些都是传闻,不一定属实,所以斛律景准备试试这位阁老的深浅。
“小王有句话想问问阁老,倘若两国继续交战,你觉得谁的胜面更大?”
听到如此尖锐的问题,张延山淡然一笑,反问道:“不知你觉得斛律汗大皇子,带兵打仗的本事如何?”
“自然无可匹敌!”斛律景下意识道,可话说完他便后悔了。
果不其然,听到这个答案,张延山脸上的笑意更浓,“可这么厉害的斛律汗,也被我大虞将军在草原上,撵得狼狈逃窜!”
答案很明显,你认为厉害的人也不过如此,那两国交战谁会赢就不言而喻了。
斛律景阴沉着脸坐了下来,心情有些沉重,三言两语就把他带进了沟里,这让他对张延山颇为忌惮。
皇帝,内阁首辅都高深莫测,入主中原似乎成了笑话。
“陛下到!”一声朗宣,穿着常服的乾元帝走了过来,直奔首位,他落座后,宴会才正式开始。
这次除了张延山,几位皇子,还有一众重臣陪同,宴会规格极高。
歌女舞女联袂登场,载歌载舞,众人举着酒杯,望向乾元帝,“臣等祝陛下千秋万代,万岁万岁万万岁!”
常年服用续命丹,本就对寿元格外执着的乾元帝,听到这些话顿时龙颜大悦,举着酒杯回应众人。
“诸位臣工,请饮!”
酒水下肚,客套过后,宴会进入正题,斛律景放下酒杯起身,他望向对面的位置,笑道:“听闻大虞二皇子是儒家弟子,精通儒学,恰巧小王也颇喜儒学,平日也有涉猎,不知可否讨教一二啊?”
大虞众人心中一沉,该来的终于是来了!
此刻他们才明白,为何这次北莽来使要派几位皇子来,只怕就是为了通过比试,横扫大虞,来增加和谈的筹码!
张延山眯起双眸,盯着对面的几人,心中疑惑。
他们…怎么就确定自己会赢呢…
虞静思放下酒杯,看向首位上的皇帝,等待吩咐。
这或许是他的一次机会,只要比试成功,说不定就能改变在父皇心中的形象。
况且,他一个正儿八经的儒家弟子,论儒学,怎么可能会输给北莽的皇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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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知道,中原才是儒学的起源地!
“既然斛律皇子有兴致,那你就陪他论论儒学。”
“儿臣领旨!”虞静思起身,冲对方弯腰一拜,客气道:“远道是客,请斛律皇子出题吧。”
斛律景同样以儒家礼仪回礼,动作标准,证明他所言非虚,确实钻研过儒家经典。
但即便如此,也没人认为虞静思会输!
斛律景也不客气,当场便出题,“圣人言,权,重器而!咱们今日的就来论权如何?”
权?
众人忍不住皱眉,简单的一个字却包含了太多东西,这题并不容易!
论权,答案有很多,那这场比试的胜负,就是看谁的解答更加精巧,更加令人信服。
儒家的核心思想,是与人讲道理,既然是讲道理,那就肯定越多人信,这道理便越就是道理!
二皇子,你会如何作答呢?
张延山看着皱眉思索的年轻人,忍不住心中担忧。
想了会后,虞静思开始做答,“权之一字,乃国之重器,亦是杀人器!”
“治理国家,需授人权柄,大大小小的官员得到权力,协助皇帝安民生,保家国!”
“但重器之下,权力迷人眼,若是察人不明,授予了贪官污吏权柄,则成了杀人利器!”
这番辩论,可谓极其巧妙,在场许多官员,看向虞静思时,脸上都露出了赞赏的表情。
但有三个人却表情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