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好似大禹治水,堵不如疏。
以奇经八脉为支流,把轰入的真气尽数分开、化整为零,再吸收转化,“以逸待劳”的形成狂暴无边的强招。
不死七幻二连出,挡住了吕云澄的强招,石之轩面上却没有丝毫得意,反而异常的严肃。
这种强招对拼,他的分身魔影发挥不出丝毫的作用,不死印法只余下了生死二气转化,幻术方面的效果尽数消失。
仅仅一剑,吕云澄便废除了他半数的优势。
而且直到此时,吕云澄才真正拿出了全部的实力,九阳真气如同熔岩一般灼热爆发,周围的雨丝被尽数迫开,只余下至阳至刚至烈至霸的剑气。
剑一泪痕!
满堂花醉三千客,一剑霜寒十四州!
肃杀之剑、必杀之剑、强杀之剑、诛杀之剑!
这是吕云澄剑法的起始,也是吕云澄剑法的核心,随着武道境界的提升,这一招的威力也越来越强。
天地间的煞气被剑意引动,极致的凶煞迫的石之轩连退三步。
军营之中,寇仲和颉利紧张的看着。
寇仲希望吕云澄取胜,颉利则希望两人同归于尽,彻底除去能够威胁自身安全的高手。
极致的战意让毕玄汗毛竖起,也忍不住激发气势。
“轰隆!”
不知是雷霆轰鸣还是拳剑交锋的声音远远传来,毕玄和忍耐不住,同时冲了出去。
毕玄身上散发着邪异莫名的慑人气势,仿佛统治大草原的神魔忽然现身人间。
他看上去只有三十许岁,体魄异常完美。
古铜色的皮肤闪烁着眩目的光泽,双腿特长,使他雄伟的身躯有撑往星空之势,手掌宽厚阔大,似是蕴藏着世上最可怕的力量。
乌黑的头发结成发髻,高挺笔直的鼻粱上嵌着一对充满妖异魅力、冷峻而又神采飞扬的眼睛,俊伟的容颜有如青铜铸出来的无半点瑕疵的人像,只看眼足可令人毕生难忘。
最让人惊心动魄的是,他就像充满暗涌的大海汪洋,动中带静,静中含动,完全无法捉摸,似乎随时可动手把任何人或物毁去,事后不会有丝毫内疚。
毕玄手中拿着一根长矛,名为“阿古施华亚”,意为“月夜之痕”,重九十九斤。
最近几年,由于石之轩的设计,毕玄不得不重新出山,挥舞长矛冲锋陷阵,虽然让内心狂乱了一些,但找回了年轻时的勇悍煞气。
虽然是武者交锋,但身后便是突厥大军,让毕玄有一种带兵冲杀的快感。
不管眼前是绝世美人还是顶尖高手,毕玄心中都只有一个想法冲!
冲!冲!冲!冲!冲!
炎阳大法疯狂的运转,散发出灼热无比劲力。
这是他早年间在沙漠中找寻机缘,误入一座神庙,根据神庙壁画创出的绝学。
不同于吕云澄十日横空的九阳神功,炎阳大法好似把人带到了狂沙大漠,给人一种干涸枯萎的恐怖感觉。
连至阳无极都体会过千百次,自然不会惧怕炎阳大法,不足二尺的天魔双斩疯狂挥舞,半步不退的和毕玄对拼。
随着毕玄和的战斗展开,突厥和大明的高手对决也随之开始。
大明国师、全真道主徐子陵最先越众而出,对上了“天竺狂僧”伏难陀。
国舅宋师道对上了从高句丽远道而来的傅君瑜。
独孤凤对上了突厥年青一代第一高手可达志。
……
十多位高手在两军阵前疯狂对拼,寇仲豪气顿生,脱去披风,手持井中月,喝道:“颉利,突利,出来与我一战!”
这些年,寇仲一直都在带兵打仗,少有练武的时候。
但他早已把武功和兵法融合为一体,带兵打仗越多,对于兵法的领悟越多,刀法就越强。
攻破长安的时候,寇仲的气势达到了顶峰,正式突破到了大宗师的境界。
颉利和突利都是高手,但即便是以二敌一,也万万不敢和寇仲为敌。
草原异族崇拜勇武,寇仲邀战,二位可汗不敢出手,气势不可避免的下落了一些。
但这些都不重要,军阵前的高手对决全部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吕云澄和石之轩的对拼。
两人虎跃龙游,乍合倏分,拳剑刹那间对轰了百多次,却没有人下落了半分。
无论泪痕剑如何变化,石之轩的拳头总能轰击在剑尖上。
无论石之轩的身法如何虚实结合,泪痕剑轻轻一扫,便必须硬拼。
两人越打越急,越打越快,吕云澄的“剑一”已经用到了“剑一神改风卷狂沙”,石之轩的“不死七幻”也用到了“以生入灭”。
“不死七幻不代表只有七招,却不知岳丈还留有多少后手?”
“一招。”
“天道极数为九,岳丈还没有领悟到不死九幻么?”
“你小子想要取笑我,还是先挡住我的不死第八幻再说吧!
三十年来寻刀剑,几回落叶又抽枝。自从一见桃花后,直至如今更不疑!”
随着诗句诵念,“以生入灭”的气机瞬间发生变化,暗淡的气环重新恢复了活力,挥出的重拳之上不再是死气,而是最原版最精纯的先天真气。
不死八幻以灭入生!
舍生为死,转死为生,孤注一掷,却又死中求活。
吕云澄心中结“万神印”,石之轩的一切变化尽数落入到精神感知之中。
剑一神魔改了无痕!
千山冷落凌云道,一生疏狂剑并箫,迷途梦里生邪剑,大道何人为指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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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5章 迷途梦里,大道指归
把黄天大法练到“黄天无极”的境界,可以凭借元神吸引天地元气,化虚为实,打造出无坚不破的“无形气兵”。
把道心种魔大法练到极致,可以凭借魔种吸摄天地元气,转化为磅礴真元,强行灌注到敌人体内,把敌人一击轰成齑粉。
吕云澄同时达到了两者的极限,但出手这一剑,既没有凝气成兵,也没有无边无量的天地元气,甚至没有剑气剑芒的波动。
在石之轩的感受中,天地间只余下一把带着淡淡的泪痕的宝剑。
好似划过漆黑夜空的流星,又像是斩破浓重乌云的闪电。
不!
这一剑比流星更加璀璨,比闪电更加耀眼。
石之轩周身环绕的千百个气环,以及那种虚实结合的气息,随着这一剑烟消云散。
不死七幻也好,不死八幻也罢,终归只是一场虚幻的梦。
现在,就是石之轩的梦醒之时!
耀眼的光芒一闪而过,两人同时落在了地上。
“锵!”
泪痕剑回到了剑匣。
石之轩笑道:“这一剑叫什么?”
吕云澄道:“千山冷落凌云道,一生疏狂剑并箫,迷途梦里生邪剑,大道何人为指归!此剑名曰了无痕!”
“好一个‘迷途梦里生邪剑,大道何人为指归’,好一个了无痕,好剑!真是好剑!
大风卷兮,林木为摧,适苦欲死,招憩不来。百岁如流,富贵冷灰,大道日丧,若为雄才。壮士拂剑,浩然弥哀,萧萧落叶,漏雨苍苔……”
歌声疲惫嘶哑、情深悲慨,仿似毕生飘荡,孤独卖艺于街头的歌者。
又好像是一个浪迹天涯的浪子,历经千山万水,心疲力累的回到最后归宿之地,唱出忏情的悲歌,而岁月已涤尽他曾经拥有的一切光辉。
“空潭沥春,古镜照神,体素储洁,乘月返真。载瞻星辰,载歌幽人,流水今日,明月前身……”
歌音一转,变得荒凉悲壮,仿似旅者在荒漠不毛之地,失去一切希望后,如蚕吐丝的献上命运终结的悲曲。
石之轩的歌声动人心魄,吕云澄却觉得有些诡异。
这些诗歌自然不是石之轩所做,而是出自晚唐诗人司空图的中的“悲慨”和“洗练”二篇。
石之轩出招之前念诵的那首诗,则是唐末五代僧人志勤禅师所做的。
寇仲徐子陵喜欢诵念陈子昂的诗句,也曾有人用杜甫的称赞尚秀芳的歌舞。
如果只是作品,其中自然会有时间线问题,尤其是行文用典的时候,出现问题实在是太正常了,这本就不是所谓的“正史”。
但在一个有“破碎虚空”存在的世界,吕云澄总觉得这并不仅仅只是因为“行文用典”,一定还有别的原因。
尤其是方才同时催动至阳无极和至阴无极,感受到世界的壁垒,感受到破碎虚空的仙门,这种感觉越发的强烈。
吕云澄有一种感觉,那就是天地元气的变化,以及这些跨越时空的诗文,一定和一场强行突破世界壁垒的破碎虚空有关。
岳父在这里慷慨悲歌,回忆岳母,女婿却在想着破碎虚空、世界之谜,吕云澄脑中所想若是被石青璇知道了,少不得要闹腾一番。
石青璇已经不再是石仙子,早已有了正常的感情,会撒娇、会逗趣、会吃醋,也更加理解自己的父母。
听闻石之轩的悲歌,石青璇拿起竹箫,轻轻地吹奏。
箫音在她指起指落间流转,融入到天地四方,像是浓得化不开的梦,又好像整片天地正在为箫曲怆然涕下。
石青璇奏起的箫曲与绵绵细雨交错成哀美虚无的旋律,酝酿着充满沉郁压抑的感情风暴,让人感觉生命的长河正做着沧海桑田的转移。
不知不觉间,石之轩已经泪流满面。
“千山冷落凌云道,一生疏狂剑并箫,原来那一剑并不是你,而是你和青璇,吾心甚慰,吾心甚慰,吾心甚慰!”
石之轩连说三个“吾心甚慰”,显然是高兴到了极点。
石青璇道:“爹,你现在真的醒过来了么?”
“醒也好,梦也罢,真真假假,虚虚幻幻,对于我而言,并没有什么区别,我已经要走了,能告诉我玉妍去哪里了么?”
“岳丈你这做的不对啊,刚刚回忆完岳母,又开始想别的女人。”
“玉妍是我最后一个觉得对不起的人了。”
“我可以送你去见她。”
“她在哪里?”
“我确实不知道她在哪里,也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我只能送你去见她,别的什么都不能保证。”
吕云澄递过去一枚大还丹,笑道:“你现在应该很需要这个。”
“这颗东西能够治好你的剑气?”
“当然治不好,但可以让你多坚持一段时间。”
“多活几天少活几天又有什么区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