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喜欢别人叫他杜学士,李燕北却最恨别人叫他李将军。
挑衅了李燕北一句,杜桐轩笑眯眯的看向陆小凤:“这位莫不就是陆小凤陆大侠?”
陆小凤道:“你不是学士,他不是将军,我也不是大侠,我们大家最好都不必客气。”
李燕北恶狠狠的看向杜桐轩,冷笑道:“我若是你,就绝不会到这里来!”
杜桐轩道:“我不是你,所以我来了。”
“你不该来。”
“我已来了。”
“那你恐怕很难活着走出去。”
“如果我活不了,那你也一定会死。”
杜桐轩冷笑了一声,拿出一个颇为精致的锦盒,笑道:“解药。”
“今天要杀我的是你。”
“没错。”
“要救我的还是你。”
“也没错。”
“为什么?”
“因为我想让赌局玩的更大一些。”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承认被杜桐轩算计,还要接受杜桐轩的解药,这非常的难堪。
但李燕北不是死要面子的人,痛快的吃下了解药,大声道:“你要赌多少?”
“你还有什么可赌的?”
“我在大通钱庄,还存着八十万两银子!”
“叶孤城受伤的消息传出去之前,吕云澄和叶孤城的赔率是八比九,我不占你便宜,明天就存九十万两银子进去。”
“我若输了,立刻离开京城,只要你活着一天,我就绝不再踏入京城一步。”
“我若输了,立刻去往关外,只要你活着一天,我就绝不再踏入关内半步。”
“一言为定?”
“击掌为信。”
两只手掌碰在一起,这场身家赌局,在这一刻达到了极致。
赢的人获得一切,输的人唯有一死。
离开?
隐居?
笑话!
古往今来,有几个输光了身家的黑帮大佬能够得好死?
旁观的江湖人觉得热血沸腾,陆小凤却觉得很恶心。
因为这场“热血沸腾”的赌局,涉及到了他两位朋友的生死。
如果那个混蛋在这里,怕是已经掀桌了吧?
击掌为誓,赌局成立,李燕北道:“现在可以告诉我,你为什要救我的性命了吧?”
杜桐轩阴恻恻的笑道:“因为死人没有办法付账赌账。”
李燕北很快就知道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风从窗外吹过,大家忽然嗅到了一阵奇异的花香。
六个乌发垂肩,白衣如雪的少女,提着满篮黄菊,从楼下一路洒上来,将这鲜艳的菊花,在楼梯上铺成了一条花毡。
一个人踩着鲜花,慢慢地走了上来。
他的脸很白,既不是苍白,也不是惨白,而是一种白玉般晶莹泽润的颜色。
他的眼睛并不是漆黑的,但却亮得可怕,就像是两颗寒星。
他漆黑的头发上,戴着顶檀香木座的珠冠,身上的衣服也洁白如雪。
他走得很慢,走上来的时候,就像是君王走入了他的宫廷,又像是天上的飞仙降临人间。
叶孤城。
无论认识不认识,只要见到这个气质,就知道他是叶孤城。
他身上并没有任何中毒的痕迹,似乎蜀中唐门的毒砂已经被解决,一点威胁都没有。
叶孤城轻声道:“谁是唐天容?”
声音很轻,但在场所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墙角喝酒的那人更是把双手放入到了豹皮革囊中。
蜀中唐门专门盛放暗器的豹皮革囊。
唐门这一代有三个年轻人最优秀,大哥唐天仪,二弟唐天容,老三唐天纵。
前些时日,叶孤城废掉了唐天仪,如今又找上唐天容,看来是要和唐门不死不休了。
“你是不是在奇怪,我怎么直到现在还活着?”
“是谁替你解的毒?”
“本来无毒,何必解毒?”
“本来无毒?”
“一点尘埃,又有何毒?”
“本门的飞砂,在你眼中只不过是一点尘埃?”
叶孤城点了点头。
唐天容冷笑道:“还有谁认为本门的飞砂只不过是一点尘埃的?若是没有,各位最好下楼,免得受了误伤!”
“不必走。”
“不必?”
“我保证你的飞砂无法出手。”
“手”字还未落下,唐天容已经抬起手,准备释放暗器,但他的动作和叶孤城相比,差的实在是太多。
寒光一闪,叶孤城的剑已经出鞘。
没有人能形容这一剑的灿烂和辉煌,也没有人能形容这一剑的速度!
那已不仅是一柄剑,而是雷神的震怒,闪电的一击!
光芒一闪而逝,剑回到了剑鞘,唐天容双肩流下汩汩鲜血。
叶孤城看都没看唐天容一眼,而是看向了陆小凤,道:“这一剑如何?”
陆小凤道:“比当初强。”
“本就是天下无双的剑法。”
“天下无双不代表天下无敌,也不代表万物皆可杀。”
“你觉得我胜不了吕云澄?”
“没有人能杀死他。”
“那可未必。”
叶孤城踩踏着花路离开了,酒楼里仿佛沸水一般炸开,无数人疯狂的跑去赌场,押叶孤城取胜。
杜桐轩得意的说道:“你现在明白这是什么意思了吧?”
李燕北道:“这一剑很厉害,但未必胜得过吕云澄的鱼肠剑。”
“可惜的是,吕云澄说过,他会在这场决斗中使用泪痕剑。”
杜桐轩大笑着离开了,李燕北呆呆愣愣的看着,似乎忘了自己的毒已经解了,可以借机围杀杜桐轩,以此来赖账。
陆小凤道:“还好吕云澄不在。”
“你也觉得吕云澄会败?”
“不,我的意思是,如果吕云澄在这里,方才跑出去的人,你,还有杜桐轩,都会变成尸体。”
“吕云澄如今在何处?”
“可能在家,也可能出去游玩了。”
吕云澄确实出去游玩了,游玩的地点就是白云观。
白云观仿佛就在白云间,金碧辉煌,宏伟壮观。
雾还没有散尽,远远看过去,这道观的确就像是缥渺在白云间的天上宫阙。
镶着黄铜兽环的黑漆大门已开了,却看不见人,晨风间隐约传来一阵阵诵经声,道人显然正在做早课。
穿过院子,走过烟雾缭绕的大殿,从后面的一扇窄门走出去,终于看到了一个道人。
吕云澄道:“你是在等我的?”
道人点了点头。
“比剑?”
道人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如果你不是哑巴,最好开口说话,我没有和人打哑谜的兴趣,惹恼了我,我可不管什么圣地不圣地,一定会见血。”
“我想找你比剑,但我怕你的泪痕剑。”
“既然心存恐惧,那还有什么好比的?你已经输了。”
“我本来就不觉得自己会赢。”
“你是白云观的?”
“是。”
“我昔年也得到过一些全真道的传承,看在这份香火情上,我就指点你几招,给我送一把木剑来。”
道人咳了一声,立刻出来六个道士,其中一个拿着一把木剑,双手递给吕云澄。
吕云澄挥舞了两下,道:“七人阵法,莫不是北斗七星阵?”
“吕公子好见识。”
“如果你们能用出九十八人的正反天罡北斗大阵,我倒是还有些兴趣,只有七人,呵!”
“吕公子莫要大意,还是先试试再说。”
道士也来了傲气,他毕竟不是终南山重阳宫的道士,不知道什么“九十八人正反天罡北斗大阵”,只当吕云澄是瞧不起他们。
吕云澄确实没在看他们,只是自顾自的挥舞木剑,连一丝真气都没有附着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