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一直到安全的地方之前,他们身上都没有一块好肉了。
“鲜血浸染,一步一个血脚印。
“最后好似是凭借意志力,用尽了全力,方才将女孩带到了一座隐秘的山谷之中。
“两个年轻的护卫一起负责教养这个女孩。
“可惜,女孩天赋有限,她学不会高深的武功。
“好在,不会武功还可以读书,还可以学计谋,学心术。
“虽然她学的并不太好,山谷之中,环境也颇为艰苦,但是,她仍旧是坚强的长大成人。
“而当年的两个年轻的护卫,也在这个过程之中成了亲。
“他们生下了一个男孩,自此之后,男孩便成了女孩的弟弟。
“也是到了这个时候,女孩才知道,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她说到这里,抬头看向了厉天羽:
“当年那个男孩的家里,有一件传世宝物。
“皇上认为,自己是天子,国境之内的一切奇珍异宝,都应该归自己所有。
“可是几次三番暗示之下,那男孩的父母不为所动。
“心中恚怒一起,便诬陷男孩全家通敌叛国,诛连九族。
“女孩的全家也因此而死,整个家族,只剩下了她一个人。
“她不知道,昔年那个给她掏鸟蛋,抓鱼的未婚夫是否还在人间?
“她宁愿相信他还活着……有朝一日,会用家传的武功,亲自将那昏君斩杀在龙椅之上。
“但是,她不能期盼……
“她只能日日夜夜为其焚香祷告,希望他能够平安无事。
“然后想要用自己的办法报仇。
“报全家的血海深仇,报那男孩家的血海深仇。
“她一步步的谋算,考虑哪一方有可能成为她的助力。
“她不能为他守节,她嫁了人,生了孩子。
“她希望可以利用这一点,让自己掌握更大的话语权,掌握更多的权利。
“这很难……很艰险,或许她这一辈子都做不到自己最终的目标。
“但是,她只能一步一步走下去……”
她的话说到这里,彻底没了动静。
厉天羽等了好一会,不见后续。
便忍不住问道:
“后来呢?”
“没有后来了……”
白露苦笑一声:
“不是所有故事都有结尾的。
“有些是注定没有结果……有一些,是还走在前往终点的路上。”
厉天羽迷迷糊糊有点不太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只是点了点头:
“很……很有趣的故事。
“多谢秋少夫人给我讲故事。”
白露的眸子里有些失望,她轻轻叹了口气:
“没关系……
“有些事情注定没有结果。
“这样,其实也很好……”
“嗯?”
厉天羽感觉白露的话似乎意有所指,但是他听不懂。
白露只是笑了笑:
“不管怎么样,不管……到底是不是。
“我都很高兴,能够见到……见到你们这些人。”
这话就更加莫名其妙了,但是转念一想厉天羽又觉得,白露确实是应该高兴。
不是遇到江然的话,她早就已经死了。
这自然是值得高兴的事情。
想到这里,他正要说话,就听一个声音自另外一侧传来:
“能得秋少夫人这样的一番话,可谓是荣幸至极。”
白露心头一紧,厉天羽却顿时开心起来:
“大哥。”
江然点了点头,一步来到了跟前,看了厉天羽一眼,又看了看白露:
“秋少夫人,这孩子还小,夜里风寒,还是少来屋顶吹风的好。”
“是……”
白露点了点头:
“江公子说的对。”
“不过既然来了,也不耽误这一时片刻了。”
江然对厉天羽说道:
“你先下去休息,我在这里守着,另外,他们都回来了,让大家都早些休息,明日咱们就得离开这里了。”
“是。”
厉天羽答应了一声,翻身下了房。
这才惊觉,自己刚才全部的注意力,竟然全都集中在了那个故事上。
浑然忘了警戒四周。
以至于江然等人什么时候回来的,他竟然都一无所知。
只是一想到那个故事,厉天羽的心中,忽然就有点说不出来的难受。
好似有一块大石头,押在他的胸口,让他喘不过气来。
而此时,江然和白露在屋顶上相对而立。
各自沉默不语。
最先打破沉默的,自然是江然,他哑然一笑:
“秋少夫人若不是怀中个抱着孩子,而是抱着一把剑,这对月当空,站在屋顶之上对峙,便好似两大高手想要比试武功一样了。”
“……江公子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白露听江然先开口了,倒也不再客气,直接问出了心中疑惑。
江然轻声说道:
“在秋少夫人讲故事的时候。”
“……”
白露的脸色微微一变。
“白姑娘……嗯,不对,其实应该叫你程姑娘吧?”
江然轻声说道:
“具体的情况,我已经从秋二公子那里听到了。
“皇都程氏,如今只怕已经无人知晓了。
“他能够根据蛛丝马迹,一直调查到这个程度,也着实是非比寻常。
“程露姑娘这一路走来,费尽心思,便是想要借秋氏一族,扭转昔日之事?
“可惜,这似乎远远不够。”
“江公子,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白露淡淡的说道:
“故事就是故事,公子莫要将其带入现实。”
江然哑然一笑:
“即如此,那想来姑娘也不介意,我将这个故事,传遍江湖吧?”
“……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白露的脸色总算是沉了下来:
“他失去了记忆,是不是因为你们的缘故?”
“你说得对。”
江然说道:
“最初本来是想要直接杀了的。
“毕竟是无生楼的杀手,死不足惜。
“却没想到,他忽然失去了记忆……如此一来,方才侥幸捡回了一条命。
“我劝姑娘最好莫要轻举妄动,也不要再找他说什么故事了。
“毕竟,他不会信得,除非你将实话告诉他。”
白露的怒气一瞬间,就消散的干干净净,整个人就跟泄了气的皮球一样。
她缓缓闭上了双眼:
“就算是告诉他,又能如何?
“我如今已经嫁作他人妇……和他再也没有一丝一毫的关系。
“他忘了这一切,不也挺好的吗?
“总好过,每一天睁开双眼,便会发现,自己有一个无论如何也杀不了,却又如论如何都想杀的仇人,在那纵情歌舞,任意享乐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