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是在黎明之前。
断流峡两侧已经布满了人手。
这是一条峡谷,同样也是一条路。
一条返回京城的必经之路。
这地界也有人称其为一线天。
站在峡谷之中朝上看,青天只余一线,蜿蜒向前。
细看的话,又会感觉,余下的这一线天,很像一条狰狞的蛟龙。
因此,故事便从这些想象之中诞生。
有人说,古时狄水曾经发过大水,蔓延人间,以至于死人无数。
更有妖龙为祸,趁机吃人。
九天之上的神仙挽救万民于水火之中,便下凡渡世,便在此处收了这妖龙,借其御水之能,分断流水,故此这地界方才更名为‘断流峡’。
这类的故事不胜枚举,往往不被人特别放在心上,口口流传也是因为晚上孩子不睡觉,说来吓唬孩子的。
比如,再不睡觉,那妖龙就来吃你了。
这法子往往立竿见影,收效甚快。
而到了兵者眼中,这地方就是一处天险,可一人当关万夫莫开!
若是有雄兵把守,可叫起尽数折戟沉沙于此。
只是如今这地方算是在金蝉复地之中,倒也无需特别把守,这才弃之不理。
今日聚集于此地的杀手,看着这断流峡,则是信心百倍。
可当他们环顾四周的时候,却又觉得牙疼。
周围的人比想象之中的多了太多……
就拿无生楼来说,他们以为今次出手的人,除了自己之外,便是青国高手。
结果,真到了这一刻方才知道,除了无生楼之外,还有忘尘岛。
听说惊灭阁的人也有……只是到现在都没来。
石头上坐着的一个年轻人眉头紧锁。
若是江然身在此地,不难发现,此人便是那一夜出现在自己面前,告诉自己有青国高手去无生楼下单,想要刺杀长公主的那位无生楼中人。
当天晚上,江然还跟着他走了一道。
最后吃了一顿莫名其妙的年夜饭。
而此时此刻,他的心情其实并不好。
因为今天方才发现,情况不对……
可这个时候再想要通知江然,已经来不及了。
如今周围都是眼睛,但凡有一个在刺杀开始之前,离开此地,必然会引起他人注意。
从而发现端倪……
一时之间,心中也满是焦躁。
“这位小公子,因何愁眉苦脸?”
一个女子的声音传入耳中。
让那年轻人下意识的摸了摸脸上的面具,见面具完好,便看了说话之人一眼。
这青国那四大高手之一。
这四个人一共是两男两女。
各个都是高深莫测。
只是今日所见,四个人中却是少了一个女子,不知道去了何方。
微微沉吟,他缓缓开口说道:
“人太多了。”
“人多不好?”
“分情况。”
他轻声说道:
“对付旁人,人多自然占据绝大优势。
“可对付江然……人数根本没有丝毫意义。
“反倒是会提前引起他的警觉。”
“有道理。”
那女子笑了笑:
“不过无妨,本就是要让他知道,我们在这里埋伏他。”
“为何?”
年轻人有些不解。
“因为这两侧山壁之中,满是火药。
“江然狂妄自大,不会将咱们这些人看在眼里,所以,他必然会站在峡谷之中跟咱们大放厥词。
“到时候,火药一点,轰然一声巨响!
“你猜这位惊神刀,是死还是活?”
女子轻笑一声:“如何?”
“……你们是从何处弄来的火药?”
年轻人没有理会她话语之中的险恶,反倒是提出了另外一个问题:
“火药不管是在青国,还是在金蝉,把控都极为严格。
“皇家借此开山掘矿,更有人尝试将其制作兵器,暗器……任何人持有大批量的火药,都不可能招摇过市。
“轻则有牢狱之灾,发配三千里。
“重则……直接斩立决。
“诸位来金蝉也是初来乍到,为何能够这般神通广大?”
“作为一个杀手,你问的问题似乎有点太多了。”
那女子笑吟吟的看着年轻人:
“不过,姐姐我今日心情比较好,如果你愿意让我看看你长什么模样,我就告诉你这火药从何而来。”
“……”
年轻人没有接茬。
因为不用猜,都知道这是谎话。
若是自己为了这个答案,不惜摘掉面具,必然会让其怀疑自己别有居心。
至于说长什么模样……关她屁事。
那女子则轻笑一声:
“不给看?”
“除了忘尘岛,那些是什么人?”
年轻人忽然伸手一指。
“那些……不告诉你。”
女子则笑着说道:
“不过,除了他们之外,还有其他的帮手要来。
“看时辰应该到了才对……”
“什么帮手?”
“惊灭阁。”
她刚说完这三个字,就见到一道人影纵横之间,飞身而至。
到了跟前的时候,便立刻有人跳起来想要阻拦。
就只听得砰砰两声响,阻拦他的两道人影已经扣喷鲜血,死在当场。
尸体砸落地上,就见一人站在一颗大石头上居高临下的看着在场众人:
“简直就是胡闹……”
“惊灭阁的赤面!”
“竟然是他?”
“原来是惊灭阁副阁主驾到,有失远迎了。”
几个声音自各处传来,就见人影飞纵之间,来到了这石头下面,抬头仰望石头上佩戴着赤色面具的男子。
“副阁主这是什么意思?一来就杀咱们的人?”
一个破锣嗓子的声音传来:
“今日若是不给咱们一个交代,别说是你,纵然是你惊灭阁阁主亲至……”
“胡吹大气。”
赤面轻笑一声,一甩手:
“若我阁主亲至,你只怕早就已经屁滚尿流。
“我说尔等胡闹……难道不是事实?
“今日长公主自这断流峡经过,队伍之中尚且还有一个惊神刀。
“尔等这般大张旗鼓,难道真的以为那江然时三岁孩童,不会察觉当中有异?
“依我看,诸位可莫要这般明火执仗。
“许得分散开来避其锋芒,此人天性多疑,越是如此,他越是会觉得情况非同小可。
“待等他自己察觉之后,方才会心无挂碍,叫咱们得逞计谋。
“否则的话,只怕会弄巧成拙。”
他说完这番话之后,这才飞身从石头上下来。
只见一个胡子花白的老头,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胡须,轻轻点头:
“赤面阁主言之有理,咱们隐藏确实是过于表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