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到临头,当真以为本座若是未曾掌握实证就会对你随意出手吗?”
副阁主轻轻摇头:
“诸位同道入我惊灭阁,自然都有不为人知的理由。
“有些朋友是执着于杀人。
“有些朋友只是厌倦了平日里的枯燥生活。
“但是也有人……却是包藏祸心,入我惊灭阁,竟然是打着所谓行侠仗义,坑害同道的目的而来。”
“不可能!”
当即有人开口说道:
“副阁主明鉴,咱们入惊灭阁都是经过了重重考验。
“任何一项不曾通过,都没有办法加入。
“若当真有人包藏祸心,想要行那行侠仗义之举,考验之时的‘杀心’一关,便不可能过得去。”
所谓‘杀心’关,便是杀灭自身的良心。
惊灭阁的人往往丧尽天良便在于此。
真想要入阁,至少得有一条标准,那便是天下无人不可杀!
所以,待等到了杀心一关,会有惊灭阁的人专门给他指一个目标,让其击杀。
这个目标,可能是枕边人,可能是父母亲人,可能是至交好友。
当然,也有可能是一个跟自己毫无干系,没有丝毫交集的普通人。
并且在出手之前,惊灭阁甚至会将这一部分的情况,如实告知。
如何选择,便只看杀手本身。
若是可以过的去这一关,那就可以加入惊灭阁。
倘若过不去,惊灭阁也不会将其斩杀,只是从此大路朝天各走一边。
反正仅仅只是到了这一步,这个人对惊灭阁的了解也是有限。
唯一的接头人一旦消失,惊灭阁就会彻底从对方的世界中离去,就好似从来都没有存在过一般。
因此,也损害不到惊灭阁一分一毫。
方才这个杀手以杀心举例,便是想说,那些满口仁义道德,想要行侠仗义抱打不平之人,无论如何也无法做到这种事情。
他们过不去良心上的这一关。
副阁主此时轻轻点头:
“你说的没错,可如果这个人……六亲缘浅,却又偏偏假做家庭和睦,兄友弟恭。
“实则,所谓的兄弟也不过是花钱买来演戏的山贼土匪。
“那会纵然是我惊灭阁指定,叫其斩杀亲哥,他自然也能没有丝毫犹豫的就能手起刀落。”
说到这里,他看向了阿锋:
“本座说的……可对?”
“……在下实在是不知道,副阁主到底在说什么?”
阿锋揉着自己的脖子说道:
“在下自小确实是六亲缘浅,父母死于战乱之时,我当年也险些身死。
“后来是藏在了父母亲人的尸体之下,这才逃过一劫。
“为此落下的毛病,咱们惊灭阁内,只怕也不是一人两人清楚。
“而这样的我,正是被我大哥从尸体堆中救了回来。
“你们叫我杀了我大哥,我姑且狠下心来将其斩了……如今却又说他不是我大哥。
“此言副阁主不觉得有些可笑?
“他已经逝去多年,血肉化枯骨,死无对证。
“在下若是有什么地方得罪了副阁主,亦或者是不见容于惊灭阁,副阁主只管直言,何必做这欲加之罪?”
一番话娓娓道来,场内不少人竟然听的连连点头。
感觉这话确实是有道理的。
毕竟惊灭阁不是什么小门小户的小组织。
想要收人,必然方方面面查探清楚。
当年没有查出破绽,如今却忽然说人家过杀心一关,从头到尾都在演戏。
这种事情……未免难以取信于人。
副阁主看了阿锋一眼,叹了口气:
“好一副伶牙俐齿。
“当年之事,确实是我惊灭阁调查不周。
“毕竟谁也想不到,有人会处心积虑至此。
“你当年找的那个山贼,来自于野狗山,野狗山地处荒僻,再往西就是无边大漠,万里黄沙的秋叶古国。
“而野狗山周边,只有零星不过三两个村庄。
“山贼前前后后加起来不到十个人。
“你便是在这十个人里找到了你的那位好大哥……
“这样荒僻之所,无人之地,又有谁能够认得出他们的来历?
“自然是你们两个说什么,就是什么。
“我惊灭阁哪怕有通天彻地之能,那会也确实是有所疏忽。
“一直到最近发生了一些事情,引得阁主震怒,不得不叫咱们追根究底,这才发现……你竟然钩织了这般大的一场戏。
“可惜,你虽然心狠手辣,却终究人算不如天算。
“当年那山寨之中的九个人,你虽然想要将其尽数灭口。
“却到底还是有漏网之鱼!
“来人,带上来!”
一声令下,当即便有两个眸光空洞的白袍杀手,提着一个身材佝偻的男子进了堂内。
这人看模样至少得有五十多,头发花白,掉了一大半。
皮肤黝黑粗粝,显然是常年处于烈日风沙之下。
仅仅只是看这模样,说是从大漠寻回来的,只怕没有人会怀疑。
两个白袍杀手将人往地上一放,转身便走。
众人的目光也在这老者的身上停留,就见副阁主伸手一指阿锋:
“你可认得他?”
“不认识。”
出乎副阁主预料的,那老头想都不想,就摇晃脑袋瓜子。
眼瞅着众人愕然,就听那老头说道:
“脸都蒙到屁股上了,谁能认识?”
众人纷纷点头,然后看向了阿锋。
阿锋脸色阴沉的抬头看副阁主,苦笑一声:
“罢了,副阁主要杀我,尽管杀就是了。
“何苦这般大费周折?
“先是寻这不知道从何处而来的老头,问他认不认识我。然后……现如今还想让我当着大家的面,揭开我脸上的裹尸布?
“杀人便是杀人,何苦这般姿态?
“我惊灭阁,什么时候成了官府衙门,还得讲究认证物证了?
“想杀就杀……在下自也当是拼死想抗。”
只是言说至此,他看向了在场其他人,冷森森开口:
“不过我想奉劝诸位一句……
“今后行事,当谨言慎行,尤其今日站出来仗义执言的几位,更得小心副阁主看你们不过眼,便罗织罪名,让你们也如同今日的我一般。”
场内众人纷纷蹙眉。
便见到一人站出一步说道:
“副阁主这般行事确实是不能叫咱们心服。
“咱们彼此之间,虽然同为惊灭阁的杀手,可要说彼此当真如何信任,却又未必。
“否则的话,大家来到这里,何必藏头露脸,何不以真面目示人?
“你叫他当众展示真面容,这就跟大家叫副阁主当着大家的面,揭开脸上的赤脸面具一般,未免强人所难……”
“说得好!”
阿锋立刻点头称赞:
“你能说这话,我多谢你了,将来若是侥幸不死,你有事情尽管招呼一声,我定当鼎力相助。”
“不必。”
那人看了阿锋一眼,淡淡开口:
“你也没必要在这里煽动大家,让大家产生自危之感。
“加入惊灭阁的,咱们无非就是图惊灭阁擦屁股的手段干练精熟。
“好过自己杀人之后漏出马脚,再叫人发现。
“再有,惊灭阁可以担下每一次杀人之后的罪名,好叫我们可以逍遥法外。
“要说跟惊灭阁如何同仇敌忾……怎么亲密无间,那也远远没到那个程度。
“所以副阁主,今日……咱们只问你一句话。
“他到底做了什么事情,让他有了非死不可的理由。”
“好。”
副阁主点了点头:
“他诛杀同僚,残杀惊鸿使!
“这算不算是他该死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