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然哑然一笑:
“我又不是傻子,怎么会看不出来?”
聪明人也未必能够看得出来吧?
王昭自问自己这点心思藏的很好,却不明白,江然到底是怎么发现的。
非要说的话,他要么是有能够窥破人心之能。
要么就是善于察言观色,可以从别人脸上微小的变化之中,发现端倪。
如今让他觉得庆幸的是,江然虽然看出了他的心思,但是却没有跟圣女说。
而今天将这件事情直接捅破,也是给了自己一个机会。
毕竟,自己尚未动手,只是动了心而已。
一切还没有发展到无可挽回的境地。
因此,他犹豫再三,这才说道:
“公子既然知道,难道就不想杀了我,以绝后患?”
“那就先看看今夜你我这一场交谈,能够得到什么样的结果吧。”
江然笑道:
“你先把东西拿给我。”
“是。”
王昭正要伸手入怀,然而手微微一顿,最后一咬牙将东西取出对江然说道:
“公子稍等。”
说完之后,自己打开信封,找了一个茶杯将里面的粉末给倒了出来。
江然侧目看他,也不觉得意外,只是笑吟吟的。
他越是笑,王昭就越是尴尬,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
最后又自怀中取出了另外一个瓶子,倒出粉末在信纸上抹了抹,这才交给了江然:
“其上毒药已去……公子可以放心。”
“算了,念给我听吧。”
江然闭上了双眼。
王昭一时之间也不知道他是放心还是不放心?
放心的话何必让自己念?
不放心又怎么会闭上双眼?
最后也只能打开信纸,按照上面的文字念道:
“腊月十二,柳院枯井,子时一刻,静候上峰。”
江然手指轻轻点了点,微微一笑:
“好,毁了吧。”
“是。”
王昭本想拿着信纸就火点燃,然而跟江然四目相对之后,又悄悄收回了手,将这信纸团在掌心之中,内力一催,这张纸顿时化为齑粉。
至此,王昭就算是明白了。
今天晚上事情若是不说明白,没有个了局的话,那自己的下场,多半和这封信也没有区别了。
只是偷眼去看江然,就发现,他坐在那里,一只手撑着下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他想的很入神,似乎周遭的一切都已经被他抛之脑后。
这是不是一个最好的机会?
王昭的心头忽然浮现出了这份心思,一时之间犹豫不决。
他不知道,江然到底是真的神游物外,还是说……他只是在给自己创造一个杀他的机会?
从而好给打死自己这件事情找一个合适的理由?
因此,他犹豫再三之后,还是没敢动。
就听江然吐出了一口气:
“这几日,你守在那里,可曾遇到什么事情?”
“未曾。”
王昭轻声说道:
“一直都是风平浪静。”
“情况不太对劲。”
江然轻声说道:
“那个地方,或许已经被天上阙废弃了,这封信,说不得又是一场请君入瓮。”
王昭一愣:
“公子是说……”
江然捏了捏自己的眉心说道:
“天上阙组织严密,不能排除付余声始终在他们视野之内的可能。
“水三娘虽然是蓝门负责传递消息的一员,可谁又能说这消息只有她一个人能传?
“里面或许还会有一些咱们不知道的关节在其中,从而让我们露出马脚。
“而这封信,又是在付余声死后,过了这两三日的时间,才送到了那一处……你说这几日那里风平浪静,这就有些不太对味道了。
“可这封信却又如此关键……
“若说不是天上阙另行手段,想要请君入瓮,那我是不信的。”
王昭听的汗都下来了:
“天上阙竟然算计至此?”
“你是想说,我这是自己在吓唬自己?”
江然笑着看他。
王昭连忙低头:
“属下不敢。”
但是沉吟一下之后,他又说道:
“不过,公子武功盖世,纵然天上阙设下了天罗地网,也不过是自漏马脚而已。”
“你错了。”
江然轻轻摇头:
“在这个江湖上,想要杀一个人,有些时候根本不需要自己出手。
“就这么说吧,假设张三想要让我死,他不杀我,但是去杀了李四。
“而我想要调查张三,却没有太多线索。
“张三见此就给了我一个线索,将我引到李四的尸体处。
“到时候再大张旗鼓的宣扬一番,又有什么人会给我解释的机会?
“尤其是李四的亲朋好友,但凡出手杀我,我又岂能束手待毙?
“到时候手底下没了轻重,再伤了人,甚至于杀了人……
“那我这事情也就坐实了。
“届时所有人都要杀我,便好似,那位魔离怪叟。”
王昭听的头晕脑胀:
“这……都说咱们魔教是妖人,这帮人的心思却堪比鬼蜮。”
江然闻言又笑了,让王昭这样一个脸上藏不住事的主,去理解这些弯弯绕绕的复杂心思,确实是有些难为他了:
“我给你说的这些,都是最简单的。
“你纵横江湖一辈子了,手底下杀人应该不少,却不知道有多少是自己真心想杀,又有多少是被人利用,成了他人掌中之刀。”
“啊?”
王昭下意识的就想要反驳,自己动手杀的人,自然都是自己想杀的。
可看着江然,不知道为何这话他就说不出来了。
“不过,既然给了一个明确的所在,该去看看,还是得去看看。”
江然笑道:“正好弄清楚,他们到底有什么阴谋打算。”
“那……那难道公子不怕中了奸计?”
王昭问道。
江然笑了笑:
“山人自有妙计,你无需担心。”
王昭点了点头,然后觉得不对,自己还想杀他呢,为什么要为他担心?
这念头一起,就听江然又问:
“你为什么想要杀我?”
“……”
王昭沉吟半晌,知道凭借自己的脑子,不管想什么多半都是瞒不过去的。
索性破罐子破摔:
“因为……属下不愿意让圣女走先圣女的老路。”
“先圣女。”
江然若有所思:
“你说的,应该是先圣女和当年的惊神九刀传人的事情吧?”
“没错!”
王昭立刻点头:
“属下年老,曾经亲眼见过先圣女如何为情所苦。
“若不是因为这件事情的话,先魔尊也未必会那般极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