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轻人当即冷笑,正要开口,就听得江然轻喝一声:
“够了。”
“江大侠……”
那烈刀宗的弟子看了江然一眼,深吸了口气,强压怒气。
江然则看了柯北生一眼,轻轻摇头:
“人家所说也没有错处,你若是心中愤懑不平,自可以去找那烈火祖师报仇,没事对人家的徒子徒孙下手,不仅仅毫无意义,而且平白跌了身份。
“这位兄弟是中了你的手段?”
柯北生可以跟烈刀宗的人龇牙,却不敢对江然放肆。
当即老老实实的点了点头:
“正是,他中了我的【三截锁脉指】,指力徘徊不去,便会痛苦难当。
“这指力是我的独门手法,旁人很难解除。得足足痛上七日,方才会自行消散。”
“可能解开?”
“自然可以。”
江然闻言便看向了董青城:
“董兄,当年之事如何,今日姑且不论。
“如今柯北生既然随我座下,便请看在我的面子上,暂且给他一次机会,化解此番恩怨。
“若是有朝一日,昔年真相得以大白,再做就事论事之举,董兄以为如何?”
董青城闻言先是皱了皱眉头。
感觉江然这话便宜都占尽了……
如今因为柯北生到了江然座下,过去的事情便不能计较。
今后若是当年的事情大白于天下,他们还得来算后账……
但是转念一想,倘若当年之事真的是烈刀宗有亏,亦或者是江湖对他柯北生不公。
那他这些年来所承受的一切,本就不该。
人家要算后账,也是无可否非之事。
当即轻叹一声:
“听江大侠的。”
“恩,柯北生,你去给他解开。”
江然说道。
“是。”
柯北生闻言抱拳答应了一声,就来到了那烈刀宗弟子跟前。
在一群年轻人虎视眈眈的目光之下,随手在那烈刀宗弟子身上点了一指头。
那人苍白的面孔,顿时便有了血色。
不过这一指并不是结束,前前后后一共点了七指,一切方才结束。
那人许是痛的久了,如今剧痛一去,便自睡着了。
柯北生背负双手,回到了江然的身后站好。
经过了这么一个小插曲之后,众人倒也没有继续交谈。
如今夜色渐深,大家也都开始休息。
江然坐在火堆边上,随手扒拉着让这火焰燃烧的更旺盛一些。
唐画意躺在他不远处,时而睁开一只眼睛瞅一瞅江然的对面,那边坐着的是叶惊雪。
叶惊雪抱着双腿,倦坐在地,下巴放在膝盖上,明着是凝望火焰,实则一双眼睛一直没有离开江然半点。
江然偶尔抬头,她便装作没看他。
江然哑然失笑,轻声说道:
“有什么想知道的,你尽可以问我。”
“……好多。”
叶惊雪想了一下,然后说道:
“可是,却又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开始问。”
“那就想想。”
“你和我姐姐是怎么认识的?”
叶惊雪终于想到了一切的开始。
江然抬头看向了道观之外的黑暗,也想起了那一夜。
那个一身狼狈,满身是血的姑娘,闯进破庙里时的景象,便给叶惊雪说了一下。
当然,他没说当时问人家叶惊霜劫财还是劫色这些事情。
江然也就此打开话匣子,将他和叶惊霜结识以来的点点滴滴,全都回忆了一遍。
破庙初识,茶肆见闻,苍州分别,奔马重逢,最后便是红枫山庄一场好聚之后,各奔东西。
叶惊雪听的津津有味,最后则叹了口气:
“若不是姐姐的恩师出了事,今日说不定我就能见到她了。
“江大哥,谢谢你救了她。
“家中出事的消息传入我的耳中时,已经过去了许久。
“我当时虽然想要立刻下山,但是师父不允。
“说父母亲人都已经被姐姐收殓,纵然是回到了红枫山庄,也见不到什么了。
“又说,这件事情水深复杂,不仅仅是姐姐信中所说的童万里和无心鬼府,还有更大的阴影笼罩背后。
“我若是想要给红枫山庄报仇的话,便应该来锦阳府。
“待等大仇得报,再回去祭奠方才是叶家子孙。
“所以……我才有了如今这一行。
“没想到,恰好就能遇见你。”
江然笑着摇了摇头:
“你倒是不客气,见面就冒充你姐姐?”
叶惊雪笑了笑:
“你的名字我都听的耳朵里长茧子了,今天一看到你腰间玉佩,又听你霜儿叫的那般亲热,自然就认出你的身份了。
“然后就想知道,你能不能认出来我不是姐姐。
“没想到,真的被你认出来了。
“不过现在想想,倒是不觉得奇怪了……你们一起经历这么多的事情,肯定彼此熟悉的很。
“不像我爹……一年到头也见不到我和姐姐两面。
“今后……就更见不到了。”
她说到此处,神色黯然,许是该流的泪已经流过了,也可能是不想在江然这个有些熟悉的陌生人面前哭泣,倒是未曾落泪。
江然沉默了一下,也没有开口安慰,只是添了一根柴火,让这火焰燃烧的更加旺盛些许,继而说道:
“早些休息吧。”
叶惊雪却不想睡,吸了吸鼻子,又深吸了口气,继而歪着头看向江然:
“姐姐跟你提过我吗?”
“提过。”
“她是怎么说我的?”
“说你自小懂事,聪明机敏。”
其实叶惊霜和江然很少提叶惊雪,更没有说过‘自小懂事,聪明机敏’这样的话。
只是话不能这么说。
“当真?”
叶惊雪的眼睛果然微微一亮,嘴角也泛起了些许笑意:
“姐姐才是聪明,我不过是运气好一些而已。”
江然看了她一眼,没有追问。
叶惊雪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没有继续说话。
倒是原本一直偷看的唐画意,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光明正大的看了起来。
有千言万语想要说,可是碍于‘厉天心’这个身份,却又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只好黑着脸使劲的翻了个身,然后使劲的闭上双眼,使劲睡。
江然瞥了她一眼,不知为何嘴角勾起了一个微小的弧度。
这一夜便在这沉默之中度过,倒也平稳无奇。
次日一早,众人醒来各自收拾埋锅造饭。
看得出来,烈刀宗这帮人包括胡南在内,这一路上吃喝都不太行。
在江然和唐画意看来,厉天羽那堪堪入口的早饭,他们吃的全都津津有味……好似什么珍馐美食一般连连称赞。
这也让厉天羽信心大增,决定深入探究此道。
早饭之后众人继续启程。
烈刀宗的弟子都没有骑马,施展轻功赶路。
叶惊雪本来是想要坐进江然的马车里,结果撩开门帘一瞅,就默默地坐在了车厢顶上。
实在是不愿意陪着那些人头坐。
还忍不住对江然说了一句:
“江大哥,今后你这马车不用了的话,可千万莫要转手卖出。”
“为什么?”
江然随口问了一句。
“太缺德……”
叶惊雪嘟囔着盘膝坐好。
董青城则觉得叶惊雪言之有理,这装过人头的马车,还飘散着一股尸臭的味道,卖给谁都不合适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