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娘子则头也不回,只是一味的狂奔。
江然一甩袖子,嗡嗡两声响,飞出去的则是两枚冷月钉。
只是吴娘子似乎早有预料,身形一抖,恰到好处的让开了这冷月钉的袭杀。
江然微微挑眉,当即不再施展手段,打算凑近一些之后再说。
自这城墙开始,再一路追逐,又追出去了将近二十余里。
彼此之间距离已经极近,就见江然脚下一闪,身形刹那明灭,再一展便已经到了那吴娘子的身后。
五指如钩,探手一抓。
一把便已经捏在了吴娘子的后心之上,却只觉得掌中一松,面前之人便好似一道黑影,以一种类似于‘金蝉脱壳’的古怪身法自江然手中脱身。
江然的手里,只剩下了一套黑色的外衫。
他低头看了一眼手中外衫,再看不远处背对着他的吴娘子:
“你不是吴娘子!
“是什么人?”
“久闻江少侠武功高明,奔马县一役更是让我左道庄大败亏输,今日一见果然不凡。”
背对着江然这人,轻声开口。
江然却不打算与之多说,就听嗡的一声,一抹刀芒破风而去。
本是要将其一刀两断。
却不想,这刀芒自这人身上扫过,其人身形未变,不见血,不见伤,竟好似只是一个幻影。
江然心头微微一愣,连忙环顾四周,目之所及,只觉得眼前隐隐有强光一闪。
下一刻,无数烟雾自四面八方而起,遮天蔽日!
江然脸色微微一变,当即运转造化正心经抑制住自身呼吸。
紧跟着脚下一点,纵身而起。
只是这烟雾也不知道是如何催出,一出现便是遮天蔽日。
江然人在半空之中,四周都是浓烟看不清楚环境,无法准确拿捏所在位置,只能重新落下。
就听程天阳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江少侠小心,你可曾听到铃声?”
他话音落下,江然便听得‘叮’的一声响。
这声音清脆悠长,不似是寻常风铃传出。
“听到了。”
江然环目四顾,却什么都看不到,便索性闭上了双眼,侧耳倾听。
就听一个脚步声他身后传来,声音也随之而起,是程天阳的声音:
“若是我没有猜错的话,这是左道庄的一门诡阵。
“名曰【摧魂阵】。
“这铃声有扰乱心智之能,迷烟藏踪,敌人多半都隐藏在这迷雾之中。
“江少侠,切记小心!”
江然点了点头,意识到程天阳应该是看不到,便轻声开口:
“程总镖头多留神……”
话音至此,就听一个声音笑道:
“二位不必这般紧张。
“奔马县一役之后,少庄主对江少侠万分夸赞,说江少侠有勇有谋,乃是当世俊杰。
“其后三水县传出江少侠身怀焦尾,要举办品茶赏琴大会。
“咱们也都是佩服的……只不过,焦尾琴乃是重宝,寻常人得之是祸非福。
“所以江少侠此行虽然大公无私,却也有可能给人招灾惹祸。
“我左道庄虽然名声不好,却也不愿意这般荼毒旁人……因此,便想请这焦尾琴入我左道庄。
“品茶赏琴大会就此作罢,不知道江少侠以为如何?”
江然闭上眼睛倾听,这人虽然说话不断,但是声音却是飘忽难定。
时而在左,时而在右,倏然于天,偶尔却又低沉好似埋在地下。
着实是古怪至极。
而且,程天阳说,这迷雾之中当有隐藏人手。
可一直到了现在,江然也未曾听到半点动静。
唯有时而传出的铃声映入耳中,让他的头脑有些昏沉,却也在造化正心经之下,恢复清明。
此时听那人说完,便也是一笑:
“在下还是第一次听人将打劫说的这般冠冕堂皇,属实是大开眼界。
“你还不如说一句,此路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从此过,留下焦尾来。”
“这么说来,江少侠是不愿意了?”
周遭那声音叹了口气:
“罢了罢了,反正江公子如今已经进了摧魂阵中。
“先前少庄主便说过,奔马县内,得江公子恩情不浅,此番相报还请江公子莫要嫌弃……”
此言一出,江然只觉得地面忽然轰隆隆巨响。
好似有什么庞然大物,正在迷雾之中狂奔,伴随着一声铃声响起。
一个庞大的身影猛然冲出,好似一头蛮牛,狠狠冲向了江然。
江然听声变位,又有造化正心经在身,不为表象所欺,当即脚下身形一凝,背脊开合双臂一展,猛然撞出好似蛮龙出渊!
蛮牛和蛮龙骤然相撞,顿时发出了一声巨响。
罡气自此而散,却不知道为何,硬是无法推开这迷雾。
就见一道身影一触即溃,整个人倒飞而去。
正是那头蛮牛!
只是江然知道,这人虽然是飞了出去,但是伤势并不严重。
这人一身铜皮铁骨,方才飞出,只是因为力有不及。
毕竟江然一身内力,又有蛮龙劲的支撑,这膂力一道不敢说登峰造极,却也是天下难觅其匹。
只是对面这人于此道也是极为精深,因此本身并未被江然的蛮龙劲破开架子,虽然伤了却也不重。
正要进步去追,就听程天阳发出了一声惨叫。
江然当即止步,朝着程天阳所在方向赶去:
“程总镖头莫慌,江某这就来助你!”
身形冲破迷雾,探手一拿便已经拉住了程天阳的手腕,一甩手将其拽到身后,再飞出一掌。
迷雾之中此时也有一掌探出。
两掌相对,天覆神掌的力道轰然打出。
迷雾之中顿时有个身影跌跌撞撞而去,口中艰难发声:
“好强的掌力……”
“程总镖头稍待,我去杀了他,然后带你从这阵中脱身。”
江然话音落下,却并非是举步向前。
而是以造化正心经,运转大梵金刚诀。
呼啦一声响,一尊法相自他身上滕然而起。
正是大梵金刚诀,三相之中的金刚不破!
与此同时,两根指头已经点出,却恰好被这法相所阻。
一瞬间,好似空气都安静了几分。
点出了那两根手指的人,看着这手指头,又看了看江然,语气之中很是诧异:
“为什么?”
江然回头看了一眼程天阳,以及他的手指头:
“你不是程总镖头吧?你是蛇宗曲直?这一指……便是你先前与我所说的七寸定气指?”
“江少侠果然聪明,因为知道你聪明,所以尽可能不给你和我多接触的机会,免得让你看出破绽……可是,为何你仍旧能够早有提防?
“你提防的到底是我,还是这江湖上所有人?
“你该不会什么人都不相信吧?”
蛇宗曲直,顶着程天阳的脸,却做出了程天阳绝不可能做出来的精明表情。
江然笑了笑:
“言重了,常言道在家靠父母,出外靠朋友,只要是真心相交的朋友,江某都愿意信任……
“之所以提防你,是因为你的破绽太多了。”
“破绽?愿闻其详。”
曲直的语气很是诚恳,是真的在虚心求教,免得下一次坑人的时候,又犯了同样的错误。
江然也没有隐瞒。
金刚不破施展之时只防不动,七寸定气指并未被曲直拿开,彼此以一种别开生面的方式陷入了僵持之中,那就干脆说说话好了:
“第一个破绽,是我在栖凤山庄问你的那个问题。
“在下和程总镖头在城门前分开的时候,尚未明确下榻之所。
“但是程总镖头为何能够这般准确无误的知道我就在栖凤山庄?
“知道我在栖凤山庄,倒也可能是从宁九鸢那边推论而来……
“可是,这般恰到好处的找到江某的位置,这就有点说不通了。
“虽然这世上有‘巧合’二字可以解释大多数的状况,而且,这现实里的巧合,甚至比话本之中的还要离奇,不可思议……
“但发生的多了,总是不得不让人多做思量。
“只不过,就如同你所说的那般……为了避免夜长梦多,你们动手的速度也很快。
“便是不想让我多生疑窦,哪怕最终有所发现,也已经来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