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门而入,映入眼帘的一袭儒服身影,正在摆弄桌上的茶具,正是王放。
一旁的木塌上,安安静静地躺着一个女孩,明眸皓齿,面容姣好,只是有些清瘦,正是阿月。
她正神情安详地熟睡着,看出熟睡之后轻微而悠长的呼吸声。
唐郁无声无息地走进屋子,大咧咧地坐下来。
王放粲然一笑,提起热好的茶水,倒了两杯,取一杯递给唐郁。
这是上好的铁观音,王放在密室里找到的。
他没有多余再问,既然唐郁回来了,以他的杀性,鬼哭道人必然不会存活。
唐郁瞥了瞥王放的小腿,又望了望床上的女孩,好奇地问道:“哪里找到的?”
王放呷了一口茶水,茶香清新,沁人心脾。他眼神示意了一下书桌旁边。
“喏,那里有个密室。”
当时王放走进密室中,只见一条宽阔甬道往地下而去,甬道两旁以夜明珠照明,奢华无比。
沿着甬道走下去,这户人家竟然在地下也修了一个小型四合院,王放已经震惊到麻木。
这等耗费人力的地下工事,或许是为了躲避某些大灾大难而建。
可惜,最后还是没有躲过人祸。
王放径直向最大的厅房走去,迈步进入,他瞬间呆住,正厅明显与四合院的风格不符。
厅里到处都是铁制的“刑具”,是鬼哭道人专门让徒弟打造的,专门供他玩乐之用。
王放耳朵微微一动,有人!
他赶忙穿过屏风,恰好看到阿月浑身被捆绑着,蹲靠在床榻上瑟瑟发抖。
她以为鬼哭来了。
王放则长舒一口气,终于找到了!
他将阿月的绳索解开,轻轻唤了几声。
然而她却是无动于衷,目光呆滞,陷入一精神防御的自闭状态。
直到王放输入内力,以浩然之气引导气血运行,阿月才渐渐恢复神志。
看到王放,她瞬间号啕大哭。
因为今晚本该轮到她与鬼哭双修,焦虑和绝望深深折磨她,让她几近崩溃。
鬼哭道人每次双修的时候,都会强迫其他女孩观看。看着他如何用变态的方法和各种人的刑具折磨女孩的身体和灵魂。
大尺度的画面和惨绝人寰的声音,不断刺激着她们的感官。
然后用可预期的恐惧和深深的绝望来洗脑她们,麻木她们,控制他们,然后他就可以为所欲为。
连日来,阿月看着先前的两个女孩被鬼哭道人无情地羞辱,最终折磨致死。
她的绝望与恐惧也不断地积累和攀升,几乎已经被洗脑,麻木,准备迎接自己的悲惨结局。
看到王放的一刹那,阿月绝望的心灵又再次看到希望的光芒,她扑进王放的怀抱中,所有的负面情绪都随着泪水奔涌而尽情地释放出来。
王放轻轻拍了拍阿月的头:
“阿月乖,我们可以回家了。”
第88章 阳光总在风雨后
云开雨霁,彩彻区明。
此处县镇与其他村县相隔着连片的丛林山峦,只与川北城有一条山道相连。
来的时候,唐郁和王放可以翻山越岭,飞檐走壁,但是回去的时候,王放小腿已经受伤,再带上不通武功的阿月,就只能走正经的山道。
他们三个人先沿着山路,回到了川北城,然后以川北城为中枢,再送阿月回三禾村。
阿月的神情恍惚,刺目的阳光和街道上来来往往的陌生人,让她不自觉地躲在唐郁和王放的身后,小手紧紧地抓着两人的衣袖。
这是遭受重大变故之后产生的应激反应,虽然鬼哭道人已经死了,但是他给阿月造成的心理阴影,却不是一时半会可以消除的。
“冰糖葫芦,冰糖葫芦…”
一个小贩举着一大把冰糖葫芦与三人错肩而过,卖力地吆喝着:
“小妹妹,要不要来一串?”
小贩举着一串递到阿月面前,红彤彤的山楂像一个个小红灯笼,包裹着糖衣,显得晶莹剔透。
这本是普普通通的一个举动,却吓得她一个激灵,扑在王放怀里,发出呜呜声。
小贩面露尴尬地挠了挠头:
“我长的有那么丑吗?”
他举着冰糖葫芦就要转身离开。
唐郁却笑着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递给他十文钱,然后从他手里一下子抽走了那一串:
“不好意思,我家妹妹有些怕生,这一串我要了,这钱留给你,多的不用找了。”
十个大子儿,够把他全部的冰糖葫芦买下来,小贩回过神来,却发现唐郁两人和那个小姑娘都不见了踪影。
“喏…”
唐郁将到手的冰糖葫芦塞到阿月手里,他刚才可清楚看到小丫头咽了一下口水。
阿月一手牵着王放,一手举着冰糖葫芦,怯生生地咬下一颗。
啪的一下,山楂外包裹着的糖衣被咬成碎片,化作一股甜浆流入喉咙。
山楂酸甜可口,让阿月的味蕾被充分刺激,口齿生津,她迫不及待又吃了一颗。
“谢谢大哥哥!”
阿月鼓囊着嘴巴,终于露出了微笑,两眼弯弯,笑成月牙。
唐郁摸了摸她的头,有些心疼。
三人穿过人潮汹涌的城南大街,走出城去,走了一会儿,拐入山间小道。
树林阴翳,茂密的枝叶遮蔽天空,阳光洒落,只余下星星点点的光斑。
阿月神色略带一丝的恐惧,阴暗的丛林,漆黑的山道,让她回想起遭遇无影鬼的那一晚。
王放一股内力输入阿月体内,让她身体变得暖洋洋的,也驱散了她踌躇不前的胆怯:
“别怕,先生在呢。”
唐郁也鼓励似的,拍了拍她的肩膀。
阿月认真点了点头,鼓起勇气,迈步踏入了林荫山道。
有唐郁和王放的保驾护航,一路上没有意外,傍晚时候,三人回到三禾村。
江生家门口,一名老汉正蹲在地上抽着旱烟,愁眉苦脸地摆弄地上的树叶。
女儿已经失踪四天,儿子还躺在病床上,一时间家不成家,只剩下满满的绝望。
“爹!”一道脆生生的女声传来,阿月遥遥看见老汉,连忙大声挥手叫喊。
江老爹茫然抬头望去。
正瞧见两高一矮的三道身影缓缓走来,被护在中间的那个正是他朝思暮想的闺女。
阿月张开双臂,飞快地向江老爹跑过来,一边跑着,心里的委屈又涌上心头:
“爹!”阿月这一声带着哭腔,从梨花带雨变成泪如雨下,稀里哗啦的。
江老爹立刻将手里的旱烟扔在地上,三步并作两步冲上去,一把将阿月抱了个满怀。
“阿月!”
老父亲脸上也绷不住,老泪纵横:“我找的你好苦哇!”
江月父女两哭作一团。
唐郁和王放还在慢慢家门口走。
王放走的很慢,左腿迈出去,右腿再慢慢拖着跟上,像一个跛子。
唐郁走两步,回头等他一会儿。
“你这样子,让我想到了一个人。”
“谁?”
“一个记忆中的朋友。”
“他是个跛子,刀法却出神入化。”
王放狐疑地看着唐郁:
“你说的这个朋友,不会就是我吧?”
唐郁想着傅红雪,听到王放的话:
“以前没发现,你还挺自恋的。”
王放冷哼一声:
“这叫自信。”
远处江老爹抹了抹眼泪:
“快,去扶着先生。”
阿月乖巧地一路跑过来,再度拉起王放的手:“先生,你慢一些。”
两人走进院子里,看到一个穿着月白长袍的,梳着脏辫的穆良正坐在院子里煎药。
他脸上无精打采的,上下眼皮一直打架,一看就是没有睡够。
看着唐郁和王放进来也只是淡淡说:
“你们回来了啊。”
“哎?你的腿怎么回事儿?”
穆良看着一瘸一拐的王放,稍微有了点儿精神。
王放淡淡说道:“被石头砸了一下。”
“江生怎么样?”
穆良:“活了。”
“就是经脉尽毁,以后不能练武。”
王放点点头,活着就好。
穆良一溜烟跑过来,轻轻敲了敲王放的伤腿,然后用手一寸一寸捏了半晌。
捏的王放冷汗直流,面目扭曲,恨不得抽刀把穆良这个痛苦制造者的胳膊砍下来。
唐郁蹲在一旁,杵着下巴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