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随着刘正樘发疯要废君,然后被玉皇天轻描淡写的捏碎了头颅开始,一切发展走向就不是他们可以控制的,原本这些臣子还想联合起来反对玉皇天的传位。
但如今还反对个鸡儿,能够活过今天就阿弥陀佛了。
同时,出于武者的敏锐直觉,徐骁发觉到自己的境况很不妙。
除了后面的传音外,刚刚玉恒渊和年轻宦官的交谈可是大咧咧的直接说了出来,所以隐隐之间,他觉得自己大概率就是下一个被针对的目标。
其实每次在新任玄帝上位之际,都将是朝堂的一次大洗牌,即使是五大上柱国和八大世家,也免不了会被冷落一段时日,这也是那些急于向上爬的臣子将面对的一场大狂欢。
毕竟你累死累活的当几十年的007打工人,也比不上这‘扶龙之臣’四个字所带来的加持。
而众臣之所以一开始一心反对玄帝的传位,也是因为他们连继任者是谁都不知道,没有来得及赶上这次难得的狂欢,自然希望一切维持原样不变。
随即就在众臣战战兢兢的看着玉恒渊将要走到,还在地上哼哼唧唧的曹长卿身前之际,徐骁突然一步跨出,对其郑重一礼。
这一礼之后,他什么都没说,却是自发的站到了玉恒渊的身后。
这一举动把所有人搞懵了,然后在众人反应过来的时候,又一个个暗骂徐骁这个浓眉大眼的家伙,竟然这么不要脸的强凑上了扶龙之臣的位置!
同为上柱国的两人,更是被其这种作态搞得当场傻眼。
虽说刚才有一位上柱国家族被灭,但他们好歹也代表着大玄武将权利的巅峰,除了第十七代玄帝的时候,这堂堂五大上柱国哪儿还这么不矜持的上前硬舔硬凑!
一般都是继任者,或者有意争帝位的皇子,私下与其会面,先拿出一些好处来笼络他们,只求在确认其登位之后,可以用军方的力量助其顺利平稳的度过这段最坎坷的时期。
换言之,五大上柱国是不会掺和到夺位之争,这也铸就了其一代一代深藏心中的傲慢。
而此刻,徐骁的表现虽算不上打破这个规矩,但着实有些让他们感到掉价。
同样,徐骁也察觉到两位上柱国投来的鄙夷眼神,他是有苦说不出,更不能将隐约猜测到的一点真相,真的说出来,否则那就是自己找死了。
随即其耳畔传来一个声音。
“徐家的小子是吧,不错。”
徐骁连忙低下头道:
“拜见殿下。”
如今他已经回忆起了对方的身份,虽具备天生的霸主之相,却被朝内上下称赞为仁厚太子。
以对方的性格实际最适合继任帝位,可偏偏也是因为这种自信,让玉恒渊都没想到,最后会被自己的兄弟们联手扳倒,而他的追随者和支持者也在玉皇天的父亲登基之后,被尽数清算。
换言之,在场的这些臣子,要不就是处于绝对中立,要不就是也参与到那次夺嫡之争,并因为成功站队,才分享到了这可口的战果。
此刻,在玉恒渊主动向徐骁搭话之际,玉皇天已经明白了对方的选择。
“杨过,请曹将军去静影楼反省。”
“是。”
杨过上前,先是对着玉恒渊一礼,然后扶起还在支支吾吾想要说什么的曹长卿,直接几步离开了这祭祀台。
而这个时候,也有一些经历了三代帝位变更的老臣,发现了玉恒渊的身份。
“殿下......这......怎么可能.......”
开口的是六位阁老之一的程白霜,他也是六人之中年纪最大的一个,在天道还未解封前,文道修行之路的上限被锁死在文士,且与武者和术法师不同。
这一境界不会带来质变,也是其生命层次不会发生跃升,因此其寿命和普通人没什么区别。
眼看大限将至,要不是程白霜接收了宿命身原主的底蕴,且等来了天地剧变,如今他应该早就卸去阁老之职,静静在家里等待死亡的来临。
【程白霜,出自《雪中悍刀行》。
是旧南唐士子,第一等风流儒士。南唐未灭时,他只是个负笈游学的读书人,国破后他开始练武,成为南疆第一高手。
凉莽大战时,程白霜入凉凭借张家圣人恩泽世间的契机跻身大天象境,但是再也无法成就儒圣,只是他不后悔。
国难当头,年迈的读书人程白霜去了北凉。在拒北城下,程白霜力阻北莽漫天的箭矢和攻城大石,在最后方的他第一个战死。
在程白霜生前,北莽没有一颗巨石,一枝床弩箭矢,落入拒北城。程白霜无愧于儒家,无愧于天下,他担负起了读书人的担当,谁又能说他不是当之无愧的儒圣。】
而玉恒渊看着对方这张苍老了许多,却也是有些熟悉的面容,也颇为感慨。
他郑重一礼道:
“程师,许久未见。”
曾经便是由程白霜负责其启蒙之学,之后的太子太傅非是由其担任,但玉恒渊一直谨记对方的教诲,也是因为有程白霜这个老师,才让他走向了一条仁君之路。
虽然这条路是失败的。
但玉恒渊的心中对其还是多有感激。
“活着就好,还活着就好。”程白霜的语气有些哽咽,随即其郑重一礼,“老臣程白霜,拜见殿下。”
玉恒渊叹了口气,向前将其扶起。
接着目光扫向其他五位阁老,都不算陌生的面容,其中有三人更是自己那位好兄弟的有力支持者,这让其下意识眯起了双眼。
五位阁老也齐齐行礼,他们如今都已经看清了局势,所谓的继任者,就是这位在几十年前,被世人公认因为帝位之争失败,已死于上任玄帝之手的大皇子。
至于对方为什么还活着。
他们不懂,也没有好奇心去打探下去。
就像认识上任玄帝数十年,更是亲手扶持当代玄帝上位一样,以他们这些臣子的思维模式,无论如何都无法猜透任何一位帝王的心思。
大概唯一庆幸的是,这位大皇子曾经被誉为仁厚太子,更传言对方会是千古仁君。
只是后续在皇城内,又多出了一个乱世孽龙的传说。
而玉恒渊的失败,肯定不止是因为这个传言作祟,所以在几十年过去之后,众臣自觉摒弃了这个一听就荒谬至极的说法,还是由心期待着将是一位好说话的仁君登位。
随即众人注意到玉恒渊盯着一位阁老,默不作声。
“殿下,过往的事情......”程白霜见此连忙说道。
只是他刚一开口,就被一股恐怖至极的气势,死死压制在原地。
“程师,我需要给他们一个交待。”
玉恒渊侧过头看向程白霜的瞬间,其身后浮现出一尊张牙舞爪的黑龙法相,最骇人的是,那黑龙的两个眼框内,各存在着三个瞳仁!
比起还在天空之上遨游的五爪金龙,这头黑龙法相散发着阴森的气息,更似一座将要塌陷的山脉般,重重落于众人的心间。
“谷文昱,曾经暗害我追随者的家人亲友四百三十九口,更是以其性命逼迫他们背叛于我,我还记得有一人因选择不从,然后你将其还未满月的孩童人皮活活刮下。
再通过一系列的设计陷害,逼他不得不自尽以证清白。”
“殿下,即便您将要登位,也需要证据。”谷文昱丝毫都不紧张,坦然的对视其双目,只是余光看向他身后那法相之上硕大的龙头时,瞳孔深处产生一丝剧烈波动。
随即他突然僵硬的扭了一下脖子,直愣愣的看着那龙头上的一双龙瞳里,三颗微微旋转的瞳仁。
其呼吸声变得愈发急促,双眸也随之被血色填满。
“你......”李太轲微微皱眉,如此近距离的情况下,比起之前玉恒渊只是潜移默化的引动领域之力,并未将其效用催动至最大,这也让李太轲明显察觉到了不对劲的地方。
只是他刚要开口,原本在天空之上自由盘旋的五爪金龙突然盯向他,一同而来的还有一股将其锁死在原地的恐怖威压。
而他的耳畔也传来一个声音。
“丞相,你是希望死一个,还是死三个。”
几十年前,李太轲只是文圣殿的一个学童,对朝内政治间的险恶斗争了解的不深,不过在成为丞相之后,也是借助其权限知晓了一些信息。
所以他清楚玉皇天表明的意思是,曾经三位支持上任玄帝的阁老中,只死谷文昱一人,那么其他两人无碍。
否则他不仅拦不住玉恒渊,恐怕已经本性暴露,且隐隐表现出恐怖杀性的玉皇天,也会亲自下场。
这一刻,他感觉周身的威压尽数消散,但刚刚要迈出的脚步却从心的停了下来。
曾经在翻阅那些记录在内的历史档案之时,他也觉得那苍白的文字之下,掩埋的是累累白骨,一卷又一卷的记载更是背负起触目惊心的皇朝黑暗。
若再倒退三十年,他会不顾一切的去做出一些改变。
可从成为丞相之后,他才知晓这条路有多艰辛,也后知后觉到,曾经悠闲着与其经常钓鱼的那个紫袍青年,能以一人之力压得住整个朝堂活在其阴影中,他的手段智慧是有多么恐怖绝伦。
第1035章 大儒
此刻在场众人都察觉到了谷文昱的情况不对劲,但却没有一人主动开口。
以武官为代表的五位上柱国,一死一关,徐骁又明确表示投靠玉恒渊,剩下的两人自然不可能去当这个出头鸟,况且文武对立是朝堂上的一贯风气。
如今将要登位的新帝准备对一位阁老算旧账,他们不落井下石都是好的了,更不用说站出来当显眼包。
而看似是一个利益集团的其他阁老,则是面面相觑。
除了谷文昱外,还有两人是因提前押注先帝,才足以经过一朝积累坐稳这个位置,按理讲他们最应该站出来,但此刻却被玉恒渊的气势所迫,不敢出声。
当然其心中未尝不存了死道友不死贫道的想法。
曾经在那一场夺嫡之争里,脏活基本都是由谷文昱去做的,对方一介平民出身,凭借不俗的智慧才被意外招收入文圣殿,也是从小见惯了背景带来的特权优待,让其开始不顾一切的向上爬。
也是因此,近乎由其一人背负了当时那次帝位之争的背后近九成的黑暗面。
而同为文人的两位阁老,都有不俗的背景,所以也对其做法极为不屑。
如今谷文昱被揪出来,用作平息玉恒渊这几十年的怒火,这在两人看来是完全值得的牺牲。
毕竟先是处理了一位上柱国家族,再解决掉一位阁老的话,已经属于放眼大玄几十代的帝位变更中,最残酷的一场大清洗了。
总不能接下来还将他们二人也打包带走吧。
从玉恒渊登场时,对方与年轻宦官的那几句话,也让这几位阁老确认,比起已经开始发疯的玉皇天,这位新帝是还抱有一定的大局观。
同时,这也是在默认的朝堂政治规则中,所允许新帝登基之时,可以任意妄为的一次特权。
而剩下三位并未参与几十年前那场帝位之争的阁老,除了程白霜外,其他两人都是抱着看热闹的心态。
不存在所谓的兔死狐悲。
甚至即将因为谷文昱的自取灭亡,也将包括他这一系的文官或是罢免或是流放,反倒让其开始盘算起来,接下来如何为自身派系争取更大的利益。
至于其他官员臣子,真就连小声说话的资格都没有。
随即整个祭祀台前,安静的只能听到谷文昱愈发急促的呼吸声。
他好似一瞬间冷静了下来,视线扫过四周那一双双漠视的目光后,口中发出一声冷笑。
“你们该不会觉得,到了我这里便会真的就到此为止了吧,都清醒一些!如今我们面前的这人,已经不是几十年前那个愚蠢的仁厚太子!”
沉默......
如果放在刘正樘这位上柱国及其家族还没有灭亡之际,一定是会有臣子官员在此刻发声,但先不论谷文昱几十年前究竟做没做下过足以千刀万剐的血债。
就讲现在三十三天阶上的那个男人还没有主动开口之际,就不会再有一人先跳出来表态。
况且,有些债确实也该还了。
没有丝毫波动的无数目光继续投向谷文昱,这一次换作对方沉默了近一分钟,然后发出一声讥讽的笑声。
他抬起头看向玉恒渊道:
“如果你想要交待可以现在动手,但我不会承认自己做错了,一将功成万骨枯,我惟一后悔的就是错算了先帝会留下你这个大麻烦!
呵呵呵呵呵,不过我也确实没有算对过他任何一件事。
他是个比所有人都疯狂的疯子。
算计亲兄弟,更是利用他们对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