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这也是李清微的无奈之举,毕竟“赵盘”的脸实在是太扎眼了,说不定这附近就有瑞国帝姬的眼线。
李清微没有第一时间去紫薇居或者是忠王府,他先要找一个可以投宿的地方。
他第一个想到的自然是曾经自己住过的天香楼。
不过在前往天香楼的时候,一个地方引起了他的兴趣,在天香楼的旁边,新开了一家酒馆,而这酒馆的名字也很特别叫做“姊妹酒家”。
而这家店不止有美酒,还有歌舞节目。
本来并没有引起李清微的注意,但是李清微不经意的一眼,看到了曾经的故人。
便是当日在天香楼为自己歌舞的那对姐妹。
“没想到这二人真的开了一家自己的店。好好地表演歌舞。”李清微心中想道。
抱着好奇心走进了这间酒家,李清微穿着一身显眼的装束,坐到了最前排的贵宾席。
这家店的规模不算大,但是设计的跟听戏的茶楼一般,这里只有一层,而中间则是一个宽阔的舞台。
正对舞台的则是九张八仙桌,还有六张单独设置的贵宾雅座。
这个时候负责伺候客人的侍女走了过来,侍女对李清微说道:“客人,这里是要额外收费的。”
李清微没有说话,他的双眼只是看着舞台上的舞蹈。他从自己的腰间摸出了一枚金豆子,放在了桌子上。
侍女见到金豆子,她拿起来咬了一下,确认是真的,她便马上退下了,随之而来的则是热情的招待,他的桌子上摆着一些水果,糕点,还有酒水。
不过李清微没有吃喝的意思,既然相遇故人,自然要好好的欣赏一番。
很快随着乐声的渐渐浮落,歌舞也表演完了。
台上的这个人是那对姐妹当中的姐姐,也是那日劝自己离开的善良女子。
乐舞已毕,台上的舞姬对着台下众人鞠了一躬,之后满座宾客一片喝彩声,然后客人们便会往台上投花。
这是青楼里出来的规矩,投花就相当于观众打赏应援,以示对舞姬的赞赏。
当然了这花也是花钱的,等到乐舞结束的一炷香的时间内,青楼的丫鬟们便会提着花篮在各桌看客面前穿梭,看客们觉得舞姬跳的可以的话,便会买下她们篮中的花束,然后投到舞台上。
之后等客人们投完了,舞姬才是最终的谢幕。而中途换场的时候,舞姬的丫鬟们就会把花收起来,然后交还给老鸨,一束花卖给客人们是一两银子的话,那么每一束花舞姬就能拿到二钱至五钱银子的提成。
而这里也继承了这种方式,只不过这里的花要比青楼当中便宜的多,这里一朵花才二十文钱。
这个时候卖花的侍女来到了李清微的身边,在李清微的身边站了良久,见他没有买花的意思,她也悻悻离开了。
能坐在贵宾座上的客人,肯定不是缺少这二十文钱的人。
台上的舞姬也注意到了这位戴着面具的客人,而在后面喝酒的客人们,也纷纷看向了这位不肯打赏的奇怪客人。
后面也开始议论纷纷。
第一百六十八章姊妹馆故人重逢,聆听音忠良之后
“这人什么来头啊,好奇怪的人!”
“坐在那,却舍不得一枝花的打赏。”
“不会吧,我刚刚看他好像给了一颗金豆子,应该是觉得这舞不好吧。”
正当众人议论的时候,李清微从自己的腰中拿出了一锭金子,然后朝台上扔了上去。
场中顿时鸦雀无声。
而舞姬依旧注视着李清微,之后看了看他扔上台的那锭金子。她想起了什么。
没有到一炷香的时间,他便对着台下的众人三鞠躬,之后舞台的大幕缓缓地关上了。
但只是片刻,大幕再度被拉了起来,而舞台已经收拾清楚,随着艾捷克的声音响起,一名蒙着面纱的胡人女子缓缓的走上了舞台。
接着胡人乐师也弹奏起了都塔尔,随着乐器的声音,胡人女子便如同一条眼镜蛇一般,晃动着自己纤细的腰肢,她身上的铃铛也跟着响了起来。
正当李清微尽兴的看着台上的舞姿的时候,一名侍女来到了李清微的面前,她将一枚玉佩放在了李清微的桌子上。
看到这一幕,所有客人的注意力便不再胡姬优美的舞姿上,而是在李清微桌上的玉佩上。
这个规矩也是青楼里传下来的。
在青楼当中一般的高等歌妓是不会轻易卖身的,她们一般只接待达官显贵,但是如果在赏花的环节有客人打赏的多的话,那么就会得到与歌姬单独一会的机会。
要是花魁的话,这种会面也就是喝杯酒,谈诗论道的风雅。
但是一般歌姬的话,那么就要看客人的了,只要歌姬邀请了客人,无论是喝酒谈诗,附庸风雅,还是洞房花烛,风尘浪荡都可以随意。
光临姊妹酒家的客人们以前都是这对姐妹的常客,而这些人也知道这对姐妹虽然是舞姬,歌姬。但却不会轻易的出卖身体,至少也是有功名的举子,或者是出得起重金的。
而她们二人脱去伶籍之后,便开了这家酒馆。
自从脱去伶籍,她们姐妹二人便再也没有做过皮肉生意,只是卖艺,经营酒馆。
多少有财力,有功名的“老主顾”,她们二人都不给面子。现在她们也有不给面子的资本,那便是“鬼见愁”宋慈如今就在京中,别说是他们这些有几个臭钱的臭鱼烂虾。
就算是紫薇帝姬赵珂和沂水侯杨玄也都是老老实实的不敢惹一点事。因此现在京城之中十分的太平,基本上到了路不拾遗,夜不闭户的状态。
而那些官宦子弟们都跟蔫掉的茄子一样,一个个的都无精打采,战战兢兢的。
就因为现在宋慈被调回了京城,他现在卸下了提刑官的虚职,现在宋慈是刑部侍郎兼大理寺卿。专司刑狱。
京中那些贪赃枉法的权贵谁见他谁害怕。生怕被这位新任大理寺卿查出点什么。
而今天她们二人恢复了青楼里的规矩,这让他们都有些好奇,虽然李清微那一锭金子很多,但是临安城最不缺的就是有钱人,二十两黄金的打赏他们还是出得起的。
可是之前他们出多少银子,这对姐妹都不再理会,而今天为何就“赐”下花牌了?
侍女对李清微说道:“贵客,我家主人有请。”
李清微也没有拒绝,而是带上了自己的斗笠,跟着侍女的脚步走进了内堂。
而那对姐妹已经等在了那里,见到李清微进来之后,姐妹之中的姐姐便屏退了带李清微而来的侍女。
然后两人双双跪在了李清微的脚下。
李清微知道自己的身份已经暴露了,但是没想到竟然被一个歌女看了出来。
李清微摘下了自己的面具,然后说道:“二位姑娘不必多礼。”
此时姐妹二人抬头望向了李清微,之前她们还有些犹豫,但是见到那张脸的时候,她们二人则是大喜过望。
姐妹二人站起身来,然后姐姐说道:“没想到还能见到小公子!”
之后姐姐拉着李清微坐在了桌前,而妹妹赶忙给李清微奉茶。
姐姐说道:“小公子如今这般打扮,可是从天牢之中脱身了?”
李清微摘下了自己的斗笠,他说道:“姑娘何出此言?之前的通缉不过是有人与在下开了个玩笑而已。只是不知道赏银姑娘拿到了没有?”
姐姐说道:“拖恩公的洪福,奴家那日将信将疑的到了忠王府,那忠王府的管家看过皇城司都统大人的帖子之后,便将帖子递了上去,不多时便出来一名妇人,妇人将五千两银子的银票递给了奴家,并告知奴家,她家主人很感激我。”
“之后奴家便带着那些银票去了钱庄,全部兑换成了现银,奴家便上下打点,为我姐妹二人去了贱籍,赎了身。之后奴家便用剩下的一些银钱开起了这家小店为生。”
此时妹妹插话道:“恩公大恩大德,我姐妹二人真的不知如何报答为好。”
李清微说道:“报答就不必了,这是二位姑娘自己的福分。不过......”
之前二人提到了脱籍,李清微知道这个时代是有籍贯的,如果是贱籍的话一生只能从事娼妓,戏子,伶人之类的事情。
而贱籍是只有罪臣的后代,才会被贬为贱籍。只是不知道这两位姑娘是哪位忠臣的后代。
李清微继续说道:“不过在下有个问题不知道姑娘可否告知。”
姐姐说道:“恩公说的哪里话,我姐妹二人的新生都是恩公所赐,即便恩公让我们结草衔环报答,我二人都全无怨言,更何况是问一些事情了。”
李清微问道:“不知两位姑娘名姓?是哪位忠良之后?何故被贬为贱籍?”
二女则是对视一眼,然后叹了口气,姐姐说道:“恩公实不相瞒,奴家姐妹姓全,只是因为入了贱籍,不曾有名字,在青楼之中的鸨母见我二人在乐律舞蹈方面有些才能,便以音乐二字命名,于是奴家名唤全音,而舍妹名唤全乐。”
“我姐妹二人祖父乃是前军大将全子才,当年金国败亡,祖父率兵与孟拱将军会合收复三京,祖父当年抢在了蒙古人的前面收复了洛阳,但因触怒蒙古人,于是蒙古人便以祖父入洛为借口,对我大宋开战。”
“而当朝天子为了向蒙古人求和,于是便将祖父贬官,将我全家三族发为贱籍。若不是因为如今宋蒙开战,再无求和可能,想必即便使了钱银也赎不了我姐妹二人。”
说到这里全音又是一声叹息。
第一百六十九章插眼线全氏姐妹,紫薇居恋人重逢
但是说道此,全音一改面色,笑着说道:“不过,奴家姐妹二人得恩公惠德,得脱苦海,恩公之情实在是难以为报。”
这个时候全乐问道:“恩公为何这般打扮?当日听姐姐说,恩公从容赴牢狱,定然是胸有成竹,想必不会真的是朝廷的钦犯。”
李清微回答道:“这是自然,我自然不是什么朝廷钦犯,这副打扮不过是不想让人见到我的真正面目而已。因为......算了,不提这件事了。在下还有去投宿,就不多打扰二位姑娘了。”
此时全音拦住李清微说道:“恩公何须去住什么客栈,奴家这里虽然不算宽敞,但也算干净,恩公尽可以留宿在此,让我们姐妹好好报答恩公。”
李清微看了看她们两个,这一次他没有拒绝,既然她们两个想报恩,那么就满足她们两个。
他也可以在临安城扶植一个任何人都不知道的亲信,现在正是布局的时候。
有了唐门和诸葛家的帮助,他在巴蜀就嵌下一枚钉子,只要那些火器都被大规模制造出来,关中一地已经完全在他的掌握当中了。
只不过他可不光要驱逐鞑虏,更要一统河山。吐蕃,大理,甚至是现在南宋,在他眼中不过是一个个割据政权。
等消灭完蒙古人,那么下一步就是腾出手来消灭他们。而在临安城中,李清微并没有自己的势力,而瑞国帝姬不过是一枚棋子而已,至于赵珂,即便是她以后嫁给自己,想必她也不会认同自己一统河山的决定。
毕竟南宋的统治者是她的祖父和父亲。而她是大宋的公主。
那个时候赵珂就会面临与孙尚香一样的难题,为情的话对不起父兄的基业,而为亲的话,又对不起自己的爱人。
这个世界上最难得便是两相全。
为了将来能以最小的代价拿下临安城,李清微需要在临安按下一颗钉子,一颗谁也不知道的钉子。
而眼前的两人就是最合适的人选,宋理宗迫害忠良,将她们发为了贱籍,想必全氏姐妹对宋朝皇帝没有什么好感,而自己有恩于她们,之后只要再施以重利,她们二人定然死心塌地。
李清微稍稍在她们姐妹的店里住了几天,而这几天里也见识到了她们姐妹的能力,姐姐全音心思缜密,八面玲珑。真正算得上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即便是一场云雾,也能被她三言两语而化解。
而妹妹全乐则是姐姐的互补,她非常善于店面的管理,店铺酒水的进项,还有分给其他舞姬的提成,在外侍女们的基本月薪,都做到张弛有度,赏罚分明,大家对这位二掌柜都很信服。
经过这几日的观察,这姐妹二人都是很靠得住的人。只不过现在自己的计划还不能告知她们,只说自己未来有计划,需要她姐妹二人的帮助,听到自己可以报恩,这姐妹两人自然是满口的答应了下来。
之后李清微便离开了,他们本来想留些银两给她们,但自己的身上已经没有多少现银了,而自己虽然带着一些银票,但他的银票是大蒙古国的,而南宋是不认的。
入夜之后,李清微来到了阔别已久的紫薇居,他现在不需要什么船了。
眼下正直隆冬,西湖虽然地处江南,但是湖面上依旧结出了一层浅浅的薄冰。有九阳神功与先天功加持下的金雁功,紫薇居到岸边的距离,他可以轻易踏着薄冰飞渡。
只不过赵珂此时并不在紫薇居中。
李清微在紫薇居中寻找管事,这些人都是赵珂的亲信,还都是信得过的。
见到一个带着铜面具的人,管事吓了一跳,但李清微第一时间表明了身份,虽然李清微的身份不太好用,但是他还有“赵盘”的身份。
见到是公主的“亲弟弟”,管事马上跪倒在了李清微的脚下。
“不知世孙殿下光临,奴婢未能及时接待,还请殿下恕罪。”虽然相隔半年多,但是管事还是很清楚的记得李清微的声貌,而且也知道面前这位是荣王的世孙,大宋的华亭县公,紫薇帝姬的“亲弟弟”。
李清微戴回面具说道:“不必多礼,起来吧!我是秘密前来,不要惊动其他人,你马上去忠王府通知皇姐,请她来见我。我在漪澜阁等她。”
得到了李清微的嘱托之后,管事急忙动身前往忠王府。而李清微则悠闲的等在漪澜阁。
大约半个时辰后,赵珂骑着马才匆匆赶来,她穿着冬装,嘴里吐着哈气,一袭狐裘斗篷披在她的身上,头上盖着兜帽,而狐裘的外面则是一层靓丽的红色蜀锦,此时的她宛如那出塞的昭君。
此时天上飘下了雪花,李清微有些诧异,虽然杭州附近是可以下雪的,但是概率非常的小,没想到今天却飘下了雪花。
赵珂站在小船上,望着自己的紫薇居,她不断地催促着船夫快一些。
因为她迫不及待的想要见到自己久别的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