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跟着这只镖队已经几天了，虽然镖车的行进速度没有独自骑马快。但却也不那么招摇，而且路上也有个照应。
就在几天前他在城中用餐的时候，就遇到了当地汉人官吏的盘查，是他花了十两银子才摆平了这件事。
虽然有惊无险，但是这匹马始终是个累赘。
送人吧，北方战乱民不聊生。百姓们自己活下去都是一种奢望，更别说带着一匹牲口了。
卖了吧，因为是蒙古战马，也没有人敢买，对于一般贩马的来说更是个累赘，走私蒙古战马放到现代和走私坦克车是一样的。
甚至还会给这些马贩子们带来杀身之祸。
毕竟他们都是养家糊口的，谁也不想丢了性命。
好在他遇到了一只镖队，无意间听到了他们是护送镖车去洛阳的。
既然跟自己同路，他便和镖头商议同行的事情，之后将蒙古战马送于镖头，来抵消他一路上的车旅费。
镖头看着膘肥体壮的蒙古战马，也没有细问它的来路，就收下了，答应了李清微一同上路的要求。
毕竟他们所在的镖局在蒙古大军人力不足的时候，帮助蒙古人运送军需物资。
有几匹蒙古马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不过镖头还是留了个心眼，用刀剜去了马蹄上蒙古骑兵专用的蹄铁。
虽然现在的战马走起路来一瘸一拐的。但这一路上也省去了不少的麻烦。
而李清微望着镖车上大大的“何”字，若有所思。
毕竟在神雕的世界里，有一个人对“何”这个字非常的敏感，这个人便是李莫愁。
不过也没有过多的在意。
李清微心想自己不可能那么寸，刚下山就遇到李莫愁。
行至一处谷口前，镖头勒住缰绳，停了下来。队伍也紧跟着停了下来。
他仔细的注视着四周的草木，还有怪石，然后挥挥手。
镖队的两名趟子手快步上前，先一步进入了山谷。
这个时候李清微也坐了起来，这几天他们也遇到过这种事，也让他长了不少的学问。
真正的镖局和他看到的电视剧里的镖局一点都不一样。
这些人除了身手了得之外，而且押镖的时候也十分的小心，停镖的时候有人专门守夜看护货物。而
而且到了一些险地他们会格外的小心。比如林地，山地他们都会先派出趟子手去前面侦查一下。就像是两军开战前，先派出侦察兵一般。
但是看到镖头的凝重神色，还有趟子手们的小心翼翼。
李清微也不自觉的戒备了起来，根据几天的相处，这些人虽然不太喜欢自己，但他们确是很称职的镖师，尤其是镖头性子十分的豁达，现在看他这么认真，前面定然不简单。
李清微的手已经放在了自己的剑上。
“大哥，发生了什么？为什么镖头的神色如此的凝重？”李清微问道。
此时站在车后的一名手持九股钢叉的中年男子说道：“没什么，最近前往洛阳的官道不太太平，除了有蒙古兵外，还有不少流窜的绿林草寇，而这一带是绿林草寇出没的地方。因此镖头才如此紧张。”
镖头骑在马上凝视着前方，前去侦查的趟子手也没有回音。大约等了一刻钟后，镖头对众人说道：“大家都不要动！”
“不好！大家小心！”此时李清微高声喊道。
一只羽箭便飞速的朝镖头的面门飞来。箭头从他的脸庞划过，箭尖在他的脸上划出了一道细细的伤口。
接着一排排的羽箭便朝他们而来。
有了李清微的警醒，众人也是迅速戒备，镖头一招老树盘根，接着一招倒挂金钩快速的躲在了马的身下。
而李清微一个滚地龙，翻身下车，与其他几名镖师合击出掌将板车掀翻，众人躲在车后，躲避着这一轮箭雨。
早密集的箭雨下，牲畜们身中数箭，发疯似的奔逃着。
但也无人看顾，之前李清微还在好奇为什么镖队带了牲畜不用牲畜拉车，而是雇佣一些脚夫来推车。眼下终于明白了。
如果用牲畜拉车的话，如果牲畜遇到了惊吓后会失控乱跑，反而不好收拾。而有理智的人则不会。
而箭雨之后，一彪人马火速的冲了出来，为首的是一名手持钢棒，身材魁梧的虬髯大汉。
而他身后跟着数十名响马。也一起冲将出来。
见到群贼赶来，躲在死马身下的镖头此时双脚用力，便将倒下的坐骑踢出了一丈远，之后拿起手中的连环刀，顷刻间便砍倒了几名冲到最前的响马。
但见对方来势汹汹，镖头并不恋战，此时虬髯大汉手中精钢铁棒朝他砸下，镖头向后滚去躲过了这一棍。
这一棍狠狠地砸在了地上，地上的泥土被振飞，一个深坑出现在了地上。虬髯大汉也是虎口一麻，险些握不住手中的钢棒，面对逃走的镖头，他也没有继续追击。
镖头几个翻身，来到了板车之前与众人会合。
此时的响马们已经将众人团团包围，其他镖师们见到此景，也有序的站成一个圈，将货物还有李清微护在了中间。
镖头望着周围的几十号人，还有为首的虬髯大汉，他看了看地上被砸出的坑洞，又看了看大汉手中乌黑锃亮的钢棒。
李清微也站在已经被掀翻的板车上，怀抱重阳剑默默地望着眼前的虬髯大汉。
此时虬髯大汉将钢棒抗在肩上对着镖局众人说道：“阎王不收无钱鬼，有钱不过奈何桥。”
虽然李清微不懂江湖切口，但是从字面意思上他也明白，眼前这票人是在说要钱不要命。在奉劝这帮镖师们识时务，留下镖银走人。
面对这切口，镖头回答道：“千两黄金不卖道，十字街头送故交。”
而镖头的意思也很明白，押镖是他们养家糊口的工作，莫说是生死，即便是千两黄金也不卖自己的“饭碗”，而最后的“十字街头送故交。”意思是如果这次这帮山贼们高抬贵手，往后可以交个朋友。
第八章侠义两难全
虬髯大汉冷哼一声，显然没有放过他们的意思。
“哼！故交？何远镖局！你们屡次押送押着蒙古人的军饷，也敢说自己是故交？”虬髯大汉怒目圆睁对着镖局众人说道。
李清微默不作声，观瞧着眼前的局势。
镖头回答道：“大王说的不错，我等押送的确是蒙古鞑子的镖银，不过这......”
镖头还未说完，虬髯大汉便打断道：“呵呵！蒙古鞑子能轻易入主中原，你们这些卖国之贼可为是‘功不可没’。识相的就将货银留下，看在都是千古汉人的血脉，倒是可以放你们一条生路，不然的话，爷爷手中的金刚棒可是专打卖国之贼！”
听到这里李清微确是一声冷笑。
虽然眼前的这些山贼们做着杀人越货的买卖，不过在李清微看来，如果这家镖局押送的真是蒙古人的军饷的话，让这些山贼们劫去未必是一件坏事。
虽然这一路上李清微受到了这些镖师们的照拂，如果他们真的替蒙古人押送饷银当走狗的话，他也不介意帮这些“义贼”们一把。
不过李清微是个精明的人，多年的职场经验告诉他，万事不能只听一面之词，要反复辩证才行。
毕竟以前他吃过一次大亏，那是自己刚刚大学毕业的时候，那个时候出入职场的他只是一个小白，认为社会职场和学校一样，都可以找到信任的朋友。
但是现实却给了他一记响亮的耳光，因为在成人的社会里充斥着尔虞我诈，他们的词典里没有友谊，有的只是“利益”。
他还记得那个时候，他以应届生的身份来到了一家五百强公司里实习，而且和一个稍稍年长自己的女员工一同实习，因为都是实习生关系很要好，不过她的能力非常一般，不如李清微干练。
按照正常的实习流程，应该是李清微凭借才华留在公司，而这个女员工要被扫地出门，但是事实却大大相反。
这名女员工借着李清微对她的信任，将李清微的创意与自己的垃圾创意掉了包。而且经常说公司主管的坏话，让李清微对公司产生了不好的印象。
最后考核的时候，这个女人拿着李清微的创意通过考核，而李清微成功实习期下岗。
而李清微因为对这家公司的印象被改变了，他也没有深究，而是直接离职了，但是直到半年后该公司的新品发布会，用的是他的创意，而且创意人署名是那个女人的时候，他才知道这件事。
他也曾经请自己法学的同学帮自己打官司，但是那个女人将他的设计吃的透透的，而且自己电脑里的原稿也已经被她偷偷销毁了，李清微拿不出自己原创的证据，因此败诉。
这件事给年幼的李清微深深地上了一课，即便是现在穿越了，记忆和其他人的融合了，他也将这件事记得清清楚楚。
因此他是不会偏听偏信的，而经过几日的相处，这些镖师们也不像是之前汉人翻译那般见了蒙古官吏就摇尾巴。因此他想多辩证一下。
于是他小声的对身边的一位手持九股钢叉的镖师问道：“这位大哥，你们押送的真的是蒙古人的饷银吗？”
镖师虽然戒备着，但是对于李清微的问题还是做出了回答。毕竟这几天，他们两个相处的还算不错。
“小道长有所不知，我等押送的确实是蒙古大军的军饷，不过也并非我等非要干着卖国求荣的勾当。”镖师回答着。
“可是其中有什么隐情，诸位的家眷在蒙古人手中？”李清微并没有立即呵斥镖师，而是平静的问道。
毕竟人在江湖身不由己，这个世上，只有极少数人才能掌控自己的命运，大部分只能被动地随波逐流。
甚至是被动地助纣为虐，虽然他们的行为十分的可耻，甚至是罪大恶极，罪该万死。
但不可能每个人都是圣人，很多人没有想过如果自己站在他的位置，那么自己的选择是否与他相同？
虽然罪人让人讨厌，但那些没有感同身受却站在道德制高点指责批评他人的同样恶心。
“并非如此，只因蒙古大军有劫掠百姓的传统，如果这批镖银没有按时送达的话，那么蒙古军人便会劫掠周围村镇的百姓，到时候受苦百姓何止千万。”镖师回答道。
“那么蒙古军得到军饷后，那么便会对我大宋再开战端，到时候不知道会死多少汉人同胞。多少好儿郎血洒疆场。再者‘打草谷’是蒙古传统，难道他们领到军饷之后，他们就不会去祸害百姓了吗？”李清微继续追问道。
“呵呵，小道长有所不知了，因为蒙古人时常劫掠北地的汉人百姓，激起了不少人的反抗，为了减少这种反抗，蒙古忽必烈可汗曾经三令五申，限制蒙古兵不得肆意劫掠虐杀领地内的汉人百姓，而且告知广大百姓，只要缴足了银钱，给蒙古大军凑足了钱粮，那么蒙古军人便不会劫掠。”
“倘若百姓们缴纳了钱粮，还是受到了蒙古军的劫掠的话，那么该地的蒙古千夫长以及劫掠的士兵一起就地正法。”镖师说完继续戒备着周围的响马。
他们的眼神仿佛在守护着和平一般。
李清微大概听懂了镖师的意思，也就是说忽必烈对汉人采取了怀柔政策，虽然依旧要以身饲狼，但缴足了“肉”，让群狼吃饱，他就能让群狼不咬人。
但是如果“肉”不及时送到狼的嘴里，那么狼就会啃食周围的百姓，到时候百姓们不但要丢钱，甚至是丢掉自己妻女的贞操，甚至是性命。
孰轻孰重，所有人都是一目了然。
毕竟他们引以为傲的大漠苍龙成吉思汗可是说过一句传承千年的名言。
“男子最大之乐事，在于压服乱众，战胜敌人，夺取其所有一切，骑其骏马，纳其美貌妻妾”。
不过横扫欧亚的成吉思汗的确有资格说出这样的豪言壮语。
毕竟在马克沁医生出生前，游牧军队可是无人可敌的怪物级别的存在，马克沁医生成年后他们才开始载歌载舞的。
现在的情况让李清微也十分的为难。
山贼们出于私利与侠义劫蒙古军饷这是没错的，如果蒙古人没了军饷士气肯定受挫，守卫南方的宋军就能减少不少的压力。可以少死很多人。
而这些镖师们安全的把镖银送到洛阳的蒙古军营，可以避免没有军饷失控的蒙古军去劫掠百姓，也可以救下很多人。
因此李清微也不知道自己该站哪边，毕竟双方的立场都是没有错的。都是为了救人。
同是芸芸众生，百姓的命是命，宋兵的命也是命，一个人的命是命，千万人的命也是命。无法厚此薄彼。
这让李清微不由得犯了难。
第九章赤练仙子
最让李清微犯难的还不是这件事。
而是汉人世界经过百年的荏苒，南北汉人已经渐渐的离心离德。
南方与北方的汉人没有向心力与凝聚力。
除了有一个相同的民族认同感外，他们甚至归属于蒙古，南宋两个朝廷的旗下。
从刚刚镖师的话中他可以听出，他对宋庭并没有什么好感，甚至只认同自己是汉人，并不是宋国人。
从他的年纪上看，应该自幼便生活在金人的残酷统治下，对于他们来说，宋庭这个汉人的正统王朝是格外遥远的。
况且自唐末五代割据，“儿皇帝”石敬瑭割让幽云十六州开始，中原大地的大门便被胡虏铁蹄踏破。
靖康之耻，让北方汉地沦陷于胡马百余年。
经过百年的同化，北方的汉人们，恐怕也早已麻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