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盈盈听到这里,也忍不住带入东方不败,失望无比,“岂非又是白费功夫。”
东方不败道,“但这到底给了我一点希望,不能照搬那就改善,我苦思冥想数年,终于找到了一个方法那就是将全身阴气,逐渐转注给一个女子,令这女子得到我一身功力、武学,她得了这一身精纯的阴气之后,等同于男人得了阳气的状态,接下来自然能够从自身生出阳力,达到阴阳相济的至高境界。”
任盈盈疑惑道,“那你呢?”
东方不败转过头,看向了小舍之中,忽然脸上绽放出了苦笑,“我?我自然是功力尽去,油尽灯枯,死于非命了。”
任盈盈今日已经惊讶了太多次,但这还是她最惊讶的一次,“什么!?”
这个为了权力篡位暗算自己父亲的阴谋家,为了武功而自断根本的野心家,现在竟然要“为他人做嫁衣”,而且做的比“嫁衣神功”原版都要绝!
东方不败看也不看任盈盈,背负双手,“你不明白,我自修成了葵花宝典,又答应了燕南天不再杀人害人,日夜体会到体内的阴气运转,对外界的欲望大大减少,反而更想要追寻武道之中至高至极的境界了。”
他说着说着,叹了口气,“可惜我走错一步,失了根本,没有生出阳力的方法,未来已踏足不前了。而燕南天还在变强,天下之大还有各种强人,所谓东方不败终有一日会败,与其到时候贻笑大方,不如现在就当断则断你看。”
任盈盈随着他目光看去,发现小舍的帘子被风吹开,那女童手中画卷也被吹起。任盈盈目力绝佳,远远望去,看见一幅江山雪景,虽只是炭笔勾勒,却颇有大师气象。
旁边一行大字:日出东方,唯我不败!
画卷飞起,女童神色不变,信手一取,截住画卷,就好像是把天下、风云、江湖、岁月……等等一切全都握在手中,视若等闲一般。
她长吟一声,“天下风云出我辈,一入江湖岁月催。”
呼一声,帘子落下,里面的一切已看不清了。
东方不败脸上露出温柔神色,忽然回过头来,对着任盈盈道,“她是我遍寻大明,所找到的资质最好,心智最强,意志最佳的女孩,正是最好的东方不败了。我答应了燕南天不再杀人,这话我不愿食言。在接下来的几年里,我会逐步将全身功力传给了她,到时候她继任了教主位置,你就带着她去为你爹爹报仇吧。”
原来如此,要等上几年么……倒也不差。
任盈盈点点头,“那教主您所说的要我做的事情是?”
她到现在,这句教主叫得最是真心实意。
东方不败没有立即回答,只是又转过头,呆呆看了那小舍一会儿,小舍的帘子又打开了,里面的小女童画了一会儿画,觉察到这边的目光,便朝着东方不败招招手。
他也笑着招招手回去,低声道,“当我死后,代我照顾好她。”
第四十六章 华山上
长剑一晃,如蛇摆头,飘忽不定,幻化出道道剑影,忽然一抖,收束唯一。
令狐冲前踏一步,刺出一剑。
这一剑凝练真切,迅如风雷,比之两个月前在衡山城对抗田伯光时的剑啸剑光剑气横生,虽看上去质朴许多,其实反而达到更高境界,威力不可同日而语。
宁中则轻叱一声,手腕一颤,也一剑对刺而来,她手中剑玲珑巧致,此时如飞来的燕子般轻灵,又好似风雨中电光般迅捷,直直对着令狐冲手中长剑而去。
两人长剑一交,内力碰撞,令狐冲只觉得浑身酥麻,长剑当即被荡开了,后退两步,脚下已深深按在地面,发出沉闷响声。同时剑花一绕,已来到了宁中则的侧身袭扰。
宁中则信手抵挡,步步紧逼,势猛剑利,接连几招都是以内力之强取胜,一时打得令狐冲溃不成军。
宁中则厉声道,“冲儿,还不用紫霞神功!?”
说话间剑不停歇,剑势凌厉绝伦,如同长虹一般,发出嗤嗤响声,内力汹涌而去,笼罩令狐冲周身上下。
令狐冲听令运劲,面色紫气一现,抬手一剑抵挡,砰一声,可仍敌不过宁中则这一招“无双无对、宁氏一剑”的内力贯穿凝结突刺力量,立刻手腕吃痛,持不稳剑柄,叮一声,长剑旋转着落在了一旁。
周围顿时响起如雷掌声,大叫师娘赢了。
宁中则露出愁色,“冲儿,你接任掌门职责,修炼紫霞神功已有月余,可这内功还是……”摇了摇头,不再多言。
令狐冲面露惭愧神色,知道自己不是修炼内功的料子,又一想到自己肩负的职责,不免心生自暴自弃自怜自艾的想法,只觉得华山复兴无望。
难道我真是废物不成?那华山怎么办?师傅的在天之灵怎么办?
忽地想到了李忘尘曾说过自己适合以剑法精妙取胜,一心想要证明自己,也来不及多想,便大喝一声,冲上前来,“师娘,再来!”
宁中则朗声喝道,“好,那就再来。”
未曾想令狐冲居然不去持剑,而是闷头闷脑欺近了身子施展拳脚,胡乱朝着宁中则打过去。
有一身初练的紫霞神功加持,令狐冲动作极快,只一眨眼就是三掌、四指、七拳、五腿,一起迸发,身前起了阵阵幻影,十分模糊。
而若深谙华山派武功,就会发现他这十来招拳掌腿指,其实全都是华山派剑招之中的精要,被他化为了掌剑、指剑、拳剑、腿剑。
这一下突如其来,打宁中则一个措手不及。
但她到底是老江湖了,这距离在两尺之内,长剑不好发挥,手腕便顺势一扭,收起锋芒,倒提长剑紧贴于自己小臂,仅以剑柄回击,抵、拿、撞、砸、压,就如同手上提了一个小小匕首,真与令狐冲拼起了招式。
可是令狐冲早已非吴下阿蒙,若比拼内力,他初练紫霞神功,自然不是宁中则的对手,可在单纯剑招比划、进退得失的时候,自从被李忘尘传授了七十二路追魂夺命剑,就好像打开了个全新天地,交手时脑子里天然出现了个三维坐标体系,一招一式的轨迹如何来如何去,都巨细皆知、纤洪具现。
令狐冲的双眼之中,剑影清晰,清晰之中蕴含着喜色。
这一招能破,这一招能破,这一招还能破!
师娘的招式,我都能破!
我令狐冲不是废物啦。
电光火石之间交手十来招,宁中则本以为令狐冲就算以手脚使剑,终究不是自己对手,没想到对方剑路一变,整个人好像也变了,短短几下变招快、出招奇、截招果断、杀招凶狠,给自己压力大增。
嗤,一时不察,被令狐冲戳中肩头穴道,踉跄几步,连连后退,手中长剑啪嗒一声,已落在了地上。
令狐冲一招逼退了宁中则,似乎才想到自己做了什么,面色一怔,慌张跪下,“师娘,是弟子无礼了。”
周围华山派的师兄师弟眼见此举,都是大惊失色,左右对视,没成想这一次下山之后,不仅师傅没了,师兄的武功也是大增。
华山派难道真要变天了?
“哪里失礼了,冲儿武功越高,师娘越是高兴。起来起来,你身为掌门,动辄下跪,成何体统。”
宁中则虽是女子,却有豪侠风采,只揉揉肩颈,不甚在意。但她仍若有所思,忍不住说,“不过这是剑宗的练法,是谁教你的?”
令狐冲站了起来,茫然无比,“什么剑宗?”
宁中则心下一安,知道令狐冲一向坦诚,自小从未欺瞒自己,既然他说并未和剑宗众人交往,那应该无碍。
又转头看去,四下里观战的弟子也似有疑惑,于是伸手招呼众多弟子前来,如劳德诺、陆大有、梁发、施戴子、高根明、岳灵珊等辈……
待到大家围成了一团,宁中则才开始讲述华山派的往事,当年的剑气之争。
原来当年的五岳剑派之中,本来以华山派居首,却分作剑气二宗。
若两人分学两脉,剑宗往往前十年进展极快,远胜气宗,再过十年,二者就相差无几并驾齐驱,再过十年,剑宗不能望气宗之项背。
因此,剑宗觉得气宗枉顾了剑派的名号,其总觉得剑宗抄近路走邪途,双方都容不下对方,互相争斗不休,最终竟至于同室操戈、自相残杀,自此一役,华山元气大伤,才成了今日的阿猫阿狗两三只。
讲述完了之后,众人恍然大悟,都怀疑般看向令狐冲。
岳灵珊忍不住道,“师兄,你难不成为求继承爹爹遗志,走上了这条抄近路、求速成的邪途?”
令狐冲面露惊色,冷汗涔涔,心道小李兄弟难道是剑宗的?这可害了我了。
“这可并非邪路。”忽然间,远处传来一个声音,众人抬头望去,却是一个木制的轮椅,李忘尘就在轮椅上坐着,林平之在身后推着轮椅,渐渐移动过来。
众多华山派下一代弟子见了这小孩儿模样的少年,都露出尊敬神色,包括娇生惯养的岳灵珊也十分规矩,一起叫了一声,“李大侠!”
“我说了,诸位都是哥哥姐姐,叫我大侠实在担待不起,称呼小李就是。”李忘尘苦笑一声,又转头看向宁中则,“宁女侠,小子身上还有重伤,不能行礼了,勿要见怪。”
他这一身伤势太重,前一个月基本上是不能动弹的,这个月了才能坐上轮椅,由林平之推着。
宁中则微微一笑,“李兄弟何须多礼,外子与你并肩作战,彼此托付生死,这般情谊世人皆知,兄弟虽非我华山派的,却可视作灵珊等人长辈一般。”
然后她脸色一沉,“但一码归一码,李兄弟适才所说话语,我却不可不问。”
嗯嗯嗯,我和岳不群确实是“托付生死”,我生他死那种。
李忘尘看了看宁中则,发现令狐冲虽成了掌门,但华山派大小事宜,还是得看这位女中豪杰宁女侠的。
他笑道,“我说剑气之争,殊无必要。”
宁中则叹了口气,“哎,李兄弟是外人,自然不知道华山派内务,昔日在玉女峰上,剑气二宗之间,到底发生了怎样一场惨烈的大战……”说话间抬头远眺,目光悠长,似乎已回到了几十年前。
她正要长篇大论,李忘尘赶紧止住,“宁女侠无须再谈,其实个中细节,岳掌门早已对我说过了。”
宁中则一愣,“什么?”
李忘尘脸色变也不变,信口胡说道,“那是在岳掌门仙逝前的片刻告诉我的,他杀身成仁、拼死一击,与我合力杀死了任我行后,说在生死之间的须臾,已看破了从前种种,发现华山剑气之争,都是痴人执愚,并非正路。”
他这一番话语说来神色如常,言之凿凿,没有半点脸红心跳,估计就是岳不群复生听了,也得怀疑自己是否真的说过这些话了。
宁中则、岳灵珊、令狐冲等人都脸色惆怅,心中想起丈夫/爹爹/师傅往日的音容笑貌,无比怀念。
李忘尘偷偷瞧了他们两眼,笑道,“岳掌门知道令狐少侠天性灵动,不喜安静,不是个练内功的料子,却正合适了剑宗的路子。于是就托我告知宁女侠,不要执着于门户之见,当下最重要的莫过于复兴华山而已,须知孔子也因材施教,万物万人天性不同,所长不同,所行不同,唯需秉持一心,即是同路人也。”
这番话虽然托岳不群的言论,实则是李忘尘的肺腑之言,自然大有道理。
在这个内功可达先天,武学可臻至法有元灵境界的世界,讲什么剑气二分,这不有病吗?真正的高手宗师,哪个不是内外双修,三花圆满的?
宁中则听得恍然大悟,转头看了看令狐冲,面露惭愧神色,“冲儿,你……刚才师娘心胸狭隘,着实是冤枉了你,师娘真是十分对你不起!”
说话间就要跪下。
别别别,你可比岳不群要心胸开阔得多……两种意义上。
李忘尘眼见这一幕,也有些佩服宁中则,觉得自己错了就立马道歉,比某些嘴硬的人好了不知道多少,心中也反思起来,自己以前有没有错了不认账的……
哈哈,怎么全都是!
令狐冲连忙搀扶起了宁中则,“哪里的事,师娘如我再生父母一般,莫说只是言语苛责,就是要了冲儿的命也是应当。更何况师娘所说,确有道理,只是冲儿无用,确实是无法大成紫霞神功……”
李忘尘道,“其实令狐老哥的天赋绝佳,若是习练剑宗早能成才,只是华山派遭逢大难,所以失了传承。不过小子恰有些许三脚猫的功夫,自不量力,愿为令狐老哥的剑法添砖加瓦,交流往来,不知宁女侠能否应允?”
宁女侠大喜过望,她所习得的“无双无对宁氏一剑”,其实也就是一种运劲法门,一剑凌厉绝伦,剑势笼罩敌人,剑法本身没有什么出奇的,威力大小全看内功火候。
这时候心中虽接受了令狐冲走上剑宗道路,却正愁怎么教学呢。
李忘尘所言的虽然是交流往来,但以他的武功之高,衡山一掌诸多掌门都推崇有加,谁听不出是要教导令狐冲的意思?只是令狐冲毕竟是华山掌门,说出去实在不好听,是以换了个说法,保全华山面子。
想来令狐冲一旦接受,必然武功进步神速。
对此她自然难以拒绝,但接受的话语到了嘴边,终于不好意思,不知道怎么说下去了。
李忘尘疑惑道,“宁女侠?”
宁中则忽然一咬牙,“李兄弟盛情,华山派无以为报!”
忽然一转身,又朝着令狐冲拜倒,“令狐掌门,弟子中则不肖,为报李兄弟大恩,请求借阅《紫霞神功》一书,此举干系甚大,欺师灭祖,不管有如何后患,都是弟子一人承担,绝非掌门之责。”
却原来是觉得李忘尘恩德太大,又传授武功又把传授说为交流的,心里实在过意不去,便要将紫霞神功借阅给李忘尘观看。
哎哎哎,我可看不上你们这紫霞神功……
李忘尘正要继续回绝,却听闻令狐冲已热泪盈眶看着自己,重重地一点头,“师娘所言甚是,但有一点错误,那就是此举绝非与我令狐冲无关,而是我与师娘共同决定!”
说话间环顾四周,“他日有任何祸事,我俩共同承担!”
岳灵珊忽然叫道,“还有我,我也同意,我也愿意承担职责,华山派后人若要骂的话,也把我岳灵珊骂进去吧!”
一时间,陆大有、梁发等弟子也跟着大声叫道,都是一般言语,劳德诺眼见情势,也跟着喊了两句。众人声音重叠,如山洪海啸一般回荡山野不止,极为激昂热血,个个看向了李忘尘,都饱含情义。
李忘尘一时都不知道说啥了,只是嘴角微微扯动,心想岳不群这深沉的家伙死后,怎么这华山派有点圣斗士的味道了……
……
散会之后,李忘尘和令狐冲定下日子,等到自己伤势好了能够走动,便相伴去“思过崖”修行。
他为的自然不是什么岳不群,而是令狐冲身上的三星任务。
当日上了华山,李莫愁本来也要跟着,却听闻了华山派的祖师名头叫做“郝大通”她顿时脸色一变,盖因这郝大通乃是全真教的全真七子之一。
全真教也是历经数百年的大教,祖师王重阳武功盖世,素来和武当张三丰、逍遥派逍遥子齐名,称之为道家三仙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