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侠江湖大冒险 第31节

“青儿,你可一定得好好的啊,好好活,你、你其实根本不欠姓马的什么、该还的你都还了!”

“苏青,你个兔崽子,放心,大师哥一定照顾好他们”

风急浪大,众人泣不成声的话,到最后,渐行渐远,已听不见了。

苏青幽幽一叹,揉了揉发红的眼角,瞧着汪洋尽头的黑点,失神的喃喃道:“好好活,都好好活下去吧!”

腕上的铃铛,在海风中叮叮叮疾响,格外凄厉。

偌大的院子里,瞬间变得冷清,往后的一年多,他一直和程蝶衣他们有书信往来,什么店面要扩张了,赚了多少钱,存了多少钱,俩孩子几岁了,读书了,还有就是一些田小娥在武功上的瓶颈,他都一一解惑。

平日里便是练功唱戏,要么就是和叶问搭把手,解解闷。

直到。

一九三七年,入夏。

一封婚贴从香港寄来,只是庭院梨花盛开如旧,却已人去楼空。

那一别,终是再无相见。

第044章 驼铃

江湖在哪里?

有人的地方,就有恩怨,有恩怨,就有江湖。

江湖无处不在。

……

远方的天际,高悬着一轮金红色的火球,带着煌煌之威,炙烤着它身下这片大地上的万千生灵。

大漠千里狂沙,露着一望无际的苍凉,放眼所及,黄沙遍地,滚烫的沙砾,宛如烈火凝练的精华,蒸干了脚下大地里的每一丝水汽,也带走了这里绝大部分的生机。

风尘呜呜呼啸而起,飞扬卷动,裹着无数颗沙砾,遮天蔽日。

没有人敢小瞧这里,因为这片无边无际的沙海下,埋藏了数不清的枯骨、尸骸,这是世间的禁地,无论是奔跃如飞的黄羊,还是翱翔九天的苍鹰,皆不敢轻易涉足,就连人也一样,到了这里,任你武功何等了得,一步踏错,便是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的下场。

人,焉能敌得过天地。

灼热刺眼的太阳像是被抛起的圆石,慢慢划到天边,从东到西,带出一道看不见的弧度,本是洋溢的金红色,到最后,只剩下红,红的人心颤。残阳如血,像是耗尽了它一天的光与热,只剩下点点星星的落日余晖。

风更大了,热刚去,冷又来。

很寂静,也很单调,寂静的是这里渺无人烟,没有一丝生气,单调的是,只有风声,还有亿万颗沙砾在风中滚动碰撞的声音,化作一种奇怪而诡谲的声音,簌簌而动,宛如那数不清的孤魂野鬼窃窃私语的动静。

风大沙大,到了这里,哪管它是人是鬼,都逃不过被掩去所有的命运,卑微如蚁。

而这里,也有江湖。

广袤无垠的大沙漠上,响起了悠扬的驼铃,叮叮当当,清脆悦耳,刹那间似是抹去了这片大地上的孤寂。

尽管烈日狂沙掩埋了绝大部分生机,但好在还剩了一些。

骆驼。

落日黄昏,几匹骆驼从远方的古道赶了过来,踏过了嶙峋怪状的戈壁荒漠,到了这片贫瘠的沙海。

天高地远,黄沙无尽。

红日余晖下,为首的那匹骆驼的驼背上,坐着个人,似是自天与地的分界处赶来,从极目处,到了近处。

行在这寂寞孤独的天地间。

“叮叮叮铛铛铛铛”

驼铃悠扬,每匹骆驼的背上,多多少少都驮着东西,那是大大小小的包裹。

而那个人,一个人,一个女人。

尽管她浑身紧紧裹着一层层的衣裳,四肢袖口紧束,头上遮了纱,脸上蒙了布,可依旧还是个女人,像是在太阳底下赶了很远的路,又或许,她就是这片沙海上那最后的一丝生机,面纱上露出的半张脸颊,是经久日晒的麦色,泌着汗,沿着细腻的脖颈渗了下去。

“呼!”

呼了口气,女人摘下了面上的灰布,露出一张如花娇艳的面容,可当那血肉上多了层麦色后,女人的身上就似有了矫健、精明,宛如豹子般充满了一种异样的爆发力。

脸颊上的肉似是足月婴儿般,颤巍巍的,有点肥,然后,她朝着这片沙海发泄出了心中的唾弃,吐了口吐沫,骂道:“呸,我去你妈的,真是个破地儿,尽让人遭罪!”

骂归骂,自从来到这寸草不生的地方后,她已经骂过很多次了,等骂舒坦了,泄了怨,遂见她从驼背上取下一袋水囊,足足灌了几大口,又发泄似的仰面淋了个遍,嘴里发着高远而痛快的啸叫,发丝飞舞,水滴四溅,而后被沙砾的余温吞噬。

女人把脸又遮上了,拍了拍身上的尘沙,嘴里却没闲着,口中高唱着曲调特异的歌谣。

“月十五庙门儿开,各种蜡烛摆上台,红蜡烛红,白蜡烛白,哥哥的蜡烛妹妹你一手攥不过来”

唱的词,就像是这片土地一样,粗狂,简单。

可她赶着骆驼没走多远又停住了。

歌声也停了。

驼铃声刚起又停。

但是不远处的风声中,却传来一连串铃铛的声响,清脆极了,只是声音很小。

女人寻声而去,就见黄黄的沙漠上,一个人被沙砾半掩,右手腕上,系着串红绳,上面缀着一颗颗大小不一的铃铛,在风中叮叮的响着。

“姑奶奶我还以为自己胆子已经够大了,没想到还有人比我胆子更大,竟敢孤身一人走这大漠!”

女人瞧的新奇,自语了声,也不弯腰只抬脚一勾,那人便翻了个身。

瞧着对方的相貌,女人一愣。

但见对方唇齿紧闭,双目紧阖,只是嘴皮子都干裂了,灰头土脸的全是沙子,也不知道是不是迷了路。而且还是一头短发,连一身衣裳制式也不怎么常见,怪异的紧,背后背着包裹,好像还裹着一件兵器。

“这是哪来的不要命的?要饭能跑这鬼地方来?”

她搭指在那人脖颈上一摸。

还有气息。

又抬头看了看天色,眼神变了变,尔后骂骂咧咧道:“得,今儿算我金镶玉倒霉,发个善心,往后再遇见,老娘就是死也不管这闲事,真是麻烦!”

说着就把那人抓了起来,拎到了一匹骆驼的背上,顺手把对方拇指上的白玉扳指摘了下来,搁手里掂了掂份量,这才笑眯眯的道:“看来这买卖也不亏嘛!”

接着利落的翻上驼背,吆喝了一声,领着骆驼往远方去了。

驼铃声远,歌声亦是远去,这片土地又似恢复了千百年来的孤独寂寞,只剩下凄凉的风沙依旧呼呼刮着。

夕阳渐落,暮色已深。

明朝景泰年间,宦官专权,民不聊生。

其中,当以负责情报监察部门的东厂,最为嚣张跋扈,更在京城设立十二监、十三库、四司、局和二十四衙门,权倾朝野。

为了排除异己,东厂不惜以重金去各地招募了一批凶悍死士,组成了一直凶名昭著的黑骑箭队,其中多为天下穷凶极恶的恶徒,无恶不作,杀人如麻。更设有军器部,命工部能工巧匠专职设计各种新颖杀人利器,迫害无辜。

大太监曹少卿,自任东厂督公,上挟天子,下令百官,独揽大权。在朝中更是极力排除异己,一心想要建立东厂皇朝,且私设公堂,缉查朝官民情,但凡有敢于对抗者,无不抄家灭族,即刻抓进东厂,酷刑致死。

时人说起东厂,无不谈虎色变,腥风血雨笼罩着大明天下,江湖亦是由此陷入水深火热之局。

第045章 客栈

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

接天连地的风尘中,贫瘠荒芜的戈壁上,飞扬的黄沙黄土笼罩着一间客栈,半掩的门板里,飘出团黯淡微弱的灯火,映照着几株枯黄的野草,尽管在风中抖颤的厉害,可那根茎却牢牢的扎根在土石中,就像是在说它还能熬下去。

天空沉的吓人,黑云滚滚,风雨将至。

女人看着天色,忙将置办的东西往客栈里搬,等搬完了,瞧也不瞧那昏迷的男人,只一把抓起他的头发,带起下巴,撬开嘴,把那水囊里的水灌了进去。

“噗咳咳”

没等咽下,刚顺进去的水便混着沙子,从男人的口鼻里喷了出来。

“唔”

男人的身子瞬间紧绷,像是拉到极致的弓弦,又似溺水得救的人,嘴里发出一声深沉且重的喘吸,随着气息到尽头,他的身子又慢慢松软了下来。

“水!”

嘴里虚弱的喃喃道。

还没醒。

“水,水你妈个头,吐了老娘一身!”

女人没好气的骂了句,但还是把水囊挨到男人嘴边,又灌了几口,等见他咽下去,这才随手将其丢进了客栈。

然后撵着骆驼入了屋,关好门窗,坐那呼着气,擦着汗。

“这破地还要老娘两百多两银子,不过,等我得了沙子底下的东西,到时候天王老子管不着,荣华富贵享不尽,想想也不亏啊!”

似是想到什么,女人又咯咯的娇笑起来。

原来,这客栈是她刚买下的,是关内关外,行商歇脚的地儿。如今东厂一手遮天,江湖腥风血雨,不少武林中人都在这地段讨生活,犯了事,大不了逃出关,干的都是刀口上舔血的买卖,有今天没明天的,时常也来这里歇脚。只是客栈老板前段日子在两拨人马拼杀时被误杀了,剩下的伙计自然提心吊胆,哪敢再留着,见有人要买,索性开了个价。

被她买下了。

那些伙计真是穷疯了,硬是把客栈里但凡值点钱的玩意全卷走了,就剩了几张烂桌子、烂凳子。

想开张,自然就得打理打理。

女人擦着汗,眼神却渐渐变了,刚才还不怎么留意,如今火光底下,那男人仰着的脸被那水一冲竟然露出几分本色,蹙着眉,闭着眼。

“草,女人?”

她骂了一声,一个箭步奔到近前,可忽然又停了,仔细打量了几眼。

“嘿,刚才不是有喉结么?差点瞧花了眼!”

顺手拿起木桌上的水囊,搁那男人脸上一浇,等把沙尘黄土冲了大半,女人美目立时一亮,就觉得脸颊发烫,下意识又挽起布巾擦了擦,自语道:“竟比老娘长的还招人稀罕!”

说话间,女人弯腰就要伸手,她是朝着男人背后的包裹探去。

眼看就要碰到了,可下一刻她脸色微变,只因光晕中悄然睁开了一双明眸,同时,一只手五指内扣,朝她细颈抓来,来势极汹。

“你个没良心的,姑奶奶救了你,你却想要恩将仇报!”女人灵巧一翻,一个筋斗,人便搭着腿坐到了身后的木桌,骂骂咧咧的,眼中透着警惕。

一抓落空,男人并未追击,而是站起身子,嗓子里就像快要裂开一样,自然而然的看向了女人手里的水囊,但最后还是收回视线,低声道:“多谢!”

说话就要推门出去。

“轰隆!”

可客栈外,却电闪雷鸣,黑天之上,万千雷蛇狂啸,一闪而逝,苍白的光,照亮了这贫瘠的荒漠。

“你不要命了?你现在出去,就是一个死,早知道姑奶奶就不救你了,凭白浪费了我的气力!”女人说着话,人却挡在了门口,似是生怕这捡来的人真就跑了,眼中的警惕,随着对方撤手收势,化作一抹笑意。

自从她干了这闯江湖的买卖,被师傅撵下山,走南闯北,见的人多的去了,这等惊心动魄的长相还真是头一遭见。

“我在这待了大把个月了,外头方圆几十里可就只有孤魂野鬼!”

她正欲再说,身后的木门外头却响起一阵骤急的马蹄声,听声音,人还不少。

“砰砰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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