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柄剑,钉在了他的喉头,带走了他的体温,热血翻涌,他想说话,可牙缝里只能挤出“咯咯”怪响。
长剑一拔,带出一注鲜血。
天下第七已跪倒在地。
但还没有结束,剑光一挽,他面前的人刹那间仿似斩出了千百剑,化作一张剑网。
众目睽睽中,但见天下第七的身体,立时僵住,神情凝住,而后,浑身上下,绽出千百道血花、血箭,然后,散落一地,支离破碎。
还有罗睡觉。
他浑身染血,以身作剑,今日赫然遇到敌手,四肢几乎无一处完好,口中咳血,身上溢血,一脸惨然。
只见一刀横过。
已斩过他的手臂,划过他的脖颈。
他这个梦中练剑的人,终于合上眼睛,一梦不醒了。
头颅滚落,断臂坠地。
其余人,更在此刻,接连步了他的后尘。
杀到此刻,就只剩个蔡京。
伤势最轻,也是他。
这老头可真是心狠手辣,为了遮掩自己的身手竟是任由自己这群手下,尽遭屠戮。
“大胆,你是何人?竟敢在京中生事?”
听到声音,刀光剑光一散,苏青扭头看去。
只见四面八方,墙上地上,都是人。
连屋顶也是人。
而且还不是寻常高手。
“好家伙,京城里,何时多出这么一个人。”
众人望着满地尸体,心思各异,又惊又疑。
苏青却哈哈一笑,看也不看面无表情的蔡京闪身掠起。“急什么,这里施展不开,让我瞧瞧,都来了哪些高手?”
“休走,放箭!”
急喝声起。
立见无数劲弩强弓,松弦射箭,密如急雨。
苏青凌空而起,刀剑横挥削斩,剑气刀芒乍现,如一弯弯弧月,横扫四方,气劲爆冲,好不惊人。
搅碎了箭雨,斩碎了箭幕。
“追!”
苏青闪身已掠到长街之上。
却见到处都是人影伏兵。
他方一站稳。
黑暗中立时闪出一人,不由分说,抬掌便呼的朝他背心劈来,掌心之中黑光浮动,声势惊人。
但见这人道骨仙风,高冠古服,却是个道人。
“黑光上人?”
苏青反手背剑于后,掌劲立散。
“好一个狂徒,不但孤身独力闯入蔡府,竟还能杀出来!”
“佩服,佩服!”
这汉子气质绝俗,一掌拍出,见被对方随手挡下,不由笑笑。
他虽笑,眼中却见凝重之色,一身气息勃发,道袍猎猎激荡,如黑云翻卷。
此人名头可不乃是当朝国师,御封青华大帝的“黑光上人”詹别野,以武功合以道门邪法,练就了一身的奇术,不想竟也被引了来。
苏青瞥了眼夜色各处,眼神微眯,笑道:
“诸位不如都出来吧!”
第241章 搅动风云
皓月当头。
冠盖京华。
只是,明月虽亮,奈何却照不出一人的影子,这人身形一晃,已飘到了古旧的飞檐上,站着、睥睨着、冷瞧着。
他一说出来。
就见长街两端,屋瓦龙脊之上,也都有人走出来。
不远处的一条巷口,一个人坐在一张藤椅上,垂着头,低着颈,像是个姑娘,羞答答的正看着字迹的衣摆、脚尖。
这人一身白衣,白的纤尘不染,好不出尘,像极了那皎洁的月亮。
赫然是“六分半堂”的大堂主,狄飞惊。
“顾盼白首无相知,天下唯有狄飞惊。”
人们都说,如果你没有朋友,请找狄飞惊,狄飞惊会是你最忠诚的朋友。如果你没人了解,请找狄飞惊,狄飞惊会是你的知音。如果你惹上麻烦,请找狄飞惊,因为他可以为你解决一切疑难。
哪怕你就是想自寻短见,也请找狄飞惊,他必定能让你重萌生机,纵连皇帝老子拿一千万两黄金求你去死,你也不肯为他割伤一只手指。
短短的几句话,无疑是诉说着此人的非同小可,能改变一个人的生死,岂非本就是这世上最可怕的事。
可惜,想要见他并不容易。
但苏青,已见过他一次,天泉山上,那个以眼催出惊人刀光的蒙面人,偌大京华,除了这狄飞惊又能有谁?
今夜的动静可不小啊,行刺蔡京的人倒是不少见,可能做到如此地步的,却是少之又少,以“六分半堂”的势力,焉能毫无察觉。
现在,又是一次。
这可是位绝顶高手,连苏梦枕都曾说过,这个人,已要比当年的雷损还要来的可怕,白愁飞也束手无措,京城各势的龙头瓢把子都忌惮头疼的人。
还有那个道人。
也同样是绝顶高手。
此人与林灵素并称一时,以阿谀奉承化作晋升之机,他奉承的可不是别人,正是赵佶、蔡京、梁师成这些人,谁权大,他便奉承谁,时值当世崇道抑佛,更是混的如鱼得水,贵为一国之师。
人品姑且不论,但此人武功之高,却是京中少有,就连米有桥这等握着泼天权势,深藏不露,令天下人忌惮的人物,对这位,也都忌惮、让却几分。
此人明里虽为道人,然实则暗中却原修密宗、苦研佛法,加之又融以诸般道法,方是创出一门名为“黑光大法”的奇功。
当然肯定不光他们两个。
因为狄飞惊是“六分半堂”的,黑光上人却也只是单独一人,他只需要奉承皇上,除此之外,当然还有别的势力,譬如刑部。
来的自然是刑部的“老总”,朱月明。
这可真是个珠光宝气的胖子。
他赶来的很急,唏律律的马车华贵非常。
不等赶车的人开口,他已钻了出来,圆滚滚的身上,戴着不少名贵华丽的物件,又通体细腻的羊脂玉镯子,还有牛眼大小的翡翠戒指。
他还是那副笑态可掬的随和模样。
但就是这样的一个人,放眼武林江湖,黑白两道,底下只怕没几个人敢惹怒这个胖子。
不远处,还有一顶轿子赶了来。
出了这么大的事,“神侯府”焉能置身事外。
如今诸葛正我已离京而去,四大名捕里,又各有司职要事,且能坐轿子的,那就肯定只有那位,被称作“无腿行万里、千手不能防”的四大名捕之首,无情了。
便是这个瘸子,硬是练就了独步天下的轻功。
还有暗器,他手上的暗器,早已离了“暗”的范畴,被称作“明器”,冠绝当世,可敌一门,蜀中唐门。
抬轿的,是四名青衣童子。
哪怕他很不喜欢蔡京,甚至不喜欢到厌恶,但如今,还是要来走一遭,看上一看的。
这一看,果真非同小可。
天下第七竟是死了,罗睡觉也死了,七绝神剑更是死光了死绝了,除此之外,还有十七位有名有姓的江湖好手,以及近五十名护卫。
这些人,没一个是不懂武功的,但现在,全都死了,就剩了个蔡京。
还有人。
这个人,背着手,弯着腰,活脱脱的像个小老头,一头的发丝,枯黄暗淡,宛似蒿草,这个人一出来,自然已让所有人都心头一突。
米有桥,或者说,是米苍穹。
迄今为止,所有人可都是对这位推拔方小侯爷,掌权握势的老太监忌讳莫深,因为,谁都没看到过他出手,深藏不露,偏偏连方应看那么厉害的人物也对其毕恭毕敬,更是让人深信这位太监头子绝对不可能不懂武功。
时间越久,神秘感越大,对其的恐惧也就越多。很多时候,一件东西的可怕并不源于它本身,而是源于它的未知。
谁也不知道这个老太监一出手会是何等的惊天动地。
故而,这也是京城里,最深不可测的存在之一。
苏青却一眼就认了出来,天泉山上,那个戴笠的老人。
“金风细雨楼”也来人了。
来的当然是总管杨无邪。
他可是丝毫不知道,今夜这么大的动静,正是苏青惹出来的,但值此关键时刻,冒出来这么一位高手,各方势力当然都各有心思。
“好家伙,京城里明面上的高手都来了!”
苏青扛刀按剑,面具下的一双眸子,弯似远山,晦暗不明。
他望了望蔡府里走出来的蔡京。
但见这位蔡相爷如今是一副惊魂未定的模样。
苏青倒是不妨现在就杀了他,可这老鬼一身功夫高深莫测,他也有些拿捏不准,这已不是他想杀,就能杀得了的,倘若真要豁命打起来,怕就怕来个生死斗,他旧伤初愈,再加上这些各方高手,局势于他不利而且,今夜一行,也并非全然无功而返,只能日后在做计较,何况他可并不是只为刺杀蔡京,如今虚实探得,正要行事。
“想不到,京城中,竟还有尊驾这般高人,果真天下之大,卧虎藏龙啊!”
朱月明笑问。
“不过,来时容易,去时可就难了,今日你大闹京城,做下这等大案,却是免不了牢狱之灾。”
苏青哈哈一笑,喑哑低沉,满是金铁质感的嗓音在这夜风中滚荡着,轰隆作响,激的酒旗冲飞卷扬。
“告诉你又能如何?做事嘛,总是有理由的,有人给了我大好处,让我杀了蔡京!”
“这人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