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门两扇深嵌入石壁,坚稳无比。
据说若要以强力打开此门,那是比登天还难,多少人一入此门,便已再无出来之日,久困其中,不见天日。
而镇守“铁血大牢”的统领,则是共有两名,按月轮值,接了这份差事,自然也要办好办妥了,倘若除了岔子,这两名统领必要撤职查办,直到追回犯人,才能将功赎罪,重返司职。
这统领共有十二位,两两为伍,每半年轮值一次,一次为期一月,尽管那一月要如履薄冰,提心吊胆的过,但只要熬过去,挨过去,那剩下的五个月,自然就是逍遥快活了。
统领之下,又有狱监,这些人也是名动一方的高手好手。
可以说那是天罗地网,严防死守。
而这月轮值的统领,便是两个在江湖上赫赫有名的高手。
大统领“神枪”时震东,副统领“三手神猿”周冷龙。
这二人,皆是威名远扬之辈,身手奇高,单人本已是高手,倘若再合力联手,天下间能与之相斗者,已是少有,能不败者,更是寥寥可数。
而且此二人出身自绿林,黑白两道通吃,江湖中人无不卖几分薄面,故而办起事来那是事半功倍,顺风顺水。
除此之外,另四名狱监,亦是随月轮值,只是司职要比统领低上些许,但却也不可小觑,而他们的职务也不同,则是亲力执行、巡视、押送、收监、监斩,统率狱卒。
而这个月当值的四名狱监分别是,“铁胆”胜一彪、“长刀”沈云山、“分金手”田大错、“飞燕”柳雁平四人。
大门前,八名守卫铜人般屹立守卫,四四对立,风雪弥天,萧杀宁静。
“诶,你们听说了吗,那金风细雨楼居然换了个楼主,啧啧啧,听说此人虽是身有残缺,然却是个不折不扣的绝顶强人,可真是奇了!”
“没见识了吧,你忘了大爷么?那可是天下第一名捕,就算没腿不也练就了一身独步武林的轻功和暗器!”
八人正自闲谈。
陡听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
就见五个人正自风雪中赶来。
当先者,身着黑缎滚血红绒边披风,貌有三十,细眉狭眼,面上瞧去,很显睿智,背后背着一柄冷冽雪亮的长刀,赫然是那四大狱监之一的沈云山。
看门的狱卒忙道:“沈大人,您是要进去么?”
沈云山淡淡“嗯”了一声。
那狱卒这才忙启开铁门。
沈云山也不多言,领着身后的四人走了进去。
众守卫则是好奇的打量着那四个人,这四个人俱是披发遮面,垂首埋头而行,不见面目,身形高矮各异,只得奇道:“这四位也不知是哪部的人手?怎得见都未曾见过?”
“废话,瞧着跟疯子似的,脸都看不见,怎得见过?”
几人有说有笑。
正自聊着。
突听。
“啊”
狱门里兀自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
众狱卒无不是被吓得一个激灵,只觉得这惨叫很是凄厉。
就在不知所措的时候。
却见那铁门上忽听铁栓开启的响动,
但为保万无一失,这铁门外,还有一道铁栓,粗细如臂,严扣紧锁,谁要是闯进去,便是进得出不得。
狱卒忙自铁门上启开一个小小的孔洞。
“令牌!”
遂见里面投出一面金青色的小令。
又一守卫道:“暗号。”
铁门里的人对道:“日长夜短,不是冬天。”
守卫道:“在家靠朋友。”
里面的人即道:“出门是敌人。”
遂听不耐烦的声音落下。
“磨磨蹭蹭,我是沈统领!”
狱卒这才忙掏出钥匙,开了门。
与先前不同,这会出来的,是八个人。
为首一人,仍是沈云山,可真会他眼神略有躲闪,神色隐有仓惶。
而在沈云山的身旁,却见一人披发在肩,年过半百,沉着冷静,眉骨高耸,一双黑瞳神华内敛,煞气勃发,令人观之心惊。
除外,还有两个人,年岁俱是约四十余岁,一高一矮,一胖一瘦,但都是太阳穴高高隆起,眼中精光炯炯。
而这三人都有一个相同点,额上印有青记,竟全是“铁血大牢中”的死囚,但此刻,这些人手足之上却空空如也,腕间隐有淤青痕迹,分明先前带有枷锁,此刻竟是没了。
一见犯人脱枷,几位狱卒无不大惊失色,结结巴巴的问:“沈”
话还没全然出口。
沈云山双目如若电闪,已睨向几个狱卒,刺的人心头狂跳,那狱卒已是立闭口舌,不再言语。
视线一收,八人已一头扎进雪幕,转眼消失。
狱卒们忽瞪大双眼,瞠目结舌的看着这群人走过的地方。
但见见雪地上足迹延伸而去,深浅各有,但是,适才那个煞气满目的汉子走过的地方,竟是半点痕迹也无,踏雪无痕,好不骇人。
也就在没过去多久。
很快,铁血大牢中,陡见一阵虎吼扑出。
“不好,别让姓沈的离开,楚相玉被救走了!”
第231章 黄楼之客
灯烛独照。
夜色撩人。
黄楼。
不得不说,这可真是个让人享受的地方,楼里轻歌曼舞,醉酒笙歌。毕竟这是“金风细雨楼里”声色艺宴、酬酢作乐的所在盖因京华之地,各方权谋相争,唯恐帮中子弟遭人算计、利用,也为了犒劳,为了消遣和享受,山上才有了这么一个地方。
五楼。
只有八个人。
八个风尘仆仆的人。
当中四人,赫然就是白愁飞昔日的四仆“如意吉祥”,而另四人就有些不同寻常了,他们都在五楼的一间雅室内。
窗外是京城纸醉金迷的夜色,俯瞰远望而去,只见黑夜中点点微光,如千万颗星辰汇聚如流,纵横成行,交错散落,化作人间万家灯火,可这四人却无心欣赏,只是埋头吃着桌上的山珍海味,饥不择食,狼吞虎咽。
而且,灯火一映,更是映出了这三人额上的青记,赫然是朝廷的死囚,另一人,脚上却是蹬着一双官府特有的制式黑靴,背负长刀。
官差和死囚坐在一桌吃东西,这可是件天大的怪事。
且其中有一人却最为突出,显眼。
此人肩宽背阔,披发在肩,下颔蓄有一撮黑髯,却不如其他人那般满身风尘,蓬头垢面,反倒玉树临风,自有一番非凡气度。
那官差则是小酌浅尝了几口,文雅睿智的面上带着几分忐忑,另两个一胖一瘦的汉子,则就像是饿死鬼投胎般,弃筷不用,一双手只左右开弓,沾满油腻,只将桌上的酒菜风卷残云般,一股脑的往肚中塞去。
室中很静。
只有几人不停咀嚼吞咽的声音,还有窗外拂进来的沁凉山风。
直到。
“骨碌碌”
木轮转动,门外,一张轮椅被推了进来。
所有人才都纷纷停下动作。
“帮主,幸不辱命!”
利小吉对着进来的苏青恭敬禀道。
苏青交叉着十指,端坐着,神情疏懒,颇有些不经心的“嗯”了声。“没留下什么马脚吧?”
祥哥儿接道:“没有没有,只怕任他们想破脑袋也想不到,我们非但没有远远逃开,而是回到了京城!”
苏青这下才抬起来眼,轻声道:“不好说,这事必然是要惊动神侯府的,你们先下去吧,按计划行事!”
待四人都退下了,他方才一转眸光,看向那位气质超俗,似鹤立鸡群的男人,又笑道:“绝灭王吃的可还满意?”
乍一听“绝灭王”,就是苏倚着他肩头的雷媚也不禁愕然。
她只以为苏青今夜要宴请重客,但却万没想到是这位。
这可是个大人物,而且大的惊天动地,凶名赫赫,叱咤江湖几十载,罕逢敌手,堪称无敌。
寻常人放眼一生,能做成几件惊天动地的大事?想那白愁飞由生至死,皆为名利奔波,苦求成名而不得,只因他做的事都是些小事,但此人生平事迹,委实就有些不同凡响了,任挑一件出来都是举世皆惊。
譬如,他曾连着三次刺杀过同一人。
尽管皆以失败告终,但却已让无数绿林道的高手奉为黑道魁首,唯其马首是瞻。
因为,他刺杀的这个人姓赵,名佶,非是别人,正是当今的天下之主,皇帝赵佶。
而他之所以败,则是败在了诸葛神侯的手中。
虽败犹荣。
而且最后更是妄想独霸天下,号令绿林道上七十二路分舵,以及长江三峡二十六水道道主,与黑道各方贼寇等各势豪雄,企图攻下京城,易鼎天下。
可惜,他一生未逢一败,唯是在诸葛正我手下没挨过百招,便已遭擒,仅这一败,便一败涂地,被囚于“铁血大牢”。
绝灭王浓眉一拧,一双煞气狂飙,威严沉稳的眸子也已盯上了苏青。
“你就是金风细雨楼的新楼主?”
“然也!”
苏青松开了双手。
腕间银铃叮叮当当,迎风激响。
“你想要什么?”
楚相玉沉声道。
苏青略微蹙了蹙眉,似在很认真的思考着这个问题,接着抿嘴轻笑道:“很简单,不知道阁下有没有兴趣,在我手底下做事?”
楚相玉双眼陡凝,眸子眯起,似笑非笑的看着苏青,冷笑道:“放眼天下,你还是第二个有胆敢对我说这番话的人!”
苏青奇道:“哪第一个是谁?”